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了听了沈流的话,又是一阵眼泪汪汪,最后走的时候背挺得极直,丝毫不像一个年过四十的长者。
沈流见赵了已经有了一城之主的样子,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下了。
云川的局势已经稳住,那回安远就是宜早不宜迟了。
只是还有一人,她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肖公子,这几日过得可好?”沈流简单吃过一点东西后,就来到了后面一个幽静的院子。
说是院子,但其实就只有一间正房,两个偏房。
肖云生跟许云住一间,另有两个小厮伺候着,衣食不缺,悠闲自在,除了不能随意出入,这已经是极好的日子了。
但跟许云之前的生活完全没法比,但因为她口不能言,又无法写字,就只能摆出一张嫌恶的脸,暗自生闷气。
好在肖云生不嫌弃,他每天亲手洗衣做饭,把许云照顾的面面俱到,自得其乐。
见沈流出现,他忙放下手里的茶壶恭敬道:“劳沈小姐费心,我跟阿云很好。”
只是许云完全不配合,甚至直接扭过了身子。
沈流也不在意,现在在她心里,肖云生可比这家伙重要多了。
“肖公子,以你的聪明定然能够猜到我的来意,不知这些时日你可有了决断?”
肖云生微微一笑,然后坚定摇头道:“我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沈小姐若是还不放心我,可以一直关着我,只要给我跟阿云一口饭吃,我就知足了。”
有的人想求荣华,有的人贪图富贵,但对肖云生来说,他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一心人而已。
沈流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只是心里难免觉得可惜,许云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这一腔的深情。
“既然肖公子这样说,那我就不勉强了。过几日我会离开云川,到时会有人来接你们。你放心,待我成事那一日,必然会还二位自由。”
许云这人已经算不上威胁,但肖云生的本事却不得不防。
交待完这几句话后,沈流就离开了院子,只是神情中难免有些失落。
顾景恒见她兴致勃勃的出门,但却满脸落寞的回来,当即关心的上前问道:“阿流,你这是怎么了?”
沈流也没瞒他,直接把肖云生拒绝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景恒当即皱眉道:“这有何难。既然他在乎许云,直接捆了做人质就是了,到时候不怕他不听话。”
沈流也这样想过,甚至在去院子之前,她就答应了这个主意。
只是当看到肖云生一脸幸福的给许云烹茶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前二十年已经过得足够苦了,既然自己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何不能放他一次。可能这个决定会给她带来大麻烦,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景恒,曾经的我不相信感情,如果不是遇见你,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跟别人在一起。”
这句话也是顾景恒的心声,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无性恋,但后来他才知道,他只是还没有遇见那个让他心动的人。
“阿流,我也是。”
沈流了然一笑,她当然知道。所以——
“如果这样的结果是肖云生想要的,那我愿意成全他。”
没有什么两情相悦,但只要他觉得快乐就够了,毕竟许云原本是要死的。
沈流感叹着,但是她没想到,这点短暂的快乐很快就结束了。
“沈小姐,我要失言了。”
肖云生来找沈流的时候,脸上一片迷茫,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若是旁人沈流肯定不会理会,但她实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主动把人叫进了屋子里。
“肖公子,怎么回事?”
“我……”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所以肖云生犹豫了好半天才低低道:“我不喜欢许云了。”
沈流这才真的惊讶了,她才刚刚感叹过肖云生的用心,怎么这么快他就变心了。
难道她看走眼了?之前肖云生都是在演戏,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我原本以为,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我能够接受她不喜欢我,厌恶我,甚至不愿跟我待在一处,但我没办法接受她竟然,竟然……”肖云生再次庚寅,似乎完全说不下去了。
“她到底怎么了?”
“她竟然,讨好我,谄媚于我,甚至还,还主动要跟我做那种事。”肖云生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但不妨碍沈流听清楚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许云主动要跟你做真正的夫妻?”沈流也跟着震惊道。
“是。”肖云生面上闪过一丝屈辱,“她明明不愿意,但为了能够获得自由,主动献身,她以为这样我会开心。”
“沈小姐,我是不是做错了。虽然我做过很多错事,也跟很多女人睡过,但我从未伤过无辜之人。她到底拿我当什么了,一个只要睡了就能随意招来唤去的工具吗?”肖云生每个字里都充满了疑惑,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这么对他。
他抬起头,眼含泪光道:“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是,我的身体虽然脏了,但我的感情不脏,我也有心,我只是……只是想救他。”
这一刻肖云生才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何尝不知道,沈流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许云的命。
他用黄翠四人的支持才换来了这短暂的残喘,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绞尽脑汁保住了她的命,但是却没办法夺回她的一切。
因为他也是会伤心的,他也会累。
掏心掏肺的付出最后换来了灭口二字,要不是最后残存的一丝不甘作祟,他甚至都不会救她。
可现在他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连最后一点美好都没留下,那他还不如不救,直接让许云死去,也许他们之间还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
“后悔了,我不该那么做的。”肖云生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下来,明明没什么声音,却犹如砸在人心上一般难受。
沈流跟着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