榕城这边,穆神医的最终药方试用出了结果,染上疫症的人服用之后,虽不说药到病除,却也肉眼可见的好转了。
经过十几次的药方精进,总算钻研出了正确的解药。
如此一来,景烜便可以将事情都交给孟泽等人,立刻启程回京了。
他也等不及了,因为这几日,他心一直很不安。
也就在三日前,东青也带人赶到了,而慕容箴,在一路的追杀拦截之后负了伤,当下下落不明。
东青找不到他,怕他是声东击西,便带人赶来了榕城,护卫在景烜身边。
正好,如今休整了几日,又可以护卫景烜回京了。
只是,景烜正在跟孟泽等人交代后续事情的时候,京城来了一封急信,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八百里加急的信,送信的人跑死了几匹马,到的时候,他也当场晕死过去。
可见事情紧急,东青立刻将信送到议事厅给景烜。
当看到信中的内容时,景烜犹如石化了一样,也随着满面死灰,呼吸停滞,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
眼眶,瞬间赤红。
那无形之中铺天盖地的悲怆和绝望,在场的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
见他如此,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出什么事了?
孟泽问了几声,景烜都没有反应,他立刻上前,从景烜手里拿去了信,看到内容时,也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信上内容,再看向景烜,满是惊愕。
其他人见景烜和孟泽陆续看了信都这般,忙上前来也看了。
……王妃逃亡途中遭受追杀,随着马车翻落山崖,崖底山谷寻到时只剩残衣碎尸及其饰物医稿,王妃疑被崖下猛禽蚕食……
明王妃死了,一尸两命,且死无全尸?!
大家皆是骇然无比。
孟泽只觉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哆嗦出声:“殿下……”
“噗——”
几乎是孟泽的声音刚落,景烜突然身形剧烈一颤,一口血便喷了出来,他也承受不住,青筋暴起满面狰狞,痛苦的抽搐了几下,狰狞的脸上是无尽的悲痛,眼里是万念俱灰。
他本能一样,强撑着要扶着扶手起身做什么,却在要站起来的一瞬,发软的腿承受不住他的重力,整个人重重的跪跌在地,再度吐了血。
“殿下!”
“明王殿下!”
大家忙冲上去扶他。
昏迷之前,景烜嘴里吃力的叫着:“阿欢……”
阿欢,你不能死……
你怎么能死呢……
不可能的……
阿欢……
。
景烜万念俱灰急火攻心,这一昏厥就是两个时辰,最后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梦到了褚欢,梦到褚欢翻落山崖的画面,还有褚欢被野兽撕碎的画面,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吓得他醒来的时候,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缓过来后,他依稀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却又分不清究竟是真的,还是他刚才噩梦所致的幻想,一时间难辨虚实。
只是,等他看向守在旁边的几个人,看到他们的神情以及眼中的赤红,便感觉浑身血液凝滞,刺骨的寒意自四肢弥漫至全身,流窜在每一个血脉所致的地方,浑身笼罩。
他人都僵滞迟钝了,张了张嘴,却问不出半个字来,脸色惨白。
几个人迟疑之后,孟泽不敢看景烜,滚动几下喉结,低哑着声音说:“殿下……节哀。”
节哀?
节哀……
节……
景烜哀莫大于心死,眼底一片空洞,那萦绕周身的悲怆绝望,几乎淹没着在场的人都难以呼吸。
孟泽叹了一声,示意大家都出去了,让景烜自己一个人消化一下这样的噩耗。
丧妻之痛,丧子之痛,还是这样的悲惨的死法,便是景烜,也无法承受。
屋子里只剩下景烜一人,他如没了声息一样一动不动了许久,之后,他突然起身下床,鞋都不穿就疾步走向门口,拉开了门。
孟泽等人还在外面守着,见他突然开门出来,纷纷惊得上前。
“殿下,你……”
景烜赤红着眼,嘶声咬牙道:“立刻准备,我要马上回京,我不相信她死了!”
闻言,几个人吃惊,东青忙道:“可是殿下,您刚急火攻心吐血,身子有损……”
景烜毫不在乎道:“回京!”
东青只好咬牙去准备了,他也想赶回去了,原本他是被留在京城保护王妃的,可现在,他南下未能保护在侧,王妃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认难辞其咎。
景烜不顾身体日夜兼程,不到三日便抵达了京城。
而此时的京城,明王妃一尸两命惨死的事情,也还在物议如沸。
满城唏嘘。
而宫里,皇帝还在等着派人去查的消息。
他知道了,他派的人被褚欢让人跟引走了,实际上他和皇后的人追的不是褚欢。
可是褚欢还是死了!
到底是谁的人在做黄雀?
若是他的人除了褚欢,后面任何后果,他也就认了,父子反目也好,还是父子相残也罢,反正大不了舍了这个从来不和他一条心的儿子,也算是了了这么多年的一桩心事。
但是现在,人不是他的人杀的啊。
可噩耗传到榕城,景烜不日将要回京,到时候,景烜必定会把褚欢和孩子的命算在他头上,一样会父子反目相残,皇帝就觉得很憋屈,有种背黑锅的感觉,太冤了。
皇帝便想着既然人到底不是他的人杀的,就这样葬送父子之情实在不划算,他就查出来是谁在背后做黄雀,然后以幕后真凶给景烜一个交代,事情或许还能转圜。
可是褚欢已经死了七天了,依然查不出来究竟是谁的人杀了她。
不过,倒是查到了一件事。
之前不知去向的裴夙,一直躲在奉国寺,也就也是说褚欢躲在奉国寺的那些天,裴夙也在奉国寺。
那么,他就有了一个猜测。
裴夙多半在奉国寺见过褚欢,并且,匿名给他的人传消息,告知褚欢在奉国寺的,也八成是裴夙。
若是如此,那个黄雀,只怕也是裴夙。
只是事发之后,褚欢惨死,裴夙也不知所踪,再没回过奉国寺。
所以,他这几日都让人查这件事,一并查裴夙的下落。
可……可能么?
褚欢可是裴夙的亲生女儿啊。
就算之前冼氏的死和裴夙脱不了干系,可那到底只是褚欢的养母,虽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对待养大了褚欢,对自己也算有恩的冼氏,但是,他总不会连自己亏欠良多的女儿都杀吧?
就连皇帝自己,对景烜再忌惮,也都不曾亲自动手,只是当不知道皇后的所作所为,却又舍不得景烜真的死。
虽然这次也派景烜去了榕城直面疫情,但是心里也很矛盾,想让这个儿子受些教训,打压他,又想他平安回来。
要不是褚欢做的太过,实在是挑衅了皇权,实在是罪该万死,他也不至于以父子反目成仇的代价来杀她。
即便本来就想杀,可他没想明着动手,而是借刀杀人或是暗中动手,不会落下把柄,也远没有到舍弃亲孙子的地步。
也不知道等景烜回来,事情又该如何。
正烦恼着,施庆山匆匆进来,不等皇帝问,也顾不得礼数,急忙禀报:“陛下,刚收到通报,明王殿下抵京了。”
皇帝惊得起身:“什么?怎么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