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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徒弟是个心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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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鸿甫一从镜子里出来,便拉着衡远气势汹汹地杀到了苍生殿。

    天下宴已经结束有七天了,他和衡远被困在镜子里,最后是被一脸复杂的陆望壹放出来的。

    一听说柳叙白如今在苍生殿,景鸿连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打听完,抓着拖拖拉拉不想计较的衡远杀去了苍生殿。

    在苍生殿好啊。

    景鸿咬牙,正好让宗主来评评理。

    只是待他气势汹汹闯进苍生殿,    柳叙白正伏在地上,衣衫凌乱,双手死死抠住坚硬的地面来支撑身体,面前的清茶洒了一地,面色痛苦,唇角被他咬出鲜血。

    景鸿面目惊疑,缓缓走近,    见他额边的头发被尽数打湿,    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袒胸露乳,上半身只披了见外袍,腹部缠着一圈绷带,华丘手边,还堆着一团血迹斑驳的绷带。

    景鸿和衡远的视线落在他胸口处,他们修为傍身,眼也不瞎,看得出来柳叙白胸口有个正在运转的阵法,他如此痛苦,多半也是因为这阵法的原因。

    华丘担心地皱着眉头,匆匆为他喂下一颗丹药:“怎么会在换药的时候发作?”

    衡远一个箭步冲上去,手指轻轻往柳叙白青筋暴起的手腕处一碰,眉头狠狠皱起,又伸手去碰他的额头。

    好烫。

    人的身上,    怎么能这么烫,指尖仅仅是轻触,便有如火焰灼烧。

    他将视线放在柳叙白胸口处的阵法上。

    柳叙白的眼睫被汗水打湿,朦朦胧胧地看了他一眼,    低低唤了声“师尊”。

    衡远伸手去碰舒浓在他胸口留下的阵法,只是指尖轻轻碰上,便被柳叙白湿润的手抓住了手腕。

    衡远这才发现他手上也有些许多零碎伤痕。

    “不必了。”

    柳叙白疼痛难耐,忍得难受,勉强对衡远笑了笑:“师尊不必在意。”

    华丘瞧见衡远的动作,叹息一声:“随月和令虞都来看过,他们两个精通阵法的都无法,遑论你我。”

    这阵法连续发作两日后,他和其他人就想过办法了,不说逆了舒浓的意思将阵法抹除,但私心也想看看是否能缩短时间或是减轻效果。

    只是一来柳叙白执意留下阵法,并不愿意配合;二来他们也曾趁着柳叙白阵法发作无力反抗之时强行破过,终究技不如人,无人能破,这么小的阵法,他们连阵眼都找不到。

    衡远沉默着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只得放下手来。

    他确实解不开。

    只是他仍不放心,就着柳叙白抓住他的手,小心将灵力探入,    惊骇地发现他的识海竟然被人破坏。

    衡远有些不可置信:“谁能将你伤成这样?灵丹都对你伤没什么用吗?”

    昔日人魔大战之后,柳叙白得了青光的力量,实力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他这个师尊了,如今天下安定,根本没几人能与他匹敌的情况下,他怎么会被伤成这般模样?

    不仅是衡远,跟在他后面的景鸿仔细瞧了瞧他身上的伤,“嘶”了一声。

    前去与生殿放人的陆望壹这时恰好进殿,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华丘想起天下宴便是一阵心悸,抬手让陆望壹上前,为他的师祖和师叔讲解。

    陆望壹看了看痛苦难耐,咬牙忍受的师尊,又看了眼齐刷刷将视线投过来的师祖和师叔,抿了抿唇,将当日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了。

    “.”

    衡远沉默地看着咬牙忍受灼烧的柳叙白,不知该如何言语。

    生生逼人祭剑,还让心魔搅乱心神,若非这两样事都与天下苍生脱不了干系,他如今恐怕都不能在这苍生殿里见到他。

    衡远轻轻叹息一声,如当日数名仙门弟子一般,心情复杂,无法言语。

    舒浓被害死,死前还受了那样的折磨,她要索命复仇,无人能说她有什么错,但柳叙白——

    他为苍生谋划,为苍生做出这样的事,当年朝白来势汹汹,修为强大,三大仙门之主联手都无法将其诛灭,仙门百家联合亦无法将魔族全部驱逐出人界,若没有柳叙白,谁也不敢说自己如今还能好生生地活着。

    柳叙白于他们有恩,他们是舒浓祭剑的受益人,无法指摘舒浓复仇,却也无法看着柳叙白丧命。

    半个时辰在陆望壹的说话声中过去,柳叙白周身的灼烧感消失,他失力瘫倒在地,仰躺在地面上大喘气,一时无法回神,险些再次将腹部的伤口崩裂。

    衡远看着他腹部的绷带,终于明白为何丹药会对他身上的伤口无用,只能等其慢慢长好。

    如舒浓所说,《挽剑》此书中前十二篇记载的凶剑皆于持剑人有反噬,没道理这把根据他最后一篇锻造出来的,既是凶剑又是仙剑的青光会没有反噬。

    柳叙白被符文所伤的双手,被青光捅穿的腹部,以及烙在胸口的阵法,衡远一时想不清究竟哪个才是青光剑的反噬。

    或者舒浓成了青光剑灵这件事,就是他最大的反噬。

    因反噬而生的伤,普通丹药不起作用,就说得通了。

    他将手指轻轻搭在柳叙白仍在发颤的手腕上,脉象上看不出什么,他也不是医修,看不出更深的东西,只是那股灼人的温度消退,衡远也未曾从柳叙白身上探到什么心魔的影子。

    这几日里,柳叙白曾向华丘和两名弟子解释过心魔被抹除的原因,方才也被陆望壹一并讲给衡远听了。

    他微微抿唇,又是一声浅淡的叹息。

    立于衡远身后的景鸿神色复杂,对于陆望壹所说之事,他的接受能力其实要比衡远强上一点,毕竟那日他刺激得柳叙白发疯,他噼里啪啦跟他讲了一堆,他早知道舒浓是被柳叙白逼死的,只是被困在镜子里这些日子,他看着衡远悠闲惬意,不好开这个口。

    他再看一眼如今柳叙白这苍白虚弱模样,搞得他杀来时那一身怒火都没了。

    他挑了挑眉,明了了柳叙白这里的事后,倒担心起他那小徒弟来。

    照陆望壹所言,晏长安可是进入幻境,亲眼看着舒浓长大,还与几个不同时段的舒浓有过接触。

    他明白青光幻境此举何意,晏长安破阵要杀幻境中的舒浓,让晏长安看完舒浓的一生,不就想让他犹豫心软吗。

    可惜他徒弟是个心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