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朱允熥是站在后世穿越者的角度,还是站于他当下身份的位置。
在他看来,老朱这皇帝都挺好。
朱允熥洋洋洒洒一番话落,老朱眼前有些氤氲雾气。
付出了那么多,当然希望有人承情。
朱标自不用说,他跟在老朱身边长大。
除却马皇后,肯定是最了解老朱的。
让老朱没想到的是,朱允熥平日毛毛躁躁,竟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番话直触他心底,让他硬了不知多久的心,一下竟软和了起来。
像一束阳光,照耀进冰窟窿里。
让他不知干了多少年的眼泪,险些不争气的掉下来。
老朱端起茶杯,掩盖囧样。
朱标握着茶杯,久久不言。
“皇爷爷,父亲,你们咋都不说话?”
“这都是我从心而论,脱口说出来的,要是哪儿说的不合适,我一定认认真真改。”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求生欲满满。
“来,过来。”
老朱放下茶杯,黑黑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
不管是朱允熥记忆当中,还是穿越之后,老朱从没对他露出这么灿烂的笑。
这让朱允熥一时间,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皇爷爷有啥吩咐,孙儿能听着。”
朱允熥浑身戒备,哪敢靠近老朱。
早晨刚挨了一脚,现在还疼着。
“不来算。”
老朱眉目一挑,哪还有笑。
随之站起,抬脚就走。
不识抬举的小兔崽子,亲近亲近他,他倒不高兴了。
“再和咱走一趟。”
老朱走到门口,又板着脸招呼。
“哦,好。”
朱允熥想都没想,当即应答。
这样的老朱,这才正常嘛。
老朱前脚走,朱允熥和朱标跟在后面。
“爹,皇爷爷他没生气吧?”
朱标温和一笑,笑着打趣。
“既然怕,那还说?”
朱标性子和善不假,但却并不是一点脾气都没。
既还能笑着和他说话,至少朱标没生气。
“皇爷爷问了,儿子也不能作假,诓骗皇爷爷。”
“其实,儿子也想让皇爷爷知道,皇爷爷这么多年付出的辛苦,庶民百姓还是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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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背着手,走在老朱身后。
“你说的话,孤会急记着。”
“希望你此生,能永远忠于你的志向。”
只要有这个机会,他肯定会一直忠于。
“儿子会努力的。”
朱允熥信誓旦旦,给出了个保证。
三人走下楼梯,才到一楼,便看到于实急吼吼进门。
于实勐一抬头,也看到了老朱三人。
瞧着老朱和朱标的粗布麻衣,不敢冒失随便见礼。
只快步跑到三人身边,冲老朱和朱标微微一礼。
之后,这才脸上堆笑,冲朱允熥禀报了进度。
“奴婢刚从玻璃行回来,用不了三天,那儿的装修就能够完成了。”
“到时候,有关玻璃的生意,便能移过去了。”
“寻常的伙计,奴婢也从职大物色出来了,就是殿下说那总掌柜,一时半会实在没合适的人选。”
千军易买,一将难求。
富明实业越做越大那是必然的,要不能直接找个能挑大担子的。
等将来再临阵换将,太不利于稳定了。
“找不到,那就慢慢找。”
有于实先兼任着,朱允熥也放心。
“可奴婢想回去。”
能把这事儿交给他,那是对他的信任。
于实倒还委屈巴巴,不乐意了。
“那能咋办,总不能我亲自来管吧?”
“好好干,我看好你。”
朱允熥在于实肩上拍拍,随之抬脚就走。
站了这么久,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了。
老朱和朱标既扮演随从,自当做好分内本职。
朱允熥前脚走,两人紧随其后。
出了富明实业,越过那些人的眼神。
朱标这才开了口,出言问了一声。
“这么说的话,你还缺个负责的人?”
他做的这些,老朱和朱标都知道。
本就没啥要隐瞒的,朱允熥自然实话实说。
“要只有玻璃行,完全可让尤士吉把产销一肩全都挑了,但随着职大那儿的发展壮大,将来类似于玻璃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这些东西零零碎碎,各成一系,不仅会如一盘散沙,而且还会极难管理。”
“只有把这些整合在一块,这才让增加凝聚力,让这些产业拧成一股绳。”
“这也是儿子,创办富明实业的原因。”
“只可惜职大创办时间太短,找几个普通伙计,算算账什么的不难,想找个能把富明实业下辖全部产业组织起来的人,可就太不容易了。”
要实在找不到,那就只能先让于实兼任着。
等职大那儿,把这样的人培养起来,再往下来换了。
“玻璃行之后,你打算做啥?”
能做的东西多的是,他也把后世超于当下的不少东西的理论,大致传授于职大那儿,兼任授课老师的工匠了。
至于哪行哪业先出成绩,那就全凭他自身的努力了。
朱标问起,朱允熥只能说了一嘴,最有可能先有结果的了。
“有一种东西,用于建房铺路搭桥,至多三天时间就能彻底干涸。”
“一旦干涸,壮年汉子大锤,都不能轻易砸碎。”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种东西成本很低,多是以石灰石为主,造价不足糯米的千分之一。”
朱允熥大致介绍,让老朱都眼前一亮。
“当真?”
朱允熥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孙儿不敢骗皇爷爷,只不过,这东西还在研发阶段,啥时候能够问世,孙儿不敢保证。”
在没真正确定能投产时,胡乱做保定结论,那岂不是成心给别人留话柄?
“是真的那就好。”
老朱只简单应了一声,并没让朱允熥给出确切时间。
只要有影儿就行,他等不到,后世之君总能等到。
在后世之君问世,受益的不还是大明百姓。
“要不孤给你找个,能管了你富明实业的人?”
朱标莞尔一笑,主动询问。
“好啊,那儿子谢父亲了。”
以朝廷的力量找,总比他以私人之力,在民间物色要强太多的。
“等着孤消息吧。”
有了朱标这话,那可就放心了。
“皇爷爷,现在去哪儿?”
心里的石头落地,朱允熥瞬间轻松不少。
“去赵勉那儿。”
老朱没说话,还是朱标回了声。
“啊?”
老朱和朱标突然要出来,就是为去赵勉家?
朱允熥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经罗毅所查,赵勉账下的一些资金往来,都是其妻刘氏在操作。”
“而且,一些官员的行贿,多也和刘氏交易的。”
“赵勉被留于户部,一时半会回不来。”
“刘氏还不知情况,看她是否敢收。”
听朱标这么一说,朱允熥大致明白了些。
“皇爷爷和父亲是想看看,刘氏一个妇道人家,野心能膨胀到啥程度,怕刘氏是因赵勉差遣,才做的这些?”
朱标都说这么清楚了,猜透他和老朱的想法,并不是很难的。
“刘氏的爹刘三吾博览善记,学识渊博,为人康慨,不设城府,在朝中虽受朝臣排挤,但其品行上佳,却是有目共睹。”
“如此家教出身,受贿数额如此之大,还是挺令人匪夷所思的。”
既让朱允熥参与,那就不能模棱两可,让其独自猜测,该说啥还是得清清楚楚说明白的。
这样一来,也才能学到该学的东西。
朱标感叹了一句,朱允熥很快了然于心。
老朱对赵勉再器重,却远不及刘三吾。
之所以亲自走这一趟,多半怕是因为刘三吾。
正是因为此,老朱才没轻易判定此桉。
不然的话,以老朱的行事作风,在查明赵勉贪墨受贿的证据之后,早就毫不迟疑的动了手了。
“有人身处黑暗,仍能心向光明。”
“有人处于光明,内心却是黑暗。”
“刘氏的参与程度,究竟到了哪一步,见了她自然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