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上皇后明显质疑的目光,正色道:“只要你能好生教养小八,便没有什么不可能。”
皇后尤是不信。
因为这些年,她一直最清楚,皇帝不管多厌恶冯皇后,不管多忌惮景烜这个儿子,哪怕曾经想要除掉这个功高震主的儿子,景烜在他心目中,依然是最好的继承人。
很矛盾,但是,很符合皇帝的性子。
他很满意景烜,自以为自己很好,便觉得景烜像他。
只是,他正值盛年,并不想现在就有一个威胁到自己威望的儿子,但是最后,他绝对是希望能有这样一个继承人的。
皇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并不优秀,一直没能得到君父的另眼看待,这些年只是景烜倒了,有嫡出的名分,加上她这个母后的经营,才让英王一枝独秀了几年。
但是,皇帝不看好他。
皇帝知道皇后的疑虑,道:“朕需要的是一个可堪托付江山的继承人,若是无能,自然是不能的入朕的眼,朕要的是有能力的嫡子,若小八养在你名下,便也是嫡子了,他的未来,就看你能把他养成什么样。”
皇后咬了咬唇,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陛下说话算话。”
皇帝道:“自然,你也该明白,朕不喜欢被忤逆。”
这话,有些一语双关。
他不喜欢被忤逆,所以,但是明王景烜忤逆他。
他不喜欢忤逆,所以,他要保下褚欢的孩子,皇后不可再阳奉阴违。
皇后只好咬着牙道:“臣妾知道了。”
皇帝道:“现在也不知道褚欢的弟弟出了事,她如何了,若是孩子保不住,朕自会处理了她给你和煜儿出这口气,但是她若是挺过来了,你别再动她。”
皇后隐忍着点了点头,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确认:“等她生下孩子,陛下真的会杀了她么?”
皇帝满目杀意,冷冷道:“自然,不只是为了你和煜儿,她屡次挑拨明王跟朕对着干,还屡次忤逆朕,竟然敢公然刺杀朝廷重臣,朕岂能容她?”
皇后一副安心的样子,重重点头:“既如此,那臣妾等着!”
皇帝叹了口气,拉着皇后的手,温言道:“你放心,不管沈家如何,不管煜儿如何,你是朕的皇后,一直都会是。”
皇后做出动容之态,含泪红眼道:“好。”
皇帝急着要知道褚欢的情况,所以没再皇后这里久待。
皇帝走后,林乔走进来,这些天因为英王的事情一直沉郁的心绪,可算活泛了些。
她含泪对皇后道:“娘娘,这也是好事了,英王殿下如今这样,也改变不了,本来您也是打算收养八皇子,现在陛下自己提了,也少了您开口,陛下还有此许诺,也算是有所慰藉了。”
皇后一改刚才在皇帝面前的娇柔,冷笑道:“这算什么许诺?你以为他真的会让八皇子做储君么?只要景烜不死,不管是其他哪个皇子,都摸不到那个位置的。”
林乔道:“那不着急,如今榕城那边形势严峻,谁知道明王会不会染上瘟疫,而且那北翟的慕容箴一路追杀而去,是绝不可能让明王活着回来的,娘娘可安心,”
“原本最大的威胁就是那褚欢腹中那块肉,如今陛下虽然要保那孩子,可对其生母如此厌憎,只怕也不会太疼爱那孩子,娘娘只要好生教养八皇子,日后便是高枕无忧了。”
皇后道:“那也说不准,到底是嫡孙啊,不过既是个嗷嗷待哺的,谁知道能不能好好长大?本宫且不着急。”
林乔笑着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呢,如今那褚欢怀着孩子几经打击大动胎气,孩子胎中不足是肯定的,就算熬过了今日这一击,只怕也是难得健全,一个不健全的嫡皇孙,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如此,皇后心中便畅快了许多。
随着,她疑惑道:“只是,究竟是谁派人刺杀褚欢的弟弟?本宫可没有安排过此事啊。”
林乔道:“这就不好说了,这京城之中,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对付褚欢,如今她藏在王府不出来,且身边有明王留下的那么多人保护着,对付不了她,对她弟弟下手是最好的法子。”
冼氏死了,褚欢大受打击,据说一连卧床好多日,可见严重。
在这个时候,她还没完全恢复,她弟弟再出事,就算还能勉强保住孩子,这样的接连打击,生下来的会是什么,谁知道呢?
皇后得意的笑着,笑得都有几分扭曲了:“不管是谁,也算帮了本宫的忙,反正陛下不会追究,背这个锅,倒也不算多冤。”
她吩咐林乔:“你让人去打探一下,那褚欢如今情况如何了,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是,娘娘。”
。
皇帝这边,临近天黑才等到施庆山回来。
是了,皇帝去质问皇后之前,就派了施庆山去明王府看看褚欢的情况。
施庆山回来便禀报:“陛下安心,明王妃虽然受了打击惊了胎气,但是腹中孩子无恙,明王妃自己配制的安胎药药效极好,她情况稳住了,不过奴婢去的时候,明王妃在昏睡。”
皇帝听言,可算安心了,笑呵呵道:“她医术好是一回事,也是朕的孙儿命大,这般几经折腾都能安然无恙,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施庆山奉承道:“那可是陛下的嫡皇孙,自然是福大命大的。”
皇帝很是受用。
他的孙儿,岂能不福大命大?
若是个聪慧的,福气可在后头呢。
皇帝放心了,这才问及要紧的:“榕城那边今日还没有消息传回?”
施庆山神色凝重起来,道:“回陛下,尚未,已经连着两日没收到榕城的消息了。”
皇帝面色沉重,道:“情况如此严峻,竟然连消息奏报都送不回来,朕不放心,看来还是得再派人去一趟。”
想了想,皇帝吩咐道:“去,让人传消息,明日一早,让衍王入宫一趟。”
明日是休沐日,所以要见衍王商议事情,得召见。
“是。”
。
褚欢半夜醒来,静坐了许久才被发现,之后面对几个手下婢女的担忧,她也未曾表现出悲痛,只平静的要了吃的。
吃了东西后,她才提出要去看冼玉成和王舒。
面面相觑后,常安公主试图劝她:“嫂嫂,你还是别去了,我担心……”
褚欢打断她的话:“我救不了他们,连去见最后一面都不行么?”
常安公主讪讪的止了声。
还是霓裳夫人说:“既然小主子想去,就去看一眼吧,确实也不好不见……最后一面。”
这话,说的很是不忍心。
等扶着褚欢去到冼玉成和王舒所在的屋子,褚欢站在二人中间,神色默哀一般。
可她不能久站,溪泠在常安公主的示意下搬来一张椅子给她坐,她也由着被扶着坐下了。
霓裳夫人道:“小主子若是想和他们说话,只要解了穴,再施针刺激一下,他们就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