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欢平躺着看上方,犹豫思量了许久,才轻声道:“娘,我其实,没打算跟他一直过下去。”
闻言,冼氏直接坐了起来,很是愕然:“欢儿,你说什么啊?”
褚欢侧头看着冼氏,神色平静认真:“我想离开他。”
冼氏愈发吃惊,更不明白了:“为何?你都嫁给他了,你们也有了孩子,怎么会想离开他?娘知道你不愿意把心给他,这没错,可我以为你是打算好好做这个王妃的,他对你也好,如今这样,也是极好的啊。”
褚欢垂着眼睑,轻声道:“现在这样是不错,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离开京城。”
这话,更让冼氏震惊了:“你先离开京城?为何?你要去哪?欢儿,你要离开娘么?”
褚欢道:“我想去行医济世,看遍山河,不想拘于内宅深宫。”
冼氏闻言,怔怔的看着褚欢。
褚欢坐起来,没看冼氏,只低声说:“之前我本来想去上庸城的,听说那里繁华宜居,适合做个安身之地,可是知道了我的身世,便不打算去了,如今我只想远离争斗到处行医,救很多很多人。”
冼氏沉默了一阵,才看向褚欢的肚子:“那孩子呢?我和你弟弟到底不用你一直陪伴和照顾,你若想离开,娘也尊重你,可孩子不一样,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打算如何安置他,不要他么?”
褚欢抚着肚子,眉目间隐有几分柔和缱绻,道:“我想带他走,我不想留在充满争斗和罪恶的地方,自然我的孩子,也不能生长在那样的地方,他该遍历山河,该自由洒脱,京城太小了。”
冼氏一脸的凝重为难:“可是他是皇室血脉,是明王的嫡子,你要走都尚且难,又怎么可能带他走?这太难了。”
是啊,太难了。
若是景烜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还能在安排好一切后,想个死遁的法子,带着孩子一起逃离这里。
可如今景烜知道了,她死遁是不可能了。
只能他放手。
可他不肯。
她现在其实也想不出脱身的法子了。
褚欢扯了扯唇角,无奈笑着道:“慢慢想办法吧,总有法子的,如今且先这么过着吧。”
瞧着褚欢这般,冼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褚欢却有个疑惑,看着冼氏问:“娘,你知道我医术挺厉害的,可你一直没问过我为何擅长医术,这是为何?”
只是一开始,冼氏落胎,她出手救治,冼氏问过,她随便搪塞了,冼氏就没再问了。
冼氏一直愣住,随后垂下眼帘静思了须臾,淡淡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生就不凡,大概是有一些不好言明的际遇吧,你不想说,娘就不问,总归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你,你都好好活着了。”
褚欢心跳漏了半拍,看着冼氏,许久没说话。
这番话太过隐晦,她总觉得,冼氏其实知道了什么。
知道她不是原来的褚欢……
会么?
她审视着冼氏,拿不准这个可能性。
冼氏却一派如常坦然自若,笑笑道:“很晚了,快睡吧,你怀着孩子,可得好好休息的。”
褚欢想了想,点头,又和冼氏一起躺下了。
之后,母女俩都不再多言,也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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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欢回褚家住,确实引起了各方的诸多猜测。
都说她之前因为不满侧妃入府,争风吃醋刺伤了明王,虽因为有孕而没被重惩,却也被明王厌弃,打算废了她的王妃之位,这才将她赶回褚家了。
然而,这些猜测流言才传出来不过半日,明王派了一伙人去褚家给王妃送了好多东西,说是让她可以在褚家更好的养胎,就打破了这个流言。
明王这般,反倒像是明王府负气出走,明王派人讨好哄劝似的,倒是引得各方都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了。
景烜派人送到褚家的,多是一些珍贵物件儿,多是不实用的,因为没指望褚欢会用,只是做个排面打破流言蜚语。
褚欢也只让放起来,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才第一天,褚家二房三房都有人陆续想来见她,只是褚欢都没见,只在谙兰院静心编写药典第二册,让冼氏都挡了。
褚老夫人那边,因为冼氏去交代过,便也没打搅她,连褚眀修都没派人来过,不敢再招惹她了。
外面倒也有些人来拜访褚家,实则试探褚欢,冼氏应付了几个,索性直接闭门谢客了。
连着两日,褚欢都过得挺舒心的。
两日后,她才第一次出了褚家,去了衍王府。
自从她伤了景烜,老王妃就一直想见她,这次都派人去请了,她不来一趟不合适。
老王妃倒是没对她伤了景烜的事情置喙什么,也罢不过问怎么回事,只说着一些宽心的话来抚慰她内心的焦躁。
虽然老人家不明就里,但是到底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许多事情和道理,总是明白的多一些。
褚欢在衍王府待了半日,心绪都舒朗了些,心中没那么抑郁了。
回到褚家后,冼氏和她提了一个事儿。
“过两日要去奉国寺?”
冼氏点头:“嗯,再有两日便是重阳了,我早年在奉国寺给姑娘立了一个往生牌,也点了一盏长明灯,虽然有寺庙的僧人日日看顾续油,可每年重阳我都想法子去一趟祭拜一二,”
她看着褚欢,郑重道:“如今你也知道了你的身世,本该去她坟前磕个头的,可她埋葬在别处,轻易是没法去祭扫了,便先去给她的往生牌磕个头,给她的长明灯续一点油吧,也算是尽孝了。”
褚欢自然不能拒绝。
她由此深思,有个主意,道:“既如此,我有一个故人,我也给她立了一个牌位,点了一盏长明灯,不如就送去和她放在一起,做个伴吧?”
闻言,冼氏面色微凝,怔忪了一下才恢复如常,点头,笑容中透着几分莫名的悲伤,道:“好,那就让她们做个伴。”
褚欢瞧着冼氏这般神色,更加确定,冼氏大概是猜到了什么的。
她终究也没多说什么,点了头。
之后就让王舒初九之前替她回王府,将牌位和长明灯请来,再等初九那日,一并送去奉国寺,和裴倾城的放在一起。
如此,她们母女,也算是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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