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么?
褚玉成不知道。
他只是很吃惊。
冼氏微低着头,平视着褚玉成,轻声道:“你只要记住,她就是你的姐姐,是除了娘以外,和你最亲的人,永远不会害你,你可以相信她,就像相信娘一样,人与人之间的情分,血缘只是其一,却不是最重要的。”
褚玉成点头,却也还是很担心:“可是娘,姐姐不是您亲生的。不是褚家的女儿,您怎么办?”
即便他年纪小,也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话,冼氏对褚家是没法交代的。
冼氏笑笑,并不在乎:“能怎么办?就这么办着呗,难道褚家还能杀了我?”
是不能的。
可……
冼氏道:“好了,你回去好好温书吧,虽如今不好去学院,但是也得好好紧着功课,我还得去见你父亲。”
褚玉成拉着冼氏的衣袖道:“不,娘,我和你一起去见父亲,父亲现在肯定很生气,如今我是他唯一能指望的儿子,有我在,他再生气也得留有余地,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冼氏无谓的摇头,“有你没你,他都不会对我如何的,也不敢,既然如今你姐姐身世曝光,有些话我也该和他说明白了,有你在总不好说,放心吧,娘不会有事。”
“娘……”
“听话,回去温书吧。”
褚玉成见冼氏没有勉强的样子,想了想,也觉得褚眀修不敢对冼氏如何了,便只得点头。
冼氏这才作势要去褚眀修那里。
结果,又被褚老夫人派来的李嬷嬷给拦了。
估计也是知道了外面关于褚欢身世的传言,李嬷嬷神色严肃,看冼氏的目光带着审视,还隐有怒意。
“夫人,老夫人让你立刻去见她。”
冼氏不骄不躁,一如往常般平叙温和,道:“公爷找我,我先去见他,过后再去见老夫人,请老夫人稍等。”
李嬷嬷还待说什么,冼氏已经迈步走了。
李嬷嬷气结,忙去给老夫人复命。
褚玉成见状,也跟了去。
老夫人现在肯定很生气,他现在是褚家长房唯一的孩子了,老夫人疼他,他得去安抚一下老夫人,让老夫人别对娘这么生气。
冼氏来的时候,褚眀修已经砸了一套茶盏,正在阴沉着脸生气。
而屋内地上,除了一片狼藉,就是跪着的侍女小厮,还有来报这些事的褚胜。
虽然还在病中,但是比起当初刚知道邓氏那些事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需要好生疗养。
而且先前因为打击太大,是有些中风征兆的,估摸着是恢复不了之前的康健体魄了,以后都在好生养着。
冼氏进来,他立刻冷眼扫去,犹如刀子一般,锐利得能杀人。
只是,冼氏不怕他,所以并未受到震慑。
冼氏平静对上他的目光后,淡声吩咐:“都出去吧。”
一声令下,原本在这里服侍褚眀修的人和她带来的人,都退出去了。
褚胜原本有所犹豫,但是被冼氏冷眼看了片刻,他也只得默默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冼氏上前一些,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盏茶水,叹气道:“太医说了,公爷需要静养,最好不要再大喜大悲,也别动气,公爷怎么就不听呢?”
褚眀修不理会她这些话,死盯着她,咬牙质问:“外面的流言,是不是真的?”
他问的时候,还心存着侥幸,希望冼氏能否认,希望一切都是有心人的污蔑……
然而,冼氏毫不犹豫的点了头:“是真的。”
她看向褚眀修,那双原本含情的漂亮眸子,此刻冰冷沉寂,却又无比坦然:“都是真的,而且,还是我让人散布的消息。”
褚眀修瞳孔紧缩,愕然之后便大声质问:“为什么?!”
冼氏反问:“公爷是想问我为何要骗你,还是想问我为何要散布这些事?”
都有。
褚眀修最在意的是前者:“为何要骗我?你竟然敢混淆褚家的血脉,用别人的孩子来充当我的女儿?冼丽娘,你怎么敢的?”
冼氏轻笑,蔑然的目光看着褚眀修,问:“我为何不敢?你都敢对我始乱终弃,敢纵容邓氏追杀我和我的孩子,我为何不敢骗你?褚眀修,你不仁我不义,你有什么资格责问我?”
褚眀修被狠狠噎住。
他也很震惊于冼氏的清冷寡然。
她以前,总是那么柔情体贴,如今却目下无尘的模样,看他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物。
冼氏瞥着目光看他,鄙薄极了:“当初,你暗巡荆州遇刺,是我救了你,我冒着性命危险藏着你,又帮你治好了你的伤,我本也没打算和你有什么,不过是心善罢了,可你养伤期间非要招惹我,欺骗我,哄我成了你的人,”
“我问过你可有妻室婚约,你说你没有,你还骗我说心悦我感念我,我信了你,把我苦守着的清白给了你,可其实,你只是怕我把你交出去,想要利用我来探查荆州,这才对我虚情假意,”
“你把我一番哄骗,又将我弃之不顾,我也不怪你,是我蠢,是我太过轻易相信你,我活该,可你扪心自问,当初邓氏追杀怀着身孕的我,你真的不知道么?”
褚眀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在现实灼灼的目光下,卡着说不出来,还有些心虚。
冼氏笑了,笑得惨然:“你是知道的,可你默许了,因为我见过你狼狈的样子,因为我只是个贱籍妓女,你有所需的时候可以沾染我,却不允许我损害你和褚家的名望,也不许我的存在,影响你和邓氏的夫妻情分,”
“至于孩子,你更不会愿意我这样一个贱籍女子生下你的孩子,你只需要和邓氏的孩子,所以我和孩子的生死,于你而言什么也不是,可我一直想问你,我有什么错?我救了你,被你哄骗是我的错么?”
褚眀修哑口无言。
冼氏咬牙切齿,眼中不再平静无波,而是怨恨:“我不需要你负责了,我只想活着,带着孩子好好活着,我都已经自己赎身打算找个地方生下孩子,把孩子养大了,可你们这都容不下, 褚眀修,那个时候,我真的恨毒了你,想要把你碎尸万段。”
许是出了邓氏极其连带的事情后,褚眀修长了几分良心,被冼氏连番指责控诉,心里有愧,一时间没争辩什么。
可哑口无言了一阵后,他但是还是理直气壮的辩道:“可不论如何,你也不该混淆我褚家血脉……”
冼氏冷笑:“混淆了又如何?你褚家的血脉有多高贵?我混淆褚家血脉,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有你始乱终弃恩将仇报来得可恨?”
褚眀修再度哑口无言。
冼氏道:“当年我被邓氏追杀,险些一尸两命,是欢儿的母亲救了我,她临终托孤,我必得将欢儿抚养成人以报答她的恩情,要不是我们孤儿寡母实在难以生存,你以为我愿意将她带来褚家?”
她眼神鄙夷的上下打量褚眀修,掀唇讥诮:“你这样卑劣下作的伪君子,莫说做她生父,便是做她名义上的父亲,你也是不配的。”
褚眀修气极:“你——”
“如今,她身世曝光了,就和褚家没有关系了,总归褚家对她也没有多少养育之恩,那么一点恩情,也本是你和褚家亏欠了我和我的的孩子的,我愿意给她,那是我的事,你没有资格谴责我半个字。”
褚眀修一口气卡在喉间险些喘不过去,他愤恨的目光好似要剐了冼氏,颤手指着冼氏,气得话音都在抖:“你……你这个贱人,我要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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