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都鬼帝顿了身子,直视着灵船上的人,“纪千秋,本帝不知道你们是从何处得知我居于此界的,也不深究那些空间通道到底是谁布下的,但今日起,你我再无关系。”
纪千秋躬下身子,恭敬道,“谨遵鬼帝法旨。”
等没了鬼帝的身影,他笑着抬起头,在月色下温了壶好酒。总算又完成一步了。
纪千秋抿了口酒,默默在心里复盘这几百年来的布局。
设计了吴曲,崩掉人道一子后,他加入了魁魃那边的计划终局。
开局便是要释放妖鬼祸乱风云,引来人道和妖族的道统之战。
但山海界中的三妖帝被太一所败,风云这边的妖族少了首领,掀不起势,招不来万星和圣地。
于是选择把妖鬼隐藏下去。
而他负责为妖鬼找归宿,当时主上便道,广陵有一式微的鬼帝,定愿意接手妖鬼。他就来广陵找到了鬼帝,告知鬼帝不久后会有妖鬼来此。
等那边的魁魃将妖鬼指来广陵,两方果真看对了眼。
但阎都鬼帝忌惮二代鬼山膏在妖鬼中的影响力,二代鬼山膏不甘心在广陵躲一辈子,隐患一开始就在。
在这期间,他不知道主上那边或其他人那边做了什么,叫万星天朝下定决心攻打风云。
只是这个消息,无疑是再次引发人族妖族之战的时机。
所以魁魃蛊惑二代鬼山膏在长泽进攻南江时去插一脚,为妖族进攻风云造势,顺便逼出难伽族,让南江彻底失去统治一界域的资格。
妖鬼是不知道难伽族存在的,但他们知道,南江遭遇灭亡危机时,难伽族一定会出现,而人们对难伽族深入骨髓的偏见,会让场面更有意思。
他则将鬼山膏要去往五蕴界的事情,提前告诉了阎都鬼帝,鬼帝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中,鬼帝选择了放任鬼山膏出去对付南江,然后正大光明地干掉了它。
阎都鬼帝一百五十多年来,一直在教化妖鬼,分化它们的内部,现在终于掌控了它们。
不过,纪千秋有一点疑惑,无论怎么看,好像都帮鬼帝笼络了一批班底。他寻思着,主上是想通过帮扶阎都鬼帝,拖鬼道圣地幽冥血海下水。
幽冥血海中,已有一位饿鬼道眼酆都鬼帝了,与同样是饿鬼道眼的阎都鬼帝间,必然有一争。
想到这里,纪千秋颇感不快,是主上建立了涅会,也是主上在谋划圣地,怎么偏要供起渊明,自甘为下属。
这渊明帝君,虽有了噬天血脉,继承了封楼的尊号,可除了化出一具分身,以渊明身份入魔道外,也没干什么正事啊。
罢,主上开心就好。
再说阎都鬼帝公开处置了二代鬼山膏,顺便给南江去了一封信,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南江天朝此刻哪有功夫应付阎都鬼帝。
护国灵将刚解决了帝域的危机,大臣们就惊悚地发现宁家祖先们借宁家族人的身“复活”过来了!
外头,长泽也已经大军压境!
简直是内忧外患呐。
尤其好使的护国灵将到和光帝君这里失去了大半优势,虽然护国灵将能调动五蕴界的部分世界之力,但和光帝君乃一方返虚帝君,身负的国运何其浓厚,即使还没有成为界主,也有天运护身,一方中界的世界之力对她的伤害有限。
南江长泽战争时,太一也在关注。
司空尊者亲自到五蕴界外看着,将各种消息及时传递了回去。
其他那些大宗派不遑多让。
所以很快,众多大势力都知晓了妖鬼袭击南江、难伽族现身之事。
如今风云界域混乱的局势,看得人头疼,谁也不知道走到最后,会出现一个怎样的结果。
这时莲华山域迎来了一位客人。
余笙接到消息,入新地域接待,远远便见大殿中站着一位典雅的白衣修士。
“翊天君,久等。”
“我来别无他意,不过有一消息,你们要不要买?”翊拿着古卷击打掌心,“我相信你们肯定会感兴趣。”
“翊天君都亲自前来了,哪有不买之理,请说。”
“一枚上品灵石。”
“一枚?”余笙确定她没开玩笑后,拿出一枚上品灵石给她。
翊没有吊人胃口,慢慢踱了两步,望住余笙,“万星天朝即将到达风云界域,看架势是屠域。”
“这么突然?”余笙一瞬间想了很多,“圣地没有表示吗?”
“能有什么表示。”翊知晓她在问什么,玄天人道尤胜,怎么也不该放任万星天朝弄出大动作。
然万星天朝敢动,就也说明他们不惧广平天朝和春秋苦境的制裁。
翊不好妄论背后的东西,抛了下手中灵石,“你们注意点吧,要宝具或材料的话早点下单,我怕晚了不好送过来。”
“多谢翊天君跑一趟。”
送走了翊,余笙回到月光三角洲与花间辞等人商议对策。
花间辞见她忧色极重,问道,“你顾忌什么?”
“我怕万星是为了归命星盘来的。”余笙一步一言,“怕为了归命星盘,牵累无辜性命,怕太一挡不住万星。”
“我之前反对那么快晋升天朝,现在,只有尽快晋升天朝,才有底气应对万星了。”花间辞摇头,“先不要去想归命星盘,该来的总会来的,按照计划,准备飞升吧。”
“以太一如今的状况,受不起万星冲击,成了天朝再说吧,我去看看祭坛。”巫非鱼干脆地离开了议事殿。
她一走,殿中只剩下两人了。今日在月光三角洲的主官不多。
花间辞轻瞥余笙,“你是怕千万人为星盘而死,你和凛爻担不起这恶果。”
“嗯。”余笙道,“如果妖族以千万性命要挟我们,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别想太多,还有一线生机。”花间辞安慰似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太一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不差这一道,何况,妖族和人族的矛盾积累已久,不仅是星盘的问题。”
余笙浅淡地勾了下嘴角,眸中有一丝沉重,“不争即死,多猜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