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更生气了好吗?!
都别他妈笑了,朕听得见!
你们这群目无君父的逆贼!
还有大将军,朕要纠正你一点——
皇帝歪在塌上,虚弱的支起身子,坚定的告诉魏大将军:“不是朕带着皇太子飞驰奔马!是皇太子自己想玩儿!朕推脱不过!不得已而为之!才这样做的!”
众人听罢,不由得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然后在心里边不约而同道:噫,开始甩锅了!
果然是刘家人,高皇帝能把亲生儿子从马车上推下去,当今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责任推到亲儿子身上……
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指点点.jpg
皇帝:“???”
只有魏大将军很忠厚的应了声:“原来是这样吗?臣就知道,陛下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等皇太子殿下醒了,臣会好好劝谏他的。”
心里边又有些无奈的想:“还真是一脉相承的父子俩啊,据儿他才虽然不过八岁,但身体里毕竟流着刘氏的血,好游乐又胆大包天……”
他真的相信朕!
大将军他真的……
皇帝瞬间出离感动了!
……
刘彻喝了药,这会儿是真睡了,但是空间里的笋人们还醒着。
虽然没有如皇帝一般的金手指,听不到在场众人的心声,但是只看皇帝那满脸憋屈的神情,也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思。
这会儿看皇帝替彘儿背锅,一个个皆是乐不可支,想要笑出声来,又怕皇帝真能听见,误了刘野猪的好事,只得强行忍下。
朱元璋都要变成乐子人了,不知道打哪儿搞了个牌子出来,举起来给空间里其余人看:“可恨彘儿这会儿睡了——他要是醒着,别管是承认还是否定,都有乐子看!”
李世民兴高采烈的在牌子上边添了几个字:“把他叫起来!”
李元达兴高采烈的附和他:“把他叫起来!”
嬴政微笑着在底下添了四个字:“刘彘,快逃!”
……
笋人们摸不准皇帝到底能不能听见他们的动静,虽然笋,但还是死咬着牙根没有出声。
李世民试了试能不能像之前始皇那个世界似的与刘彻共用身体——嘿,成了!
刘彻原本还在梦乡之中,人却骤然间出现在了空间里,有些迷茫的打个哈欠,下一秒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喂,你们别乱搞啊——”
与此同时,占据了他身体的李世民早就瞄准了位置,眯着眼睛,装作睡不安稳的样子顺势向外翻个身,“吧唧”一声从塌上砸到了地毯上。
皇太子从床上摔下来啦!
皇太子醒了哈!
你们说话别不带他玩!
然后一秒回撤。
刘彻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在地毯上艰难的蠕动了一下。
守在旁边的侍从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回神之后,忙七手八脚的近前,将皇太子殿下搀扶回去。
皇帝听见动静,扭头去看,继而勃然大怒:“都是死人不成?怎么照拂皇太子的?!”
刘彻晕晕乎乎的躺回到床上,一边平复心绪,一边替这群倒霉人分辩道:“不怪他们,是我方才做了个噩梦……”
魏大将军向皇帝行个礼,心里边想着“赶紧过去岔开话题,免得陛下因此怪罪这些近侍”,举步到了刘彻床边。
皇帝拉着被子,心想:他好善良!
眼见着魏大将军来到儿子面前,替他盖好被子的同时,也顺手扯了刚接收到的消息,语重心长的道:“皇太子殿下乃是储君,身体康健关系到万千黎民,下次万万不可让千金贵体置身险境,更不能将陛下也牵扯其中了……”
皇帝拉着被子,心想:不能将陛下牵扯其中——他好爱我!
刘彻之前一门心思在睡觉,压根不知道笋人们为什么突然把他叫醒,听完第一个反应就是茫然:“啊?”
下意识看一眼皇帝,他回过神来:“噢噢噢,舅舅,都是我的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皇帝拉着被子,心想:没错,就是这样的!都是他的错!
魏大将军却温和的纠正了刘彻:“殿下,臣是在陛下和宗正、丞相、御史大夫面前,以大将军的身份向您进谏,您应该称呼臣大将军,而非舅舅。”
先公后私,才是为臣之道。
不如此,怎么能对得起陛下的知遇之恩?
皇帝拉着被子,又一次心想:他好爱我!
刘彻坐直身体,正色以对:“大将军心中所想,我已明了。来日绝不会重蹈今日覆辙。”
说罢,躬身示礼。
魏大将军后退一步,恭敬还礼。
皇帝拉着被子姨母笑:看看我这忠君体国的大将军!
皇帝拉着被子姨母笑:看看我这极有储君风范的好大儿!
然后就听到了一些令他不愉快的声音。
好消息,没有人说话。
坏消息,在心里边儿诋毁的肆无忌惮!
刘弃(看着皇太子和魏大将军面露动容):皇太子殿下诚然有魏大将军之风,秉性忠厚,居然真就认了这盆脏水!
皇后(看着皇太子和魏大将军面露动容):据儿这孩子真是孝顺啊,为了父亲的声誉,不惜损毁自己的声誉……
公孙弘(看着皇太子和魏大将军面露动容):陛下还真就是在旁边干瞧着不说话?他怎么好意思啊。
张汤(看着皇太子和魏大将军面露动容):稍显无耻了呢陛下……
冠军侯(看着皇帝,微露了然):没错儿,这很陛下。
皇帝:“????”
皇帝愤怒的支起身子,想要叫骂几句,没成想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先自咳嗽起来。
皇后赶忙令人送水过来,双手呈上。
皇帝面有愠色:“退下!”
皇后为之一怔,不知道他抽的是哪门子风,但是动作并不迟疑,微微垂下头去,神色恭敬的退到了偏殿。
皇后之外,在场的其余几人也愣住了。
魏大将军是皇后的胞弟,冠军侯是皇后的外甥,此等情状,他们是不便言语的。
公孙弘身为宰相,不得不出面道:“陛下,皇后……”
皇帝余怒未消:“住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倘若换成别的丞相,譬如说条侯周亚夫那头犟牛,平白受此申斥,怕得梗着脖子叫皇帝致歉才肯罢休。
汉家的丞相还真有这个底气——这会儿丞相向皇帝行礼,皇帝是要正经还礼的。
然而公孙弘毕竟不是周亚夫,察觉到皇帝的愠怒之后,即便不知为何,他也一秒滑跪,马上脱冠请罪。
同时心里边疯狂的头脑风暴:“我是哪里触怒了陛下,皇后又是哪里触怒了陛下?”
“陛下若是对我二人心怀不满,想来一早便该发作,不会等到今日,更不会在疑似中毒的时候传召我们过来……”
“真要是对我们生出不满,大抵也就是这片刻功夫的事儿,我想想……我们也没干什么啊?话都没说几句!”
“想不通啊想不通……”
皇帝听着他在自己面前复盘,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张嘴都要冒火星子。
只是再一想今日这事儿,到底强行忍下,面无表情道:“丞相大抵是累了,今日事毕,且回府去吧。”
公孙弘短暂的愣了一下,继而顿首行礼,重新戴好帽子,快步退了出去。
皇帝目光锋锐如同鹰隼,又在宗正刘弃和御史大夫张汤身上刮了一遍。
二人知情识趣,忙躬身告退。
冠军侯觑着那二人离去的身影,压低了声音,小声问皇帝:“陛下,我也要滚吗?”
皇帝被他这语气给气笑了,抓起旁边案上的橘子砸过去了:“滚滚滚,全都滚!”
冠军侯稳稳借住袭向自己的那枚暗器,笑着行礼,大步离去。
皇家父子和侍从们之外,只留下了神色怅惘、面有踌躇的魏大将军。
陛下这是怎么了……
他忧心忡忡的想。
皇帝:“……”
皇帝憋屈又愤怒,其中还掺杂了很大一部分的委屈。
仲卿,群众里边有坏人啊!!!
……
皇帝今年十有八,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而刘彻本就皮实,恢复的也快。
只是前者心有余怒,后者乐得留在建章宫里逍遥,便都没有提及回宫的事儿,整日的在这儿厮混。
魏大将军知晓了当日事发之后苏武对于皇帝的劝谏,分外欣赏这个年轻人,再细问其出身,方才知道早有渊源——苏武的父亲苏建,曾经追随大将军出兵漠北。
他爱才心切,知道皇帝命令苏武为太子家令,也不曾面露诧色,反倒十分欣然:“储君身边的才子名将如过江之鲫,何其之多?真正如同你这样耿介忠直,胆敢犯上直谏的,才是真正难得。”
“子卿啊,”魏大将军语重心长道:“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看重。”
苏武郑重应声:“谨受教。”
魏大将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才转身进殿,因为皇帝格外的信重,他出入建章宫,甚至无需内侍通传。
皇帝跟皇太子这会儿其实都已经全然恢复了。
魏大将军进得门后,就见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批阅奏疏,皇太子立在身后,满脸乖巧的给他捶肩捏背。
魏大将军忍俊不禁:据儿也就罢了,陛下怎么也闹起小孩儿脾气来了?
那日众人走了,皇帝郑重其事的把皇太子提溜过来,郑重其事的同他解释:“真是这小子要飞马下山,朕才那么干的!”
刘彻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艰难的挣扎几下,未果之后,遂坦然承认:“没错儿,是我要求,父皇才这么干的!”
皇帝听他承认的这么痛快,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朕自己也有这个念头,不然他怎么也是说不动朕的。”
刘彻理直气壮的附和:“没错儿,是我与父皇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皇帝:“……”
早晚有一天把你老师抓起来杀了!
怎么教的这是!
但还是点点头,说:“我们俩都想玩儿,才这么干的!”
两双眼睛齐齐看着魏大将军。
魏大将军:“……”
茫然.jpg
啊?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呀?
看我。
还看我。
看我也不可能再让你们俩去玩儿。
这多危险啊……
这父子俩,真是一脉相承的会让人担心。
当世两大名将,都是皇帝的心头肉,但细细究之,又全然不同。
冠军侯是利刃,神锋太俊,锋芒毕露。
魏大将军是磐石,不动如山,温厚绵长。
对上这样的人,再大的脾气也就消弭无踪了。
皇帝有些心虚,也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低头看着儿子的发顶,正好见而抬头,父子俩对视到了一起。
刘彻:爹你刚刚骂走了我娘和丞相他们,打完巴掌赶紧给个甜枣吧!
皇帝迟疑着摸了摸他的头。
刘彻:我舅人真好,是吧?
皇帝赞同的摸了摸他的头。
刘彻:但是下次还敢,是吧?
皇帝愉快的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