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堂,偏殿。
齐泰把一本《经科引要》放于桌上,笑呵呵道:“臣已仔细检查,未发现任何疏漏。”
“子澄订校,又哪会有疏漏。”
黄子澄脸上未见多余的表情变化,不疾不徐道:“殿下优势就在治经,不必以己之短取人之长,这本《经科引要》除详细解答自童生到殿试的流程以及各种注意事项。
还摘录自洪武四年开始科举,各省乡试,会试,殿试及第者所有文章摘录,供后继士子借鉴学习。
臣等都是士子出身,知道一些贫寒士子科举不易,没有引路的先生,只能凭这些科举的范文研习摸索,而市面书坊出售的大多内容不全。
逛遍各大书坊,往往都很难全部收集到,殿下这书一经问世,必将会是天下士子一大福音。”
在黄子澄这些先生面前,朱允炆一贯彬彬有礼。
“全凭两位先生指点,学生从旁协助都算不上。”
朱允炆又没科举过,流程什么的都一知半解,哪能知道注意事项。
“殿下哪怕只拿主意,那都足够了。”
“明日早朝,臣便会把此书,以殿下署名,进献于陛下,请陛下推广。”
“到时臣再以殿下需治经为由,请陛下停了殿下的拳脚骑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千金之躯,出入随行自有护卫保护,又何必学这些?”
拳脚骑射,朱允炆早就不想学了。
可教他那人执拗的很,哪怕他十几天都学不会一招一式,他仍能不厌其烦教授下去。
学习拳脚骑射,是他主动要求的,再怎么艰难,他都不能主动提出放弃。
但教他那人不一样,他可撂挑子不干啊。
真怀疑蓝玉那厮是故意的,故意派了个一根筋来。
“先生说的是。”
朱允炆拱手应答,心中松了一口气。
次日,早朝前。
昨天从朱允熥那里拿到《弟子规》之后,许观一直翻阅到了后半夜。
越看越钦佩,一连翻了几遍。
抬手打了个哈欠,随身携带的《弟子规》从身上滑落。
旁边站着的詹徽,笑着捡起。
“许修撰,睡意怎如此浓,又寻到了何好书?”
能连中六元的人,当然是和书为伴的。
詹徽本准备随手翻看一下,就还给许观的。
当看到里面的内容,顿时升起了好奇。
与三字千,同属三言行文,内容却又完全不同。
随之,开始从头翻阅。
旁边等候上朝的人,瞧着詹徽眼都动不了了,当即有交好的几人围了上来。
“这都是礼仪规范?”
彻底了解清内容后,詹徽暂且合上册子。
“听说许修撰在三皇孙的学堂任院长,教授幼童启蒙,这莫不是许修撰为幼童编写的?”
“下官哪有此大才,此乃...”
许观话没说完,便听外面有人喊了上朝。
众人顾不上多说,当即往自己位置而去。
奉天殿是啥地方,哪会容人随便吵闹。
因而进入奉天殿之前,必当是列队整齐,排着队进。
一经进入队列,便不可再高声喧哗,交头接耳。
鸿胪寺,礼官会分别巡逻。
一旦失礼被抓,便会记录于考评当中。
你本职工作兢兢业业,无可挑剔,或许就是这么一个考评,或许就会让你仕途受挫。
这还只是小失礼,若碰到大失礼,当场丢官掉脑袋那都是可能的。
因而,没人敢把没说完的话题,再进行下去的。
须臾之后,奉天殿大门开启,众朝臣鱼贯而入。
等了片刻后,老朱才和朱标出现。
众朝臣在礼官的指挥下,分别向老朱和朱标见礼。
所有的流程走完,早朝这才正式开始。
先是处置了一些,亟待群臣商议的大事。
这些都是有官员奏报上来,经由好几处衙门报上去,而且还是各方意见不统一的。
在站的这些朝臣,大多都知晓。
处理完这些事,剩下的时间便给了朝臣。
平日皇帝繁忙,不可能随时接见朝臣。
他们有什么想说的,有什么意见,都可趁现在说了。
“陛下,近日二皇孙领头,整理编写了本供士子科举的书,请陛下御览。”
太监接过,先交由朱标,最后才给了老朱。
老朱大致翻看后,传回朱标,又传至了下面朝臣。
“二皇孙仁举,臣等都科举过,深知其不易,世家官宦子弟,自有名师教导,范文之类也会有家族满足,只需埋头苦读即可。
寒门子弟就不一样了,没有名师,就只能通过前面其他士子,尤其是考中士子的文章,不断精进提升,有了这本书,就能省掉寒门士子的不少麻烦了。”
“的确,随考随补,也让天下人看看我大明士子的真实实力如何。”
有人随之附和,他的文章就在上面。
武将闷声不言,文臣眉飞色舞。
一圈发言下来,几乎都是赞成的。
“既然如此,那就办去吧,有司衙门负责刊印,对外出售,只收成本,严禁奸商哄抬加价,一经发现,严惩不赦。”
老朱当即力断,直接下令。
“陛下英明。”
“陛下,二皇孙近日除与臣整理《经科引要》之外,还要学习拳脚骑射,两者兼顾,休息不足,身体损伤颇大,请陛下下旨停了二皇孙的拳脚骑射吧。”
对朱允炆拳脚骑射,老朱也有关注。
知晓朱允炆长久难有进步,根本不是那块料。
只不过,这是朱允炆自己主动提的。
他手下又不缺人手,朱允炆愿意学,学就是了。
“蓝玉,你咋说?”
蓝玉是朱允炆的拳脚师父,是否停了,蓝玉也是有发言权的。
“臣没啥说的,上位说停那就停。”
反正他那家将没事可干,停不停都行。
“那就停吧。”
老朱是希望儿孙都能精通骑射,但实在不是那块料,又有啥办法。
“没啥事,今就这样吧。”
之后,老朱正要起身。
詹徽往右一迈,直接站了出来。
“臣这里也有本书,请陛下御揽。”
一个个的,哪那么多可写的书。
老朱眉目一挑,重新坐了回去。
“拿上来。”
很快,许观身上那本《弟子规》被呈了上去。
“陛下,此书和三字千类似,都是以三字行文,较之其不同的,全文都在教导人在家出入为人处世等各方面的礼仪规范。
臣以为这么好的书,不能仅限于小圈子范围,应该由朝廷出面推广,把其提之于三字千同等位置,让幼儿启蒙必学,既能够认字,还能够知礼。”
这次老朱翻阅的时间长一些,直到詹徽说完,才给了朱标。
而与此同时,刚刚看过《弟子规》的几人,很快出言附和。
“臣以为詹尚此言有理。”
“就是你们刚才看的那个?”
有人忍不住好奇,开始询问接触过的人了。
“是啊,那书真的不错,完全不逊于三字千。”
“好像是许修撰的?”
几炷香之后,《弟子规》才终传于朝臣。
所引起的轰动,比之前《经科引要》不知强多少。
毕竟,《经科因引要》都是看过的。
凡是接触过的,无不和詹徽意见相同。
对一本好书教育子弟,没啥坏处。
“此书由谁编写?”
朱标在群臣意见之中,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许修撰掉落,臣捡起来的。”
只是许观丢的,至于是否是他写的,詹徽并未直说。
但许观毕竟连中六元,一般人谁都会以为是他所写的。
“许观,这是你写的?”
老朱直接出言,喊出了许观。
听到招呼,许观这才站了出来。
“不是臣。”
他是他,还有谁?
“此书乃三皇孙所写,交由臣刊印后发给学堂启蒙的孩子。”
“臣觉不错,便带回家研读了。”
许观后面说的那些,没能听进去。
唯一引起注意的,那便是此书是由朱允熥所写。
“三皇孙,这竟是三皇孙写的?”
“三皇孙才多大,竟能写出这书了。”
众朝臣滴滴咕咕,满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