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梦脱口而出这几句话,连她自己都意外,她为了留在向家,为了守住向明远,她连尊严和羞耻都不要了。
她怎么能容忍自己这般卑贱的?她是如何一步步不知不觉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她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荣老太太更是意外,意外这个一直被向明远藏在身后的小娇妻,已经卑微到如此境地,从前的朱梦,可不是这幅姿态。
大厅里片刻沉寂,朱梦索性破罐子破摔,话都放出去了,还在意这点脸面吗?她要的是什么,不过是暂时稳住荣老太太,稳住向明远,她不能硬磕,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服软!
朱梦跪在荣老太太的面前,死死抓着荣老太太的裤脚,眼泪盈在眼眶,“妈,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爱明远,我爱这个家,我爱我的儿子,如果我走了,我的孩子怎么办?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明远了,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知道他的品性和习惯,而且不论他在外面如何潇洒,我都只是帮他处理身后的麻烦,我没有抱怨过一个字!您真的要给明远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女人做妻子吗?您确定明远会喜欢您给他选择的生活吗?他不会的,他不会适应的,没有人比我更会照顾他了!”
朱梦的额头轻磕在荣老太太的膝盖上,眼泪不停,她说的这些倒都是实话,若真找了个门当户对势均力敌的,那向明远就不能在外面朝三暮四搞来搞去。
荣老太太心里也明镜。
可当务之急,是把朱梦赶出家门。
不等荣老太太开口,朱梦再次道,“妈,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是让我留到向明远准备结婚的那一天,我不会干涉他的,我尊重他的所有选择!如果真的到了他要和别人结婚的那一步,我会主动离开这个家,行吗?”
话语、氛围,都烘托到位,荣老太太被朱梦架在了高处。
一直躲在餐厅里偷听的向明远,终于忍不住,出面说了情。
向明远一脸为难,走到荣老太太的面前,“我说妈,要不就先这样吧,她自己也说了,真到了那一天,她自己会离开,我和她好歹也是有过感情的。”
向明远愁眉苦脸,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没想到朱梦能求情到如此地步,他也没想过,如果真的娶了势均力敌的女人,以后的私生活会不会受到拘束。
他暂时留着朱梦,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冲。
荣老太太下不来台,她咬咬牙,冲着朱梦说道,“是你自己说的,在明远结婚前,你主动离开这个家!不能干涉他,更不能给他压力!”
朱梦连连点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是,我发誓!”
荣老太太警告道,“我本意是打算,如果你痛快离开,我就允你一套房子,房子不大,但足够你后半生遮风避雨。好聚好散是我对你和明远的期盼,只要你不作不闹,以后想见儿子的时候,我也会满足你的心愿。但如果你阻拦了明远,或是违背了我们对你的要求,你就什么都得不到,明白了吗?”
朱梦小声小气,“明白了妈。”
荣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回房间吧,我和明远单独聊聊。”
朱梦身子虚软,落魄立场。
大厅里只剩荣老太太和向明远两个人。
向明远坐到荣老太太的对面,荣老太太开口道,“你和朱梦的关系,暂时就这么打算,就当是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明日上午九点,你好好收拾一下,我帮你约了个人,你去和人家见一面。”
荣老太太提醒道,“见面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说你跟朱梦的关系,如果对方问起,你就说,你们俩早都分开了,是她死皮赖脸勾引你,碍于小儿子的出生,孩子不能没有母亲,所以你才把她留在家里,明白了吗?”
荣老太太一把年纪,把什么都想得周到。
向明远有点不可思议,“相亲?您这么快就给我找到相亲对象了?”
荣老太太欣喜道,“对方背景我都调查清楚了,年纪38岁,一直单身,前些年只顾着拼事业,耽误了感情上的事。那姑娘的照片我也看过了,好看的,跟你还有一点夫妻相呢!背景干净,又有自己的事业,不像朱梦,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向明远扶额道,“妈,我都快奔五十的人了,还要相亲?”
荣老太太认真道,“不然呢!等到向阳和柏凯那两个孩子都结婚的时候,你身边不跟着一个女人,你让外人怎么看?你要当别人口中的‘老光棍’啊?你要混玩一辈子啊!”
荣老太太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时间我都约好了,明早九点,你把胡子剃干净了,利利索索地去跟人家见面。38岁配你刚刚好,人家谈吐学历什么的,都非常优秀!”
向明远愁眉道,“38岁,也是个老姑娘了,跟朱梦也没差多少。”
荣老太太瞪着眼,“差得远了!那家庭背景,经济实力,涵养谈吐,差出了十万八千里!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帮朱梦求情,你也滚出向家!我有向阳和柏凯这两个大孙子就够了,反正我临着入土了,指望你也指望不上!”
向明远没办法,只得点头,“好好好,您的话我哪敢不听啊!您是向家的主心骨顶梁柱,我明天去见面就是了。”
荣老太太放了心,“明天见完面以后,你及时跟我说一下你的感受,如果你没看上对方,我再帮你寻摸别的姑娘。”
此刻,二楼楼梯拐角,朱梦靠在墙壁边,偷听楼下的对话。
她心里一阵酸溜溜,就好像连着吃了三颗酸话梅,一颗比一颗酸,酸得她脑仁疼。
这时,兜里的手机连续震动,手机是备用电话,号码也是备用号。
董禾发来消息,告诉朱梦,卖她们信息的那个人,已经彻底联系不上了,恐怖的是,有传闻说那个人死在外面了。
朱梦不禁一阵后怕,她知道她惹错了人,如果早知囚禁苗舒曼的人如此凶残,她是万万不敢那般莽撞地去找人的。
与此同时,徐家。
徐氏别墅。
卧房内,向柏凯正坐在桌子边发呆,他看着摆在面前的药盒,两眼空洞。
他昨晚半夜盗汗惊醒,随后一直未能入眠,他的情绪持续低沉,他知道,是抑郁症在作祟。
他停药有些时日了,而擅自停药的后果,就是病情症状雪上加霜。
这时,房门突然被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