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浓提着裙摆四处看了看,又瞥见上身的大片血迹,她死这一次后,不知冷热,味觉退化,嗅觉倒是灵敏,叫她此刻只觉得一股血腥味一直萦绕在鼻尖,经久不散。
秦唐以为她是在心疼这件衣裳,盯着舒浓的裙摆开了个玩笑:“让长安那小子带你下山买件新的。”
陆望壹也凑过来,对舒浓一身的血迹咂舌:“你们这是,上了多少层啊?”
舒浓仰头朝他笑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视线略微偏移,对上一双带着好奇的眸子。
舒浓歪歪头,笑眼弯弯,朝对方投去一个善意的眼神。
明月顿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片刻之后,又再次对上舒浓的视线,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面上,带着歉意朝她笑了笑。
她很早之前便听说问生殿的那位宴公子带回了一位与六百年前的那位其华仙子长得非常像的姑娘,也敏锐察觉到柳叙白这段时间的反常与这位苏姑娘有关。
方才在试炼塔中,她与秦唐结伴时,曾向他打听过苏不惜的事,得到的回答除了那句早就传开的“宛如双生姊妹”之外,还有一句“一模一样”。
原来六百年前那位以身祭剑,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的其华仙子,是这般模样。
舒浓也知道她,毕竟柳叙白与其华仙子的故事穿的
舒浓刻意无事她带着探究的目光,对着一边的陆望壹微微扬了扬下巴,故作不知:“你们怎么在这里?等着进试炼塔?”
“我们已经进去过了。”陆望壹立即回答,“这下知道你们进去多久了吧?再不出来,景鸿长老就要进去找人了。”
“是啊。”秦唐也搭腔,“若非你二人谁都没捏碎镯子,师尊恐怕早就强行闯进去了。你们到底去了多少层啊?”
舒浓本身倒是没感觉到时间有多久。
她与晏长安出了第一层后,她便直达了三十五层,撞见了想压制心魔的柳叙白,出来放任自己陷入情绪的那段时间,她并不知道究竟是多长的时间。
但晏长安都从十二层打到三十五层了,想来时间并不像她感觉中的那样短暂。
她抿出个笑容来,没再对他们的问题避而不答:“三十五层。”
“嘶——”
秦唐和陆望壹齐齐后退半步,看着她沉痛摇头,“苏不惜,恐怖如斯。”
言罢,这两人又同时转向那边的晏长安,异口同声:“晏长安,恐怖如斯。”
他们单知道苏不惜和晏长安都不简单,却没料到和苏不惜的晏长安比以前更不简单。
舒浓和齐如以及他们身后的明月被他们的反应都笑,连树下抱着剑始终未发一言的与生殿另一位弟子眼底都染上几分笑意。
齐如开玩笑:“勤能补拙。”
明月也跟着笑,温温柔柔道:“其实秦公子也很厉害。”
这倒是真的,舒浓想,秦唐平时再怎么不着调那也是修行了六百多年,即将收徒的人,真实实力与晏长安相比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是从明月嘴里不说与她一门的陆公子,反而是与晏长安明显不对付的景鸿座下的秦公子,舒浓不免多看了几眼。
但被忽略的陆望壹本人,她跟前的齐如,似乎都对此没什么感觉,连被提及的秦唐,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就她这段时间的观察,秦唐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就让人很别扭啊。
或许是察觉舒浓的疑问,齐如凑近她几分,轻声道:“方才试炼塔中,明月姑娘被秦唐救了一次。”
哦——
舒浓恍然地点了点头,视线在与生殿三人的身上打了个圈,转开话题:“你们在等柳仙君。”
陆望壹“嗯”了一声,主动解释道:“师尊上三十六层了。”
“说起来——”他调侃道,“你和长安再上一层就能碰见他了。”
三十六层?
舒浓眸光微闪。
真有趣,去三十六层的要说去的是三十五层,说去三十六层的去的却是三十五层。
即便如此,舒浓面上仍旧是一副好奇懵懂模样:“长老们也需要历练吗?”
陆望壹耐心解释:“并非,弟子们寻常是上不了三十六层的,不过据说里面关了三个妖魔,其中一个是师尊亲手关进去的,他偶尔也会进去一趟,加固阵法。”
舒浓恍然大悟,说了句“原来如此”。
晏长安这时走上前来,舒浓侧眸瞥了他一眼,低头看了眼身上扎眼的大片红色,眉目间又染上几分苦恼。
“那我先回去了换身衣服?”她说,回头看了晏长安,“长安估计也要好好休养几天。”
陆望壹和秦唐没错过她口中的称呼,笑眯眯地点头。
陆望壹:“之后让晏长安陪你下山去买一件新的。”
秦唐拍了拍晏长安的肩膀:“回去后好好休息,你这次突破应该不小,宴前考难不倒你,不必再对自己这般苛刻,也该放松放松了。”
晏长安话不多,简单地“嗯”了一声,便立在一旁等着舒浓。
舒浓对着几人笑了笑,又对一旁不知为何也没走的景鸿挥了挥手,跟着晏长安一步步往回走。
直到离了试炼塔下几人的视线,舒浓才偏头正儿八经地打量了一番晏长安,轻声问道:“为什么非要闯三十五层?”
晏长安沉默片刻,垂眸瞧着两人被日光拉长的影子,舒浓被染红的裙摆扫过青绿的落叶。
“你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舒浓嗤笑一声,也不管还没有到问生殿,趁着此地此刻只有她和晏长安二人,心念一动,白色染血的衣裳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明黄色的衣裙。
“我不会死第二次。”她说,“死过的人是不会死第二次的。”
她抬起手腕,露出手腕处还未还给景鸿的镯子,晃了晃:“而且,大仇未报,我又岂能甘心离去。”
她倒是毫不掩饰自己和柳叙白有仇的事了。
晏长安说不清楚自己非要闯上三十五层的原因,他只是笃定以舒浓会往最上层去,又出于某种类似于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的心思,非要找到人不可。
“那你呢?”他忽然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