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众人正听得入迷。
只听醒目咣的一声敲在桌上,所有人的思绪被拉回了。
“欲知此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随后,屏风后面一窸窸窣窣人影,起身消失不见。
“下回分解的奸贼最可恨。”
“打死断章狗。”
...
无论左边的书生还是右边的贩夫走卒,无不群情激奋,骂声一片。
左边书生倒还文雅些,右边贩夫走卒直接动手抓着伙计衣领追问。
“你家先生下次啥时候说书?”
伙计脸上陪着笑,躲着随时袭来的拳头,颤声回道:“三日之后。”
“三日之后?”
这话一出,两边的人立马不干了。
骂骂咧咧的,都快把房顶掀起了。
“奸商,你家茶水瓜子免费三天,三天后才说下一场,故意的吧。”
“就你家那破茶水瓜子,要不是为了听书,狗都不来。”
“你家说书先生呢,看老子不揍的他满地找牙。”
“仁兄,错了,这和说书的有啥关系,要找也该是找他们东家。”
“对,你们东家呢?”
捋顺关系后,众人目标很快达成一致。
一个个纷纷挥舞着拳头,要让茶馆东家出来说个所以然来。
而与此同时,朱允熥和朱楩早就从后门偷偷离开了。
“你小子这办法真够贼的,用这一回吊起他们的胃口,他们要是还想听下一回那就必须交钱了。”
“不过,我喜欢。”
朱楩喜不自胜,高兴全都挂在了脸上。
“不用再找说书先生了吧?”
朱楩愣了一下,想明白朱允熥的意思。
连连摆手,笑着道:“不找了,不找了,有大侄子你在,还找啥读书先生啊。”
“不过,大侄子,你啥时候学会说书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什么都让他知道,要不要告诉他,他是穿越者啊。
给了朱楩一个白眼,朱允熥回道:“这还用学?不是有嘴就会的?”
朱楩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他怎么不会,难道他没嘴?
正想着,朱允熥已抬脚走了。
朱楩赶忙追上,不再纠结上一个问题,只道:“三日后说一场,咱用准备些啥?”
今日的反响只是预热而已,下一场那才算有钱进门。
朱允熥脚步不停,回道:“不用,读书人会以那首诗相互传阅,贩夫走卒会把今日这回的内容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三日时间足可把《封神演义》一传十十传百了。”
“等到三日之后,人数只会比今天的更多。”
说着,朱允熥这才扭头,拍了拍朱楩道:“十八叔等着收钱吧。”
“真的?”
朱楩不确定中,带了几分期待。
这么简答?
别人开茶馆,不都提前几个月就在宣传了吗?
介于朱允熥的能耐,想了想,朱楩还是选择相信了。
“行,到时候叔拿叔的那一份,请你逛遍整个应天府。”
“你想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朱楩豪气十足,异常爽快。
之后的三日,朱允熥一直待在他宫中。
虽说《封神演义》已刻在他脑中了,但想要说出该有的效果,还得打个腹稿,大致再做些准备熟练一下才行。
而朱楩嫌他这里无聊,早就去大本堂找那些王爷玩了。
直到晚上大本堂散学,朱楩才终姗姗来迟,再次找上了朱允熥。
耷拉着脑袋,一脸的垂头丧气,完全没有了之前银子马上到手的兴高采烈。
看见朱楩,朱允熥放下书,笑着问道:“十八叔,这是咋了?”
朱楩无精打采,寻了个位置坐下,都快哭了。
“今天在大本堂找你那些王叔玩,被你皇爷爷逮了。”
“被皇爷爷揍了?”
朱允熥一脸八卦,赶忙追问。
就老朱那脾气,一言不合就揍人。
在他身边的人,除了朱标谁没挨过他的揍。
“只是揍一顿那就好了,你皇爷爷不准我再出宫了。”
朱楩脑袋耷拉的更厉害,就差一个契机就要哭了。
“呵。”
朱允熥大吃一惊,直接从椅子上起身。
“倒霉催的,肯定是出门没看黄历。”
朱允熥忍着笑,回道:“这还不死怪你,让你留下陪着我敲定下一场的内容,你偏要去大本堂看那些王叔的笑话。”
“被别人看了笑话,现在好了吧?”
话音才落,朱楩抢先一步,拉着朱允熥的手,道:“大侄子,叔错了。”
“那茶馆?”
朱楩忙前忙后,为那茶馆没少出力。
朱允熥从朱楩手中抽出手,问道:“十八叔还想要那一成?”
傻子才不想要。
他对那茶馆给予厚望,早就想从中赚些银子了。
朱楩连连点头,像是装了弹黄似的。
缓了一口气,就在朱楩快崩不住的时候。
朱允熥这才开口,回道:“我是啥样的人,十八叔还不了解,十八叔放心就是,十八叔那一层肯定一分不差都给十八叔。”
现在那茶馆已经定型了,朱楩在与不在的都没什么影响了。
有了朱允熥这保证,朱楩脸色终于舒展了。
“就知道大侄子你仗义。”
“那往后就得辛苦大侄子你了。”
“你皇爷爷也真是,你不去大本堂就行,轮到我偏偏就不行了。”
朱楩说的这个问题,朱允熥倒不曾好生考虑过。
按理来说,庄田的事情忙完,也该是时候过问他去大本堂了。
顿了一下,朱允熥回道:“用不了多久我应该也要去就藩了,一个藩王而已,凭我当下这点学识足够了吧?”
扶正吕氏,本就是为立朱允炆为储准备的。
他这样说,也是说了个事实而已。
朱楩四周一瞅,小声回道:“我看不见得,以前你皇爷爷去大本堂必然会着重考校朱允炆,依我看,今天在大本堂放在你十六叔身上的精力都比朱允炆的多。”
庆王朱栴序齿十六,是诸王爷中学习最好的。
“怕是十八叔多想了,要不怎连我去不去大本堂都不管。”
以朱楩的头脑,肯定是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的。
对朱允熥这一反问,他哪能答上来。
与此同时,乾清宫。
老朱和朱标父子相对而坐,正吃着晚饭。
几碟素菜,一盆葱油饼。
“你儿子学业上的事情,你得多操心了。”
“只会写那一手字,可没多大的实用性。”
“不行的话,单独给你那儿子找个先生。”
老朱起了话题,朱标擦了擦嘴,又喝了茶。
这才回道:“自允熥不愿去大本堂后,儿臣就一直在物色,方希直大才,但他为人刚正,就允熥桀骜不驯那脾气,哪愿服他管教。
齐尚礼就更别说了,他和黄子澄相交甚好,估计早就从黄子澄口中听闻允熥的行经了,肯定不会接这差事的。
允熥现在无拘无束,像匹脱缰的野马,儿臣想着从民间聘用个先生,因材施教,少以规矩束缚,或许会有些效果的。”
老朱和朱标性子看似迥异,实则他们所思所想,大部分时候都能合到一块儿的。
“可以,那小崽子看似无拘无束,实则做事还是有章程,没必要非得用方孝孺那些受老夫子束缚的人去教。”
“庄田的事情那群御史也去调查了,没找出纰漏吧?”
“没有。”
要是找到了,早就又把乾清宫围了。
“一群听风就是雨的东西。”
老朱愤愤然,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