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东青在查下毒的事情,柳姑姑就一直心里不安。
虽然觉得自己抽身收尾的很好,但是王府暗卫办事的能耐,她也是知道的,总是怕万一。
因为这份不安,常安公主解了毒苏醒,她都高兴不起来。
景烜突然召见,柳姑姑就有种预感,愈发忐忑不远,都不想去见了。
可惜由不得她。
不同以往,今日景烜见她,是隔着纱帘的,柳姑姑看不清纱帘后面的景烜。
柳姑姑稳住心神,福身行礼后问:“殿下突然寻奴婢来,可是有何吩咐?”
里面静默许久,犹如无人。
可景烜就坐在里面的榻上,柳姑姑还感觉到了,景烜在看她。
她愈发心慌。
终于,景烜开了口:“姑姑,为何要下毒谋杀她?”
柳姑姑心头紧缩,倒吸了口气。
果然,查到她了。
她终究小瞧了景烜手下的人。
她不卑不亢的跪下,昂首恳切道:“奴婢有罪,但是殿下,奴婢这样,都是为了你好啊。”
景烜暗含几分凉意的声音传出:“姑姑是为了本王,还是为了冯家和你自己?”
柳姑姑惊忙失色:“殿下……”
景烜的语调依旧是缓慢凉淡的:“本王跟你说过,本王留着她有用,是否本王的话,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为你的个人喜恶,为了冯家的将来便一意孤行为所欲为?你将本王置于何处?”
这诘问的话,让柳姑姑脸色煞白:“殿下,奴婢是忠于你的啊!”
“既然忠于本王?为何如此罔顾本王意愿?本王没让你杀她。”
“奴婢……奴婢……”
柳姑姑一时间辩驳不出话来。
她不能将冯家和冯毓然供出,可在景烜这番平静的质问下,她那些自以为为他好的辩解之词,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心里知道,她要杀褚欢,不是为了景烜。
如景烜所言,是为了她,还有冯家。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认了她,给了她该有的尊荣体面,你即便不喜她,也该敬着她,而不该意图谋害她性命,何况你还累得婼儿险些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景烜的语气愈发的冷淡,一字一句砸在柳姑姑心上:“你说,若非你下的毒与香料相冲相辅形成剧毒,让婼儿提前发作,她就这样中了你下的毒,以后无声无息的枯竭衰败而亡,你该如何?”
柳姑姑脸色惨白,感觉浑身发冷,僵滞了一瞬后忙匍匐在地颤声告罪。
“奴婢有罪!”
景烜冷声道:“你是有罪,婼儿是本王唯一的妹妹,是母后用命留下的,她若真有好歹 ,本王不会饶过任何人,包括你。”
最后三个字,他咬重了语气。
柳姑姑隐隐发抖。
景烜静默斟酌了好一会儿,疲惫无奈的出声:“今次有惊无险,本王便不与你追究到底,以后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莫要再犯蠢,挑战本王对你的情分,你退下吧。”
柳姑姑抬头看了一眼纱幔后面的人影,想说什么,可感受到景烜冷沉的注目,顿感头皮发麻四肢冰冷。
她照顾景烜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被景烜这样冷漠对待过。
她知道,这次景烜是真的恼她了。
她低头,战战兢兢的应声:“……是。”
她腿都软了些,咬牙强撑着起身,转身要出去。
刚转身,身后传来景烜的话:“还有,褚欢是本王的王妃,是明王府的女主人,与本王荣辱一体,姑姑以后,要谨记这一点。”
隐含敲打警告。
柳姑姑轻轻倒吸了口气,转身回来恭敬道:“奴婢……记住了。”
柳姑姑出去后,东青进来。
景烜权衡许久,对他道:“此事,就安在褚家那边吧吗,你去安排一下。”
他现在还不好对柳姑姑问责追究,但是这件事,总得对褚欢有个交代。
不能和上次冯家的事一样,丝毫不顾她。
东青有些担心:“可若是如此,王妃会不会质问褚家?她毕竟是褚家女。”
景烜笃定道:“她不会,何况,褚家怕是巴不得没有她这个女儿,这点她心里清楚。”
所以,即便她知道是褚家做的,多半也只是会对褚家多记一笔仇,以后再算。
“那属下去安排妥当。”
。
一个午觉醒来,褚欢就听拂兮说,下毒的人查出来了,等着她醒来后处置。
褚欢还挺喜欢景烜手下这些人办事的效率的,还以为得查好几天呢。
褚欢简单梳洗换衣,便跟着拂兮去了府里的底下秘牢,东青也在。
看到所谓的下毒之人时,褚欢颇为意外。
是一个婆子,她从褚家带来的陪嫁,记忆中,这是邓氏选给原主的所谓管事妈妈,也是邓氏的耳目。
她一直没太理会这些人,都是拂兮安排她们做事。
本以为她不理会,这些人就翻不出大浪,没想到一鸣惊人啊。
东青道:“王妃,属下让人一番追查,查出那个粗使婢女不过是受威逼利诱下的毒,实则是被这个婆子暗中收买。”
褚欢看着面前惊慌跪在地上发抖的婆子,眉头微挑。
“属下审了她,她承认是褚家那边下的命令,在上次王妃回门后,褚家便想要除掉王妃,故而让这婆子在府中探查下手的机会,盯上了那婢女,套得她的来历。”
东青目光警告的盯着那个婆子,接着说:“后褚家抓了那婢女的家人,以此要挟其办事,褚家送来了毒药,她们拿着毒药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下手的机会。”
东青话落,婆子赶紧磕头哀求:“王妃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这都是夫人安排的啊,奴婢没办法,求您饶了奴婢这条小命吧。”
褚欢冷眸看着面前磕头哀求的婆子,没说话。
东青看了一眼褚欢,低头问:“王妃,此事与褚家有关,殿下让属下问您,此事您想如何处理?若要追究到底,拿了这婆子去褚家问罪即可,褚家必得有人为此事承担罪责。”
褚欢轻扯嘴角:“褚家会认?”
东青:“怕是不会,但是人证物证确凿,他们不认也得认,胆敢毒害皇室王妃,幕后主使即便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褚欢皱眉不爽:“所以,也就只能要幕后主使的半条命而已?”
东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为难道:“王妃知道,这件事幕后主使是衡国公夫人,她出身显赫,衡国公府也是手握重兵,这次下毒您无碍,公主也有惊无险,陛下不会让处置太过的。”
连替嫁欺君那么大的罪,皇帝都没跟褚家追究,这次下毒更不用说。
皇帝恨不得诛了褚氏一族是一回事,但是褚家兵权在手,不可轻动。
褚欢也知道这些,颇为烦躁
“若我这次不追究到底呢?”
“殿下说,他以后必会让褚家那些人以死谢罪。”
算是画饼吧?
褚欢对此不置可否。
她不太指望景烜以后会如何帮她出这口气,她只想自己来报仇泄恨。
没有什么,比让冼氏母子得到褚家的国公之位,更让褚家那些人痛苦的了。
褚欢淡淡道:“先按下不提吧,至于这个婆子……”
她瞧着面前还在匍匐的婆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置才好。
婆子又是一番颤抖哀求:“王妃饶命啊……”
东青跟褚欢道:“殿下说,不管王妃如何处置褚家那边,这婆子都得处死,公主毕竟中毒了。”
褚欢并不想要这婆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