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次他儿子被绑架时,他冤枉了唐伟东,虽说后来唐伟东并没有怎么着他,但黎长实心里总是不踏实,生怕唐伟东哪天再拿着这事翻他的后账。
这不,在得知他回来后,马上就上赶着想把这事给了结了,也省的还要整天提防着这厮。
唐伟东拿着请柬,玩味的笑了笑。
他“梆、梆、梆”的敲了几下桌子,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像是竹杠发出来的声音。
“行吧,那就给他个面子,去一趟吧。”唐伟东轻笑着说道。
黎长实请客的地点,依旧是定在了航康老牌的半岛酒店。
嗯,这是嘉道理家族的产业。同时,唐老板在其中也是有五点几的一个小股东。
地点放在这里,也能让唐伟东放心一下,也相当于是,黎长实变相的表示出来的诚意吧!
唐伟东赶到的时候,黎长实已经在等着他了。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让黎老板久等了。”唐伟东的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可脸上的敷衍却是毫不掩饰。
“哪里,哪里,我也是刚到。唐生能来,就已经很给黎某人面子了,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都一样。”
现在黎长实身边的、他家的二小子也谦逊的向唐伟东问候了一声。唐伟东点点头,笑了笑,就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了。
“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入席吧。”黎长实招呼着唐伟东,顺便对二小子黎超仁说道:“阿楷,告诉他们,可以上菜了。”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但菜品却是极为丰盛。
服务人员“一推车、一推车”的往上送菜,丁零当啷的、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堆碗碟。
可在唐老板这个土鳖眼里,这一套除了繁琐、装“博一”之外,全部都是多余的,还不如直接上酒上肉呢。..
黎长实,基本上所有航康人都认识,用后来的词来形容,他就是这个时代的“网红”。
但他所招待的这位年轻人,所有的服务人员,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不过能跟黎长实同桌而坐,还受到他如此的重视的人,应该绝不普通。
因此,那些好奇的侍者,有机会难免就要多看唐伟东两眼。
“心不在焉”的结果,必然就会出错。
一名侍者在布菜的时候,一不小心带倒了酒杯。黎家的二小子黎超仁猝不及防,当场被酒水洒了个满怀、满腿。
黎超仁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立时就要发作。
侍应生也吓坏了,在这样的酒店,这算得上是严重的工作失误了。他恐惧的站在一旁,不停的向黎超仁鞠躬道歉。
黎长实却是神色不变,满脸笑容的摆了摆手,“亲切”的对侍应生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不要害怕,你也不是有意的,去忙你的吧。”
侍应生都快哭出来了,想走又不太敢走。
见状,黎长实再次轻笑着安慰他道:“我说了,没关系,去吧,去吧。”
侍应生这才怯生生的离开。不过,他很快又回来了,身边还带着餐厅的经理。
“黎先生,实在对不起,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让您有一个不愉快的用餐体验。”
“黎公子,给你造成的不便和损失,我们愿意全部承担,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道歉。”
经理一过来,同样先给黎长实和黎家二小子道歉,态度还极为诚恳,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客户若是丢了,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钱,还有酒店的美誉度。
只要能让黎长实这种大佬原谅,估计就算是让他们下跪,经理大概也是会毫不犹豫的,何况是赔点钱了。
黎长实这次却是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对着经理说道:“我说过了,这事跟阿仔没有关系,酒杯是我们自己碰倒的。”
“一件衣服而已,不是多大的事,回去洗洗又不是不能穿了。”
“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去忙吧,我们这边也要吃饭了。”
在确定黎长实的态度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之后,餐厅经济带着侍应生,才满含感激的告退出去。
一直不动声色在看着这一幕的唐伟东,待餐厅经理和侍应生出去之后,不由得冲着黎长实竖了个大拇指道:“黎老板这事办的,真是大气!”
谁知,黎长实却是脸色一肃,看了黎超仁一眼,然后又转向唐伟东,一副语重心长的说道:“唐老板,我托大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吗?”
唐伟东微微一愣,随即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等着黎长实的下文。
“我呢,毕竟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这几十年中,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
“那我就作为一个过来人,发自肺腑的说几句吧,也算是我的经验之谈。”
看到唐伟东真是在认真的听,黎长实扶了扶眼镜,轻声说道:“对于底层人的态度好一些,这是在保护我们自己。”
“我们这个层次的人,还跟他们较个什么真啊?我们是穿鞋的,他们是光脚的。”
“有句话说的好,叫瓷器不与瓦片斗,欺负他们,难道会得到什么成就感吗?”
“最重要的是,底层的人,活的已经很累了,他们的心态很不稳定。”
“假如,我打个比方啊,如果今天因为他的一点小失误,我们揪着不放,一旦让他们绷断了心里的那根弦,要是他们当场做出什么威胁、甚至伤害到我们的举动来,那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自己吗?”
“他们的命不值钱,可我们的命金贵着呢。拿咱们这些人的命,去跟他们的贱命赌,唐生,你觉得值当的吗?”
说到这里,黎长实再次笑了:“就算他们没机会对我们的人身造成伤害,但是在菜品上恶心我们一下,他们是不是很简单就能做到?”
“一件衣服而已,大不了再去买一件就是了,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若是让他们赔,这一件衣服,可能会让他们一年都白干了,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心怀怨怼、怀恨在心?”
“阿楷,你听明白了吗?”
唐伟东忽然沉默下来。黎长实的话,明面上是说给他家二小子听的,可实际上也是说给唐伟东听的。
仔细想一下,唐伟东不得不承认,老黎头儿这番话虽然说的很难听,甚至直白的有些血淋淋,但说的还是真他娘的有道理。
听完这些话,仿佛让唐伟东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感觉,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态“升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