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看到男孩的反应,她心里莫名紧张了起来,她似是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依着袁枭的请求,找来了带队的班主任老师。
等松松带着老师回到袁枭身边时,那个名叫李轩的男孩,仍旧瘫坐在地,死死抓着袁枭和秦小风的手,不肯松开。
男孩名叫李轩,长得白净,性格老实温和。
班主任跑到李轩身边,李轩直接抓住了班主任的裤脚,哭声不断,嘴里的话语无伦次,“老师报警……坏人坏人坏人……”
松松看着李轩的反应,李轩时不时朝着松松的方向偷瞄,每一次,李轩迎上松松的视线,他又即刻侧头躲避。
班主任催促着秦小风,“小风,你带着李轩坐校车,老师马上过去。”
秦小风把李轩强行带走,只剩下班主任、袁枭,还有松松。
松松一脸尴尬。
班主任冲着松松道歉,“不好意思啊袁枭家长,李轩那个孩子,在比较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过,李轩父母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孩子找回来。那孩子的性格比较敏感,以前还做过心理疏导。大概也就三四个月之前吧,也曾出现过类似的事情,他误把学校的代课老师,看成了当年的人贩子。”
班主任尬笑着,“估计是因为,您身上的某些特征,让李轩紧张了。”
松松笑着道,“不碍事,孩子警惕一些是好事。只是没想到,那孩子……竟然经历过这种事情。”
班主任说道,“我去看看李轩,你和袁枭路上注意安全。”
班主任离开后,松松朝着校车的方向看去,车窗里侧,李轩仍旧紧张防范地看着松松。
松松抓过袁枭的手腕,说道,“走吧袁枭,回家了。”
上了车,袁枭滔滔不绝,“松松姐姐,最近拐卖孩子的人贩子是不是特别多啊?他们是不是专门蹲守在学校门口?”
松松不说话,她已然走了神。
袁枭继续道,“真的很奇怪,李轩小时候差点被拐走,小风也是。小风说他在比较小的时候,因为妈妈的粗心,导致他被人带走,甚至还套了麻袋,后来又被解救了。”
袁枭挠挠头,“为什么人贩子可以这么猖狂?他们专门对小孩子下手是吗?”
袁枭忽然绷起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肱二头肌,“我觉得,我有必要锻炼身体了,这样才能保护小风和李轩,他们俩是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了。”
车行一路,松松没说一句话,任由袁枭自言自语,她都不回答。
她的心是乱的,慌张不已。
她完全记不得这个李轩的存在,更想不起,自己曾和这个名叫李轩的孩子接触过。
甚至于,当她努力地去回想,她已然忘记那段不堪的回忆。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刻意遗忘,忘掉自己的邪恶与无知,忘掉自己的罪行。
她以前不叫松松,更没有名字,她只有一个数字代号。
她曾经生活在一个肮脏混乱的组织里,她被领头人洗脑,帮着领头人做了很多违法之事。她配合组织里的大人们,拐骗那些孩子,照顾那些孩子,又送走那些孩子。
她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怎么都遗忘不掉,她记得有一年,领头人带回来了四、五个年纪很小的孩子,最小五岁,最大也不过十二岁。
因为十二岁的男孩不听话,领头人活活把男孩殴打致死,男孩被扔进铁笼里,那日半夜下起了雷阵雨,她偷跑出去查看男孩的状态,想着给男孩吃一点东西。
可等她摸黑走到铁笼前,男孩已经断气。
那是她第一次直视死亡。
她知道,被骗来组织里的孩子们,都不会有好下场,那些孩子不是被送去遥远的外地,就是被洗脑养大,奉命做违法之事,更凄惨的,会被进行器官交易。
她那会儿同是一身傲骨,对什么都不服气,但她惧怕死亡,为了能好好地活下来,她只得听命领头人的安排,帮着那些无恶不作的大人们,行伤天害理之事。
她的曾经,是龌龊难堪的,甚至,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被那些大人洗脑成听话的工具,他们让她骗人,她就去骗人,他们让她去打人,她就去打人。
好像,在那个变态的环境里,只有绝对的服从,才是生存之道。
后来她长大,懂事,对很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直至她听闻,组织上头最厉害的老大被警方抓捕,甚至自杀在狱中,整个团队六神无主,而她找准了时机,逃离了那个黑洞。
逃出去以后她才知晓,此前,她身处的那个犯罪团伙,仅仅只是众多团伙中的一个小分队,而类似的小团伙,分散在各个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里。
进入到正常社会的她,不知道应该如何生活,她在外流浪了一段光景,而后遇到了向阳,遇到了一群可爱又热血的人。
渐渐地,她步入正常人的生活轨道中,她让自己遗忘过去,让自己面向崭新的未来。甚至,她去基金会当志愿者,这般种种,全都是为了赎罪。
刚刚男孩李轩的反应,戳破了她心底的阴暗角落,那些让人后怕的记忆汹涌而来,她被愧疚感和罪恶感包裹着。
她不怕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不怕坐牢,她所害怕的,是曾经犯下的错误,带给了别人伤害,她却无法弥补和挽回。
不知何时,袁枭已经在后车座睡着。
她看着前方空旷开阔的路况,她一路开一路想,整个人麻木着。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她的过往被公之于众,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而她唯一的遗憾,便是向阳对她的信任,她愧对的,永远都只是向阳一个人。
两日后。
酒吧二楼包间。
柳佳琳虽然答应了姜生,不再同外面的男人有任何往来,但她还是偷偷摸摸和梁书齐见了面。
包间灯光全开,梁书齐给柳佳琳备了好些新鲜水果。
梁书齐嬉皮笑脸,讨着柳佳琳的欢心,柳佳琳拉长着脸,没有任何食欲,更没有心情。
梁书齐从身侧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子,盒子开启,里面是一枚宝石戒指,他送到柳佳琳的面前,小心翼翼,“老婆,十多万的宝石戒指,你就笑一个嘛,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等了小半年。”
柳佳琳瞥了眼戒指,责怨道,“我戴着这么个东西回姜家,你是想让我被姜家人集体声讨吗?他们一定会问我,哪来的钱买这种东西!之前姜生把我抓包,发现我窃取集团资源,后面新来了个新助理,断了我所有能捞钱的路子!我现在是一分活钱都没有了!”
梁书齐说道,“那你就偷偷藏起来,家里没人的时候拿出来戴一戴。”
柳佳琳冷笑道,“我是老鼠吗?还要趁着没人的时候才能戴?只有老鼠才会半夜出动!”
柳佳琳越想越气,她随手推开梁书齐的手臂,“你走开,别烦我!”
戒指差点落地,给梁书齐吓出一身冷汗。
梁书齐怎么哄都没效果,他索性直言开口,“老婆,孩子被姜生送去哪里了?你把地址告诉我吧。”
柳佳琳斜瞥梁书齐一眼,“你还要给我添乱?一个生了病的孩子,你老惦记那个孩子做什么?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那个孩子就交给姜生去处置,姜家人自己会处理好!”
梁书齐认真道,“虽然孩子是个唐宝宝,但好歹是我的骨肉啊!姜家人不想认这个孩子,我认啊!我的孩子,我来养,这有什么问题吗?”
梁书齐拉过柳佳琳的手,好声好气,“老婆,我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们不要我们的孩子,我要啊!我是差钱吗?我可以把孩子带在身边照顾,我聘请三个四个家嫂,还照顾不了一个生病的孩子了?”
柳佳琳正过身,气愤道,“我说你能不让我为难吗?我说了!孩子交给姜氏!死不了!你为什么偏要把孩子接走?就为了证明你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还是,你想让我被姜家人发现出轨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