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偃把她去楚国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沈君临说了,事关清晚与暗影阁,温偃就是想隐瞒什么也瞒不过沈君临,只要他让人一查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君临握着阁主令的手一紧,深吸了一口气。
“我与陛下说过几回,三思而行,陛下听进去了几次?”沈君临无论何事几乎都会提醒温偃三思而后行,温偃她足够聪明,唯独不够沉稳,做事太过冲动,也不知是不是温家人的性子都是这般。
鬼医的能力毋庸置疑,假如单独对峙,清晚未必敌得过鬼医,但清晚身后是整个暗影阁,多年前暗影阁被血洗,一朝倾颓,到底还留了一口气在,那口气在如今江湖上或许已没有当年的震慑力,可鬼医要越过暗影阁对清晚下手简直是痴人说梦。
温偃实在担心清晚,直接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清晚手中,提醒清晚小心鬼医,比她亲自过去要强不知多少,倘若暗影阁都拦不下来的人,以温偃那点功夫又能做成什么?她用毒确有造诣,却是鬼医一手教出,她的路子没人比鬼医更了解,去了无非是给清晚添乱。
此事更残忍的不是清晚能力不敌鬼医死在鬼医手下,而是因为要救被人追杀的温偃,何其讽刺,清晚没有死在自己的仇人手下,相反,把命缴在了追杀温偃的杀手手上,为温偃挡了刀。
“我自知错了……”清晚是因自己而死,温偃难辞其咎是事实,她无法辩解也不想辩解,可她不想就如此不负责任,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负担与悲痛都甩在沈君临身上,而沈君临却不想听她的解释与忏悔,不做多想就开声打断了温偃说到一半的话。
“知错了就回宫去好生反省。”以温偃的尿性,沈君临怎会想不到她想说什么,无关痛痒的话不说也罢,与其在这里红着眼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不如回去面壁思过,想想今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做,沈君临以为温偃足够独立,然而她到底是有太欠历练啊。
温偃声音一顿,知沈君临不喜多言,倒干脆起身,面色沉重离开,走到门口时,沈君临复而开口提醒道:“暗影阁与清晚这边的事沈某自会处理好,陛下吃下了这个教训,就该吃一堑长一智,莫要下次犯蠢,陛下要是想以愚蠢来逼沈某退隐大可不必,无事可做就多去校场,无须沈某隔三岔五的督促,万事须自觉。陛下……不要再令人失望。”
沈君临责备温偃并非因为清晚的死是因她,而是要她做事要一再谨慎,恐她胡思乱想还是开口提醒,温偃背对着沈君临点点头,飞快离开了安王府,沈君临拿出锦囊中的阁主令,轻轻握在手心叹了口气,这么些年过去,清晚的性子还是如此刚烈有如当年。
清晚劫后余生,还是个孩子就不喜多话,就是在聆音馆,也是端着一派高冷不可侵的架子,在沈君临面前恭敬尊敬有余,也不是话唠,沈君临留在越国,清晚远在楚国,两个人传递消息都是以书信相传,在信上,两个人都爱简洁明了表达事情重点。
这封书信清晚写的极长,十来张信纸上,写了不知多少密密麻麻的字,沈君临也不烦,展开了一字一句地看。清晚早就知自己会有一日身死,只是捉摸不定会是哪一日,所以每想到什么,就写下来,这才有了十几张的信纸,信里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交代,在开头交代了沈君临若是看到这封信,她已不在人世,很抱歉对不住沈君临的救命之恩,暗影阁接下来便交给沈君临打理。
余下的说的全都是平日里的日常趣事,信中清晚每说完一件事,都有一句:多谢公子当年救命之恩,让清晚苟活至今,遇见如此诸多趣事,故若有一日死,唯对不住公子,不能帮公子一二。
信上每个字眼都无比真挚而决绝,沈君临花了好些时间,一再停顿,才把这封信看完,小厮一直在殿外候着,见温偃离开时面色不是太好,略有担忧,进来换茶时见沈君临手里拿着什么,走过去问道:“先生,这些是今日新买来的桂花糕,是收在厨房那儿还是……”
“放着吧。”沈君临侧过身,背对着小厮拂了把脸,小厮捧着糕点放在桌上就退了下去,并未看到沈君临眼见一滴晶莹。春日已来,故人怎的看了冬雪,就没再看春日之花盛开?小厮退下没多久,两道白影落在庭院前,沈君临抬头望去道:“来了。”
“公子,阁主她……”
“沈某已知,不必再复述,沈某接下来一段时日有要事必须闭关,暗影阁的事一时没有办法跟进,你们俩都是暗影阁的老人,事关暗影阁,没有谁比你们更了解,这阁主令,你们且拿着,沈某出关之前,暗影阁有劳二位操劳了。”
沈君临打断影卫的话,把阁主令放在桌上,阁主令是以上好暖玉打造的一枚令牌,经历多年的血洗依旧完好如初,两名影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了摇头道:“前阁主既然把阁主令交给先生,先生留着就是,在先生回来之前,我们二人会打理好暗影阁的事务,还请放心。”
两名影卫是从小就进入暗影阁,经历了暗影阁大变到现在也有好些年,当年沈君临是与一起救下的清晚,要说他们把清晚当做主子,更贴切地说,不如说他们是把清晚当作是自己的亲人。现如今暗影阁中人,多是当年从绞杀中存活下来的,论年纪,许多要比沈君临年长,唯独这两个,沈君临记得,他们是比自己小一岁?
“如此甚好。你们……要吃些桂花糕吗?味道还不错。”前一刻还在说着暗影阁的事,后一刻却问他们要不要吃桂花糕?见他们愣着不动,沈君临端起糕点,直接一人一碟塞到他们怀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