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朱允熥一直待在凤阳。
由刘英带领,走遍凤阳的山山水水。
哪里是朱家老宅,老朱小时候常去的地方又是哪儿,朱允熥都一一走了遍。
代表老朱故地重游外,也算是见识了一代天子的成长。
困苦贫寒,平平无奇。
怪不得刘继祖没看出老朱将来会发达,就这样的环境,就不是一般人所能预料到的。
该瞧的瞧过,朱允熥便回了京。
至于卢志明几人,另外还有孙醒便都留在了凤阳,负责照应汤和了。
这也是老朱,所唯一能为汤和做的。
下船后,朱允熥径直回宫。
在乾清宫,见到了老朱和朱标。
顾虑到老朱的病情,在老朱大病初愈后,朱标便接过了大部分的朝政。
朱允熥到乾清宫时,正由朱标一人批阅奏章,老朱则坐在御桉前优哉游哉喝着茶。
行了礼,还没来得及起身,朱标便率先开口,问道:“抄的书可完成?”
在凤阳的那几天,朱允熥便连夜赶完了。
朱标就不是个好湖弄的,再加上还有老朱那暴脾气,要是没抄完,他哪敢回来。
要真没抄完就回来,不容他多说,就得被一顿胖揍的。
“全部完成了,请父亲过目。”
朱允熥从随身行囊中拿出抄好的东西,规规矩矩的奉上。
不用朱标说话,魏良仁走来接下。
拿到手里,朱标一一翻阅,直到全部检查过了,这才放于桌角,开口招呼道:“还算凑合,起来吧。”
有了朱标的松口,魏良仁很快搬来凳子,又送上了凉茶。
“汤和咋样了?”
这时,老朱才问了句。
“不容乐观,消瘦了很多,经卢志明几人的判断,恐时日无多了。”
“孙儿把卢志明他们留下了,负责照料信国公,有个懂医的在,信国公能少些痛苦。”
人到老了,很容易念旧。
虽早就有预料,但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玩伴,听闻这消息,难免仍有伤感。
“唉,汤和也要走了。”
“不知啥时候,就要轮到咱了。”
“此次回乡,有啥感受?”
老朱手中端着茶杯,很快幽幽问了句。
老朱不提汤和的病,朱允熥也话不多说,只顺着老朱的问题,做了回答。
“孙儿去了家里祖宅,在义惠侯的带领之下,还去了皇爷爷小时候常去的地方,孙儿明白了皇爷爷的创业不易。”
“大明的开元建国,皇爷爷必吃了常人吃不了的苦,付出了常人付不了的辛苦,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孙儿今日的锦衣玉食。”
朱允熥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话才刚说到一半,便被老朱给打断了。
“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容易不容易的,还用你来说。”
这老头子,不是他让说的吗。
没办法,只能直抒胸臆。
“孙儿的意思是,皇爷爷白手起家,都能有今日的成就,孙儿站在皇爷爷的成果上,较之皇爷爷的白手起家已有了不少的助力,想要成功会更容易,更该努力,不可懈怠。”
】
把后面的补充完整,老朱这才稍稍满意。
“说的挺好,就是不知做不做得到了。”
老朱不置可否,不冷不澹说了句。
至于是否是激将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不管是与不是,朱允熥可都不上他这个当。
“孙儿尽量。”
“嗯?”
“孙儿努力。”
“咋?”
“孙儿一定做到,请皇爷爷放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朱厉呵一次盖过一次,哪容得朱允熥浑水摸鱼。
是不是不重要,先应了再说。
“滚吧,今天休息一天,从明天开始,每天留出三个时辰,和你爹学着批奏章。”
都已经是太孙了,接触这些那是必然的。
只不过,三个时辰多了些吧?
他名下那些产业是步入正轨不假,但却不能彻底撒手不管,时不时的还有些账目要看。
另外,他还想利用后世的知识对当下多个做方面做一下质的改变,这也得花不少时间。
零零总总加起来,他还挺忙的。
“三个时辰?”
“嫌少?”
老朱两眼一瞪,不用怀疑,朱允熥要敢肯定回答,绝对敢给他加到四个甚至五个的。
一天才几个小时,数十小时花都在批奏章上,再刨去吃喝拉撒的时间,他处理他的那些事情还有时间吗?
哦对,他批阅奏章要是批不好,还得被罚抄书。
这样一来,那不更没时间。
“不嫌,不嫌,孙儿听皇爷爷的。”
朱允熥连连摆手,随之撒腿便跑。
都这样了,还不跑,万一老朱加了时间,那可咋办。
瞧着朱允熥跑远,老朱这才开了口。
“油嘴滑舌,都是太孙了,还没正行。”
朱标书读的虽多,但不是个迂腐之人,并不要求所有场合都得中规中矩,合乎于礼仪。
在他看来,私下当中有些孩子的天性并没什么不妥。
“爹,看看允熥抄的。”
老朱嘴中叨咕,态度却也和朱标差不多,不然的话,哪会给朱允熥出门的机会,早当场就揍了他了。
接过朱标递来的,老朱翻阅的同样细致。
“不错,还算认真。”
朱标微微笑着,换了个话题。
“此次去凤阳,在允炆一事上,允熥的表现同样还算不错,这个考验算是过关了。”
说到这,老朱很满意。
“那小子平时睚眦必报,倒还算是有容人之量,为君之人本就是孤家寡人,对一个对自己毫无威胁的的人都容不下,又咋能号令得了天下。”
在众人眼里,老朱残暴弑杀,但老朱对小时候大骂欺辱他的刘德,不仅没有秋后算账,还给了他三十亩田。
现在朱允炆被软禁,扶持他的建文三傻也被老朱斩杀,早就没了和朱允熥一较高下的能力。
都到了这,朱允熥若不放过朱允炆,那真得考虑册立他这太孙是否合适了。
不过好在,朱允熥算通过了考验。
“你那老二就拉跨了,怂包软蛋,咱咋就有他那种儿孙,软骨头。”
“也就是那小子没打算把他如何,若真想把他如何,他是不得跪下磕头求饶了,今天能求了那小子,明天就能求了别人。”
既然是考验,肯定会安排人。
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或许是因吕氏教育所致,不管如何,事已成定局,该尝试的都已尝试,既扶不起来,他又自小喜欢读书,这辈子就让他安心治学去吧。”
朱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谁都希望子女出息,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实在出息不了,那又能咋办。
“只能这样了。”
“外面还有人在闹?”
老朱应承,又问了句。
“蒋瓛抓了些,仍还有人不安分,怕是背后有人撺掇所致。”
朱标眉头紧皱,回答了老朱。
对锦衣卫的勾当,朱标不喜欢更不赞成,但他却也知道,一些时候的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走在明面上的。
要不动用锦衣卫这样的人,换种方式从另一方面解决,整个朝廷都得被牵走鼻子走。
“咱被他们骂惯了,又不是这一次两次了,他们爱咋说就咋说去,咱也不在乎了。”
“别因这个事情,影响了那小子的太孙之位,文臣对他本就支持不够,读书人闹得太厉害,恐于他有所不利。”
“告诉蒋瓛,让他尽早平息,他要是平息不了,咱大可换了别人。”
朱标点头回应,答了一声。
“儿子盯着。”
老朱不置可否,苦笑道:“现在知道了吧,锦衣卫不是咱非设不可,是有人逼咱非得设的,咱要不狠心一些,总有不安分的搅的鸡犬不宁。”
做这个位置上,哪有那么多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