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刚下了诏书,天机殿主官花间辞代理朝政,对外称是闭关了。”熊原野的一声呸和拍岸浪潮混在一起,起起落落,听不真切,须臾又传出他清晰的声音,“此人就没一天正经儿看顾自己的基业,偏偏还被她一统山海,撅了联盟。”
“哑书生,你说这怎么办,主子还在秘境里头呢,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用人丹腐朽山海修士的意志,只待一朝让他们彻底堕邪,把这界收为己有,这家伙可好,拔出一个杀一个,她再查下去,怕是要将半个山海界杀光了。”一黑脸天君粗声粗气道,“散修联盟说到底是个壳子,散了也就散了,但绝了人丹,我们才是真白忙一场。”
崖石后,背着书篓的书生在眺望海潮,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熊原野和黑脸天君面面相觑,什么都别干?
“他爷爷的,不干就不干,我心里早不爽了,反正打下来也是送给那小白脸的。”
“就你脸黑,别瞎叨叨了。”
海浪声吞下了全部话音,一场暴雨落了下来,天地寂静。
准备远行的湛长风在召见诸臣交代了一番后,回到了湟水大陆望君山,一入长生祠,就见大胖娃娃盘坐在殿中,目光无邪,但她背后,还有一道强大的意志。
以前也说过,每个人经历的问道之境都是不一样的,敛微的情况更是特殊,也许是她曾有过三岁和成年两种状态,也许是她对春江阁的灭亡耿耿于怀,也许是她对初生的自己有什么执念,以至于,她叩问己道时,进入了一个玄妙状态——
她仿佛分裂出了两个人。
一人完全遵循本性,控制着身体,出口的语言皆是心中所想,毫无半点修饰,是刚从天下财运中初生的她。
一人十分清醒冷静地独坐在一片空寂的灰蒙空间里,倾听着尘埃的躁动,注视着这个自己的举动。
两个都是她,又都不是完全的她。
初生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好奇地打量着才见过几面的湛长风,无知无畏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在她低头看下来时,笑得没了眼,“你身上有光,我喜欢。”
湛长风仿佛听到了成年敛微的叹息。
她修了意志,所以另外那部分意识清醒的敛微是可以传念给她的,她听到敛微说,“回到春江阁旧址是我的执念,我想完成了它,也许对我叩问道境有所帮助,但我不知道初生的我想要什么,不过,我想她的出现一定是有道理的,接下来,我会隐匿起来,专心领悟她的存在,你就当她是一个陌生孩子吧。”
湛长风用意念递了个好字,若有所思。先天圣灵,可以说是从种种道理法则中诞生的,他们初生时,离“道”最近,敛微化出了初生的自己,某种意义上,是返璞归真,也是以旁观身份从头检验自己的修道路,若能成功问道,成就定然不会小。
当然,湛长风不会去横加干涉,她如敛微所言,将这个初生的她,看做了陌生孩子。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湛长风象征性地问了小娃娃一声,这小娃娃,看上去比之前的缩小版敛微还小,眼中却有现在的敛微都无法比拟的灵光,更像是夺天地造化而生的圣灵。
看着她,好似能看到远古先民祈福求祥.生财保命的祷告场景。
湛长风只是顺口一问,她不觉得初生的她会有姓名,小娃娃却给了她一个意外,“我没有名字,现在起一个吧,就叫佑安。”
湛长风明显感觉到敛微的意识一瞬波动,问,“为何是这个名字?”
“因为我要保护天下财运不受侵扰。”佑安托着小脸惆怅道,“财运乱,代表着世道乱。”
敛微,佑安,如果这两个名字不是随便起的话,内中蕴含的意味可全都两样,她想敛微会弄明白“佑安”由来的,便不多问了,温声朝小娃娃邀请道,“佑安,你可愿随我去看看现在的世道?”
佑安扳了扳小胖指,眼神亮晶晶地点了点头。
“来,我们走吧。”佑安就比她小腿高点,牵着麻烦,便干脆抱了起来,一个神行,进入了月光三角洲。
“来这里看世道吗?”
“不是,从这里离开。”
月光三角洲有一座降神台,她一开始只以为它是连接神庭(即神墟)的,这段时间一鼓捣,发现它还是一座可以携带的空间传送台,有坐标,就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缺点是需要大量能源作为动力。
她从宝库里搜出了几千吨能源矿石,暂时倒是不用担心无法航行的问题。
降神台有十六棱边,高九丈,通体深幽,看上去不像是真实存在的,表面上偶尔划过几丝光亮,非要作比的话,如被雷霆缠绕的黑云。
湛长风一登上降神台,就感觉身边的空间都被扭曲了,仿佛处于多个空间的夹层里。
她祭出穿云界坐标,催发降神台,面前似乎有星云旋转,瞬息就掠过了几十个星界。
通过降神台上的坐标牵引,她感觉离穿云界越来越近了,随之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腾升而起。
降神台忽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在艰难地穿过什么屏障。
是空间封锁!
穿云界被特殊力量封闭了!
“别怕。”湛长风将佑安送进玉佩空间,全力稳住降神台,十几个呼吸后,阻滞一松,一片悬浮在虚空中的大陆出现在了面前,她还没看个仔细,降神台就冲进去了,搅起了风云。
她的感知先一步探到地表有众多生灵活动的痕迹,连忙在半空收起了降神台,只身落地。
——
十一月份的上京秋意渐浓,有时候一阵风吹来,冷不丁地就让人打了个寒颤,年轻女人混混沌沌地跌撞出了酒吧,手里还拎着一瓶酒,她估计是被这风吹了个正着,蹙眉灌了口酒,撑着路灯杆子要醉不醉的。
这女人长发披肩,上身穿着件印花的休闲t恤,下面着了条黑色热裤,裸露在外面的两条大长腿纤细有度,肤若凝脂,好似一摸就会化开似的。
几个男人从酒吧里追出来,其中那个英俊小生伸手去扶她,将她往跑车带。
“哎,原来名花有主,亏我还想去搭讪呢。”
“这女的衣服也瞧不出是什么牌子,不会是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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