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月起身,略微作了礼,笑道:“殿下怎么来了?”
几年过去,周启月彻底长开了,也变得成熟了,离了秦家的束缚压抑,比起当年的端庄柔婉,倒是多了几分不拘一格的散漫,人都变得灵动了些。
嬴璇玑和她,其实是意外遇见的。
周启月四年前来到羌国,再三考虑还是来了沣澜皇城,人生地不熟,便在一家茶楼抚琴,她倒不是缺银子要谋生,只是当时不知道做什么好,而想要了解这里,茶楼便是个好地方。
可她也算貌美,便被人瞧上了,要强掳了回去做妾。
她哪能肯?被带走的时候死命挣扎,正好被燕家的大小姐,也就是燕无筹的妹妹燕无双路过遇见,出手救了她。
要强掳她的是四大家族中阮氏的公子,旁人就算想要帮也不敢惹,也幸好遇见燕无双,惹得起阮家敢救她,不然周启月那次怕是无法脱身。
救下她后,知道她精通乐律,会不少乐器,燕无双正好也是想要学抚琴,便让周启月教她。
周启月就这样成为了燕无双的乐律先生,也随着燕无双的举荐,在沣澜开始有了名气,成了不少名门贵女的座上宾。
嬴璇玑来到沣澜后,一直秘密住在一个别院中学东西,燕无筹就让燕无双来跟她介绍沣澜的人际关系,顺便陪陪她。
她既是大羌的未来之主,和她培养些感情,总归是大有裨益的,嬴璇玑也挺喜欢这个表姐,二人便成了好友。
有一天,燕无双突然带来了周启月,说是认识一下,其实也是想帮周启月认识一些人脉,因为周启月当时已经打算开乐坊,认识再多的人,都不及认识她有用。
她就和周启月重逢了。
这几年,她们三个成了极好的朋友。
嬴璇玑走过去笑道:“心里烦闷,想要听曲子,就来找你了,最近可谱出了什么新曲?”
说着,她随意坐在周启月对面,也让周启月坐下。
周启月笑道:“是有的,不过那首曲子并非静心凝神的调子,怕是不适合给殿下安抚心神。”
虽是好友,嬴璇玑也让她可以唤自己的名字,不论是阿欢还是璇玑都行,但是周启月没叫,始终叫着殿下。
她很感念嬴璇玑,情分是真的,但是也饱怀敬意。
嬴璇玑笑道:“无妨,我本就不太懂欣赏这些,就是单纯想听听曲子,压一压浮躁的心,你且弹来吧。”
周启月乜眼笑道:“殿下总是这样说,可先前听我的曲子时,点评总是真知灼见,哪里就不懂欣赏了?依我看,殿下若是有兴趣学,必定也能有所造诣,成就不凡。”
嬴璇玑眉头一跳,敬谢不敏道:“那可算了吧,我学不来,也没这个精力,你留我条命吧。”
她要学的东西够多了,没有必要学的,真的不想沾了。
若没那么多事儿,闲来无事的时候倒是也乐意学这些,但是现在可算了吧。
见她如此,还说得这般严重,周启月哑然失笑。
周启月想了想,叫来丫鬟去将箜篌抬来。
然后她关心问:“为何心里烦闷?可是近来出什么事了?很忙?而且我倒是忘了问,你这个时候不该是在回山行宫?怎的提前回来了?”
嬴璇玑道:“是有些事,提前回来了。”
稍顿后,她说道:“北翟国丧,遣人送来国书,邀我去观新帝登基大典,烦着这事儿呢。”
周启月打量着嬴璇玑的神色,心头一动:“不会是不止邀请了你,还邀请了……”
未尽之意,却互相知道是要说什么。
嬴璇玑微垂眼睑,淡笑颔首:“嗯。”
周启月了然,凝着神色问:“那殿下去么?”
“还不知道啊,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北翟新帝是弑父篡位的,他这般邀请各国观礼,别的用意先不说,有一点便是要各国认可他的正统皇位,去与不去,乃是一国的态度,得明日和朝臣商议才知道。”
周启月颔首,想了想问:“那私心里呢?殿下想去么?”
嬴璇玑模棱两可道:“在这件事情上,我的私心不重要。”
这话说的。
周启月无奈的看着她,没好气道:“殿下就口是心非吧。”
嬴璇玑不觉莞尔,没说什么。
周启月又问:“这次去回山行宫,夫人和两个孩子都还好吧?我也许久不见他们了,定是长高了些?”
嬴璇玑:“挺好的,我娘依旧身体健康美丽动人,两个孩子吧,依然是能吃能睡能造作。”
周启月:“……”
当娘又当女儿的人……
这时,两个婢女弄来了箜篌,摆好。
这箜篌,是羌帝赐的,本是宫中藏品。
两年前一场宫宴,周启月受邀入宫,宴上便是以箜篌献了一曲《凤还巢》,是自创曲子献给嬴璇玑的,羌帝大喜,大为赞誉周启月,并赐匾望月楼,将宫中所藏的凤首箜篌赐下。
自那以后,周启月的名气地位便至此稳固了。
今日周启月弹的,是一首柔肠婉转的曲子,听着像是关于男女之情的,确实是不太适合安抚嬴璇玑浮躁的心神。
倒是让她本就迷乱的心绪,更加郁闷了。
她怅然的听完后,收整心神,笑问:“如此饱怀柔情的曲子,还有些伤情凄迷,像是在宣泄内心,阿月是有了求之不得的心上人了?”
周启月有些不好意思,随着又收敛神色,揶揄道:“还说你不懂,点评起来,可不是一针见血?”
嬴璇玑不置可否,端坐好身子,好奇问:“看上了谁啊?竟有你想要而不得的人?”
不怪她这样问,实在是周启月这般名气地位,生得也是貌美,恋慕周启月的人很多,只是她都拒之门外。
也幸好她有羌帝的赞许和另眼相待,又众所周知,她和皇储交情匪浅,无人敢勉强她,只能抱憾。
她素来也冷心冷情的,会有求不得的人,嬴璇玑很意外。
周启月微微别开眼,变得有些含蓄矜持起来,道:“殿下可别问了,我不想说。”
嬴璇玑也不追问,玩笑道:“不说就不说吧,我不知道也好,不然估计会忍不住直接把人抓来送你床榻上,成全了你。”
听言,周启月有些没好气的嗔她,无奈笑着。
她提起一事儿:“昨日无双来过了,你这几日去了行宫,今日突然回来的,有个事儿怕是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她又有了。”
嬴璇玑一脸诧异。
周启月笑道:“她说,等你回来了,必得进宫好好谢谢你呢。”
嬴璇玑挑眉:“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