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做事稳妥,历来有自己一番考量,承蒙先生关照,朕才得以走到今日的位置,朕加冕那日,先生对朕说的话朕片刻不敢忘,一字不差地记着,身居高位,不可自大,要始终守本心,万事三思,切莫辜负自己的初衷。朕的初衷乃护至亲周全,朕做的不好,但不曾放弃努力,朕希望自己能对先生有所帮助,先生遇到难事,何故不与朕说?”
温偃面色复杂地看着桌上的剑,她想帮助保护沈君临这样的话,由温偃说来委实没多少底气,说一句实在的,世间知晓沈君临的人远比知晓她这位越国新君的要多得多,而沈君临的能力,远在温偃之上,要说沈君临帮不到自己,那么,温偃想不出,他做不到的事,还有谁能做到。
“陛下,我对您说过的话很多,最想要您记住的一句是不可妄自菲薄,您能够成为越国新帝,是因为您自身足够优秀且具备成为帝王的能力,我与韩将军对您的帮助不过是一小部分的在外因素,更多的原因是在于您自身,您的初心,经过您的努力,您做到了,且做的很好,长公主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您要学会肯定自己的所作所为。”
沈君临扶起温偃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无论在什么时候,温偃都能在他眼中看到不可动摇的坚毅,沈君临清楚温偃的软肋在何处,她太过不自信,长期对楚轩的委曲求全令她变得自卑,相对于肯定,她更擅长的是否定自己。沈君临初识温言时,温言与他的姐姐是一个样子。
那时温言最常问沈君临的不是这件事情该怎么做,或者是我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做到最好,而是问:先生确定我真的能做好这件事吗?几乎每日,温言都在怀疑着自己的能力,然而事实上他做的很优秀,温偃亦是。
沈君临奔赴宋国,并非不知自己的行程太突然,要说完全放心温偃是不可能,可他辅佐温偃,就像是教导孩子走路,但他不能总扶着温偃不撒手,温偃总有一日要学会独立行走,离开之后,沈君临时刻关注越国朝政,要温偃突然面对这么多事是辛苦了些,但她把事情都处理的很好。
“确实,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我之所以不告诉陛下,并非因为陛下能力有限帮不上忙,而是因为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才好,等到需要陛下时,我一定会向陛下寻求帮助,所以陛下不要对自己有所怀疑,继续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就好,陛下明白么?”
沈君临眼里一片坦荡,就是他不解释温偃也信他不会对温偃有半分欺瞒,沈君临不会允许自己做的事情有半分差池, 鉴于他行事皆要做很长一段时间的筹划,温偃也就不好在多问,在需要帮助时,沈君临自会问她。温偃对沈君临始终心怀感激,一直以来沈君临都不断鼓舞她,给予她肯定。
女子为皇,在世人看来不知多惊世骇俗,温偃提出来时,就连韩风与楚依都有迟疑,是沈君临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温偃会助她一臂之力,就算沈君临的事暂时无须她操心,只是……清晚的事该如何对沈君临说……
“嗯……朕明白了。”
一句话说罢没了下文,春日来,风携着温润的湿气扫过屋檐,房中安静下来,院中传来鸟儿叽喳声,温偃不自觉又低下头,沈君临对温偃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她每心中有事,就不敢直视沈君临的眼神,这次温偃的眼中又是多了几分心虚,沈君临只当她是瞒着他闯了祸。
“陛下有心事?”沈君临眉头一挑,别有深意地看着眼温偃。
“啊?我……先生……”温偃支支吾吾不知从何开口,清晚因她身死一事过于难以启齿,沈君临眉头一拧,手重重放在桌上,温偃感觉胸腔中被人敲了一下,心中一滞,居然是悻悻住了嘴。
“有话不妨直说。”沈君临素讨厌拖沓和遮遮掩掩,温偃怎的到现在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沈君临语气有些不悦,温偃如鲠在喉,头埋地更低了几分,现在她掐住话头还来得及,此事说出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但……暗影阁的人还未把清晚已逝的消息告知沈君临,多半是前些日子他忽然离开,他们找不到沈君临的行踪才未及时告知,现在沈君临回来,若是她不先一步说出,沈君临会如何看她?
温偃从怀中摸出锦囊放到沈君临面前,沈君临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即拿起来看,他是在等,等温偃解释,温偃咬咬牙,心一横开口道:“此物,乃清晚姑娘生前托付与我交给先生,还有这封信。”
沈君临拿起桌上的锦囊,锦囊上绣着一个影字,恰是沈君临把暗影阁的阁主令交给清晚时的锦囊,锦囊是以一块上好的丝绸裁制成,外观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与装饰,桌上横着的那封信,信封上并未署名,但是信封很厚,里面除了信还装了别的东西。
“怎么回事?”清晚是沈君临救下一手培养,怎会不知那孩子的心性,暗影阁的阁主令,沈君临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交到清晚手中,清晚身负血海深仇,想复仇与否,沈君临不曾开口问过,那是她自己的抉择,该她自己去想明白。
沈君临没忘,清晚拿到阁主令那一刻,就连手都是抖的,她流落到如此境地,说不恨是假,沈君临甚至时刻准备着清晚来到他身前对他说:公子,清晚不争气,不能抱公子大恩,自今日起,清晚要崛起暗影阁,找出当年灭门暗影阁之人。
这句话清晚迟早有一日会说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沈君临没有等来这句话,等来的却是这枚冰冷的阁主令,清晚有多重视阁主令,大致就像一个惜命之人多珍视自己那条命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