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在舞会的事务没有结束,只有一个提案是远远不够的。
他困扰且激情地参与着利益的分配统筹,无暇再看加洛林·库列斯的表现。
他与这些绅士们要燃烧整个夜晚来分配利益和责任。
与此同时,克雷顿到家了。
虎克侦探的随身物品都被他带回了家,现金和武器则和其他人平分了。
这些侦探身上的现金加起来不超过五十镑,但武器都还算精良,克雷顿建议朱利尔斯和芭芭拉拿去多练练枪械,以配合他们的能力发挥出最大战斗力。
不过克雷顿已经不再想这些事了,他有半个多月没有睡觉,现在正怀念那种感觉。
不是疲惫,而是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的错觉。
只靠进食就能补充精力并非全然是好事,这意味着双倍的精神压力,很多坏事也找不到时间去忘记。
他必须重新学习睡觉。
但今天晚上还有要处理的事。
克雷顿留恋地拍了拍柔软的床垫,只坐了一会儿,然后从地上拿起手提箱带到书房。
虎克侦探带的那些文件还需要他检查。
在工作的时候,他把克拉拉放出鱼缸透气,顺便当个聊天解闷的伴侣。
克雷顿不是把那些文件看一遍就算完,他需要做笔记,分析这些人的行动模式,以便制定后续计划。
这是他从一位喜欢写写画画的炮兵长官那里学来的好习惯。
在金发少女的注视下,他轻松地翻阅着那些文件。
其中除了虎克侦探的经费申请报表,还有一些文职工作相关的内容,例如萨沙市公务员提交给他们的土地环境调查信息,以及侦探私下进行的郊区地形测绘内容。
看得出来,虎克侦探事务所有认真考虑在萨沙市开辟新的据点,并且非常的....不商业化。
在这些侦探被重点关注测量的几个地区,地方坡度相对周边都较高,交通因素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考量。并且他们圈住的地快范围极大,甚至超出了一个营人数的操练场地——克雷顿的算法是把靶场也算进去的。
他们不是要租地,而是要买地。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不能对这片土地进行破坏性的建设,而后者可以。
比起商业用地,虎克侦探们挑选的地形更适合建立军事要塞。
克雷顿虽然是骑兵,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挑的地有什么好处——高坡度的山丘,旁边还接壤森林,虽然不在这张地图范围内,但克雷顿知道有一条溪流穿过附近,取水非常方便,而且水源远离河口,位置是不会受到污染的上游。
这些侦探在试图预防未知的势力进攻他们。
不过这确实是正常的想法,毕竟克雷顿就这么干了。
结合着侦探们草拟的经费申请报表,他基本确认他们在拷问中交代出来的事没有谎言。
有意思的是,虎克侦探里水平最好的那个猎魔人反而没带什么有价值的公司文件,他只带了一本日记。
克雷顿出于兴趣翻了翻,以为能找到关于猎魔人的训练方式,或者简易法术的学习之类的,但并没有这些东西。
这位猎魔人似乎开始学习识字不久,日记的最开篇也是今年春天的事了,前面把一篇自我介绍写了七遍,没有一篇是没有错别字的,其余的内容则也是对天气、当天食物的描述,而且记录靠前面还比较频繁,后面写日记间隔的时间则越来越长,最长情况达到了半个月一篇,不过用词之准确倒是大有进步。
尤其是最新的一篇日记,内容和前面的内容都不一样。
当克雷顿看到这篇文字,精神为之一振。
“那个女人让我的徽章震动了,她也意识到了这点,但根本不在乎,并且朝我露出一个邪恶至极的笑容。我当然不会被她的表象迷惑,她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我开始后悔了,我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事务所居然和这个女人背后的组织签订长期合约,为了金钱,他们连灵魂都不要了吗?”
“她带着其他兄弟走了,我不知道他们会落得如何的境地,但我肯定,合作只要一结束,它们绝不惮将我们像宰杀牲畜那样杀死,作为我的先祖、老师对它们处置的回报,它们一定会的!最近这些怪物越来越多了,很难说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在酝酿。”
“我和同伴说了她的身份,但索托卡不相信我,丹东则认为那些只有笔墨书写的纸张会对它们起到和人类同样的约束力。只要它们给钱,就一样是客户。唯利是图的家伙!我没有办法了,好在那个女人要求我们送来的那件奇物的功能我已经知晓,这有助于揭露她的真实身份。因为只有寄生类魔物和那些德鲁尹变形者才用得着它。”
狼人也属于变形者。
克雷顿顿时对这件侦探们即将运送到萨沙市的奇物产生了巨大的好奇,但日记后续并没有解答。
“我会脱身的,但在那之前,必须防备那个怪物回来和我们接触,灌输那些危险、腐坏的思想。或者趁着晚上夜深人静掏空我们的内脏。从现在开始,我将彻夜不眠,使用醒脑药剂熬过这一阵子,直到后续的兄弟抵达这里。这或许会是我最后一次执行任务,除非老板改变主意。城市里虽然赚得多,但一点不比乡下好。”
看到这里,中尉后悔让那个猎魔人死去了,虽说不是他亲自动的手。
“我的箭失已经准备好了,但还差点什么。森林现在很危险,那些政府官员告诉我们士兵们正在清理那些令人作呕的黑暗生灵,因此没法去那里采药,明天我会想个办法从药店弄点乌头好涂在箭头上,不过他们大概不会愿意卖我,身上的钱不多了.......”
笔迹到这里就中断了,这一篇日记的时间注的是昨天。
决心对付蜘蛛教士的猎魔人枕戈待旦,等来的却是克雷顿一行人。
不过他们确实也没法争取到这个战斗力,从日记上就能看出,这名猎魔人平等地歧视所有暗裔。只要发现他们是怪物,而事务所又没有强制的任务在身上,他恐怕不介意拉上同伴赏他们几发子弹。
克雷顿对这样的态度十分惋惜,他自觉还是个好人。
放下文件,克雷顿把玩着从死去猎魔人身上拆下来的徽章和袖箭。
徽章最开始还在震动,不过震了一个小时后还是停了下来,
克雷顿相信它的运作也是需要消耗某种能量的,就像电力一样,但缺电的机械可以发电解决,这枚徽章却不知道能在哪里充能。
他带着这枚徽章或许没用,但朱利尔斯可以带它去找阿西娜·柏吕阁,毕竟这位年轻法师还是人类。
放下徽章,他转手拿起那件威力惊人的袖箭装置。银色的金属主体宛如数个绘图圆规剪合在一起,但不超过20厘米长,有数个外露的齿轮用来调节里面的弦线松紧,还有特制箭失的卡槽宽度,只要是长度不过分,大部分纤细的物体都能塞进去当做箭失。
克雷顿将他和克拉拉的晚餐牛肉挂在门把手上,给袖箭机关上好弦,找了一只铅笔塞了进去,然后站到房间的另一边对准牛肉激发。
隔着七码的距离,铅笔一下扎进牛肉里。
他把牛肉带回桌上,确认了伤痕的深度超过两厘米。因为他拿出来的是坚硬的冻牛肉,扎在人身上可能会更深。
不到十厘米长的机械装置,竟也能将铅笔这样轻飘飘的物体加速到足以杀人,实在令人称奇。
听到机关弹黄的悦耳响动,他脸上的伤口都减轻了痛苦。
即使是爱好和平的男人,对武器的喜好也不会减少,有了这件几乎无声的远程武器,他在白天的闹市也能击杀目标。
克雷顿把玩了一会儿袖箭,却突然发现四周安静的出奇,之前的相同时间,克拉拉可是表现出能一直说话的本事——虽然没有多少高深的见解。
他盯着克拉拉,后者蹙眉,忧伤的思考着什么。
这副表情可不该出现在心理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的脸上。
“克拉拉在想什么?”
他撕了一块牛肉放到人头的嘴边,克拉拉一边咀嚼一边含湖着回答他:“克拉拉在想要对妈妈说什么。”
克雷顿吃了一惊,也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生肉:“这已经是昨天凌晨的话题了,你还没有想出来吗?”
“克拉拉想不出来......”
看得出来,克拉拉真的非常苦恼,她纯真的蓝眼睛看向狼人。
“克雷顿会对克雷顿的妈妈说什么?”
克雷顿差点噎住,他的父母早去世了。
不过克拉拉不知道这点,她应该只是想问亲人重逢之后会说些什么话题。
但是很可惜,克雷顿同样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让他来说,话题多半和吃的有关,不是母亲下一餐做什么菜,就是他自己带回来分享的新奇点心,再不然就是立刻参与进劳动,帮忙放羊、给牛挤奶什么的。
他拼命回忆善于文学的乌伦在这种情况下的发言,但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确确实实不是那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乌伦的方式是他永远做不到的,无论是用直白还是修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他都会感到羞耻。
“我会问她,晚饭吃什么?”克雷顿最终还是绝望地对着克拉拉说了出来。
克拉拉睁大眼睛,露出非常惊奇的神色,但并没有嘲笑他。
“克雷顿,不用自己做饭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