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真不知道这东西咋回事,殿下让小人说啥啊。”
虎威营大帐中,两身材差不多的胖子,身上都挂了彩。
跪在地上,欲哭无泪。
“传单是元书纸所印,整个京中只有你们在用,你们不知道咋回事谁信?”
朱允熥盘着胳膊,大喇喇坐在椅子上。
气定神闲,不急不迫。
“孤是不想为难你们,你们既不给孤面子,那就别怪孤不客气了。”
这叫不为难,瞧瞧这身伤。
两胖子叫苦不迭,却也不敢反驳。
“来啊!”
一声厉呵过后,两军卒很快行动。
就在军卒即将近前,有一胖子想起来了。
“等等,京中用元书纸的好像不止我们这两家啊。”
咋的,还想攀咬。
“是不止你们,你们说你们的。”
话还没说完,另一胖子也开口了。
“还有黄氏书坊嘛,昨天我刚进了批纸回来,黄氏书坊的少东家找到我,说是要印批新书出来,和我挪对了不少。”
“我也想起来了,昨天那少东家黄兴峰找我,和我租印刷用东西,说是只用三天。”
两胖子一言一语,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朱允熥勐然一惊,从椅子上站起,再没有之前的澹定,追问道:“你们说是黄氏书坊少东家挪对了你们纸,还租了印刷用的东西?”
两胖子愣了一下,随之点了头。
“都已到这步了,还说和你们无关?”
朱允熥起身站起,抬脚就走。
“殿下,我们...”
见朱允熥走了,两胖子急了。
“找个地方,把他们关起来。”
不是他们喊,朱允熥都忘安置他们了。
突然大量购纸,又租用印刷用的东西,这个黄氏书坊可谓是疑点重重。
想不到,最不怀疑的反而是嫌疑最重的。
这个黄兴峰,还和他玩灯下黑。
至于这两胖子在这事儿当中到底扮演的啥角色,那就只能等抓到黄兴峰再说了。
明确嫌疑人之后,虎威营再次行动。
这次,朱允熥亲自率领,直奔黄氏书坊。
经营黄氏书坊,是黄兴峰的爹,叫黄让。
虎威营围了书坊时,黄让正在打扫书架。
听到声音,头都没抬道了一声,道:“需要哪本,自己看吧。”
等察觉到不对,再抬头的时候,整个作坊已被军卒挤满了。
“黄兴峰呢?”
朱允熥语气冰冷,很快问了一句。
“敢问军爷,他犯了啥事?小人是他爹,不管他犯了啥,小人都帮他担着。”
有些事情能担,有些可担不了。
“黄兴峰在哪?”
朱允熥话不多说,又追问了一句。
“峰儿不在。”
黄让再次回答,但却仍没给结果。
就在这时,陈集走近。
凑到朱允熥耳边,小声叨咕了一句,道:“打听到了,黄兴峰常去城外的一茅草屋。”
既经常去,肯定有鬼。
“走,去茅草屋。”
“留上几人,把这儿封了,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在传单的问题上,黄让扮演啥角色不得而知,只能先控制起来了。
之后,朱允熥领了一队军卒,风风火火往城外的茅草屋而去。
而此刻茅草屋中,一众读书人还都没走。
“不得不说,谭兄办法真不错,酒肆茶楼都是人流密集之处,人来人往的,随便喝壶茶叫个菜。趁着没人的时候,往下一洒。
之后把结了账,趁着人都被传单吸引的时候匆匆一走,谁能知道传单是谁扔的,就让官府的人头疼去吧。”
“是啊,谭兄的法子着实不错。”
众读书人七嘴八舌恭维着谭延谦。对谭延谦这个领头人皆都无比的崇拜。
“谭兄,下一步该如何办?”
谭延谦慢悠悠沉思片刻,刚准备说话,咣当一声门被踢开。
“黄兴峰可在?”
朱允熥站在门口,在屋里扫视一圈后,问出了一句。
对突然出现的官军,众读书人是发懵的,全都下意识的瞅向了桌前坐着的其中一人。
“黄兴峰,你私印传单离间天家骨肉,被捕了。”
定了罪名,不用朱允熥下令,陈集抬抬手,两军卒便闯了进来。
“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任凭黄兴峰大喊大叫,无论如何都脱逃不了军卒的钳制。
“还有你们,私下和黄兴峰集会,很难保证你们不是同伙,全都带回去,慢慢的审。”
涉及自身,这下急了。
“你有何证据就抓人?”
谭延谦愤而起身,指着朱允熥鼻子问。
单看那位置,都不用多问,就知道这货就是主谋了。
“孤若没证据,能找到这儿吗?”
“再说了,孤抓人还用证据?”
不是他们说他为了拿到太孙之位,不折手段陷害了朱允炆吗。
那他就让他们瞧瞧,他的手段到底如何。
“你是朱允熥?”
“放肆,太孙名讳是尔等能叫的?”
朱允熥倒没那么介意,微微一笑,调侃道:“正是孤,尔等都把孤做的事洒到全应天府了,竟都还不认识孤?”
之后,不等众人回答,朱允熥气势陡然凌厉,厉声道:“全都带回去,严加审讯,你们不是说孤不择手段,今天孤就坐实了他。”
这么多人呢,一人说上一句,来龙去脉便就都能串清楚了。
很快,众人被带回。
才一到虎威营,便开始了审讯。
谭延谦是领头的,黄兴峰提供了印刷的地方,包括桌上坐的另一个叫曲贵林的,朱允熥都先把他们晾了起来,并没有先行审讯。
而是准备先从其他人口中七零八落拼凑些东西,之后再审讯这三人,如此一来的话便有了底牌,这样就不至于再被动了。
被抓回来的读书人大概有二三十个,一开始这些人都憋着不说,但在刑具加身之后,总有几个会蹦出那么一两句。
再加上,还有些人口出狂言,愤骂之中暴出了一些情况来。
没用半个时辰,便大致有了结果。
按这些人的意思,他们都属方孝孺门下学生,之所以搞出这些,无非不过是要给方孝孺正名。
拿到拼凑起来的供词,朱允熥是松了口气的。
在这件事情上,朱允炆是有嫌疑的。
他倒不是怕了朱允炆,只是他和朱允炆有直接的竞争关系,陷与朱允炆的泥潭当中,是会束缚他的手脚的。
“既有了眉目,那就该去见谭延谦等一干主犯了,拿到他们的供词,便可向皇爷爷交差了。”
朱允熥领了陈集,还没见到谭延谦,便有军卒来报,说是蒋瓛来了。
“他来干啥?”
在他没册立太孙前,需要蒋瓛站队的时候,他并没坚定不移站在他这边。
“把他带去大帐。”
在大帐中,蒋瓛被邀请落座。
“蒋指挥使前来,是所谓何意?”
朱允熥邀请蒋瓛喝茶的同时,顺便又询问了一句。
“臣知殿下在查传单的事情,锦衣卫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在这件事情上,锦衣卫是有些憋屈,但蒋瓛同时也知道朱允熥的身份,并不存抢功的心思,他只是想借此机会攀附于朱允熥罢了。
朱允熥乃三代储君,虽说并不能马上从朱允熥身上受益,但攀附住了朱允熥至少不会有坏处。
虎威营人手可用,而且只剩最后一道口供,又何必再用锦衣卫。
“实不相瞒,孤目前已有了眉目,就不劳蒋指挥使了。”
朱允熥直接拒绝,连理由都没找。
“殿下,臣曾奉旨追查,已大致有了些眉目,或许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不过就差一份供词,锦衣卫能帮啥忙。
“真不用。”
“蒋指挥使没他事的话,要不先回吧。”
朱允熥都在送客了,蒋瓛也不能再赖着不走。
无奈,只能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