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广东提刑按察使方时就到了二十四桥明月夜楼下,虽说朱瞻墡说的是午时,但是他天刚亮就到了。
青楼边上带着特别的香味,方时拧了拧鼻子,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这种带着萎靡纷乱的香味让他颇感不适。
“老爷,需要这么一早在这里等着吗?”方时的随从好奇的问。
“心得诚。”
随着日头高升,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方时转过头,阳光刺眼,光芒下是黄惠宏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了。
黄惠宏歪嘴一笑,略显狰狞:“方兄,你怎么在这里啊?”
方时一时间说不出来话,尴尬的一笑:“黄兄,你怎么也在这里。”
“昨晚我回去想了想,方兄和金兄两位可以不理会珠江郡王殿下,觉得他是个孩童但是我不行啊,我可是殿下的下属,若是不敬,那便是对陛下不敬,这次珠江郡王殿下是带了永乐大帝剑来的,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方时一下尴尬:“黄兄不要胡说,我何时对珠江郡王殿下不敬。”
两人便在门口找了个茶摊坐了下来,一直没见金武的身影,想着他或许是真的不来了。
太阳继续高升,夏日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等到午时都到了,也不见二十四桥明月夜有动静,两人终于是耐不住性子了。
黄惠宏走向了大门轻轻一推便推了进去,里面是委委箫声,两人便循着箫声走上了楼。
楼上朱瞻墡真躺着听曲子,因为太热了就穿着内里简单的衣服,四位花魁一起演奏,李孝珠在给他剥果子。
而他们一直以为没来的金武,此时已经坐在一旁,自己吃着水果,乐呵呵的听着曲子了。
“两位怎么来的这么晚啊。”金武有些错愕,但是马上又是那副满脸堆笑的表情:“我都在此陪殿下听了快两个时辰的曲子,看了好几遍舞了。”
好家伙么,这倒打一耙,撺掇着不要来的是你,现在来的最早的最勤快的也是你,合着好人坏人你一个人全做了。
方才两人没来,金武可是暗戳戳的说了好几次两人对朱瞻墡不尊,来提醒朱瞻墡两人一直没来的事情。
方时恭敬的说:“不知殿下已经醒了,我们二人方才一直在楼外候着。”
朱瞻墡彷佛没听到两人说话,此时金武拿着装满了紫红色汁液的夜光杯递给朱瞻墡:“殿下,这是唐朝的夜光杯,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想着殿下或许不喜欢喝酒,便带了一壶上号的紫花甜酒,度数低,殿下喝着无妨。”
夜光杯中盛着酒,倒是真的极为好看。
朱瞻墡接过了杯子,发出了让他意想不到的疑问。
“没有毒吧。”
“殿下真是会开玩笑。”金武依旧保持着那副平易近人的笑呵呵模样。
朱瞻墡这是将酒递给了小生,小生稍微倒出来一些,先饮了一口,而后说:“殿下,很甜。”
拿回酒杯,放到了一旁:“我不喜欢吃甜的,倒是这杯子非常不错。”
“殿下,好事成双。”金武又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一只月光杯,正好凑成一对。
看到金武这般表现,两人就明白,昨晚金武是故意撺掇两人不来的,自己则是早就备下了礼物,若是真的中了他的计,从今以后朱瞻墡还不天天给自己小鞋穿。
此时广州府的知府梁福擦着汗姗姗来迟,他也是等在外面,只是和方时两人不在同一个地方,眼看着时间不对,就自己进来了。
见四人都到齐了,朱瞻墡便坐起身来:“四位,我初来乍到广州府,往后还望四位多多照拂。”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是殿下多多照拂我们四人才是。”
“是,是,是。”
其他人纷纷附和金武的话。
“诸位的资料我在来的路上大概看了,都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
“殿下谬赞了。”
“诸位对我可能不是很熟悉,这里我做个自我介绍。”
“我是太子朱高炽的第五子,朱瞻墡,行事规矩,讲究章法,寻常不近女色,勤于公务,我是个极其注重礼法之人,见不得他人有所僭越。”
几人冷汗直流,大白天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来广州府只办三件事,经济,军事,文化。”
“按理说我一个外出就藩的郡王而已,对于广州府的诸多事宜并没有决定权,但是既然皇爷爷给了我点兵权,我也不能辜负皇爷爷的信任,总不能每天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也得做点正事。”
“殿下所言极是!广州府在殿下的英明领导下一定能越来越好。”金武忙接话。
朱瞻墡接着说:“我就藩的是广州府,广东三司只有都指挥使司黄指挥使与我相关,另外两位今日见过面了,你们并非隶属于我,愿意来见我已经很给面子了,瞻墡年幼,但是两位的心意我领了,若无其他事,便先离开吧。”
金武一听这不对劲啊,忙说:“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等都是陛下的臣子,是皇家的臣子,都是特地来听殿下教诲的,若是没听到定会追悔莫及。”
方时也说:“家师胡广特地来信于微臣说万事要多听五殿下的,五殿下机敏过人,当是人中龙凤。”
金武和黄惠宏不屑的看了一眼方时,你这家师怎么一下一句话,句句不一样呢?
“胡阁老是你的老师?”
“是的,殿下。”
“甚好,胡阁老与我关系极好,在我辅助监国之时,没少得胡阁老帮忙。”
给了下马威了,现在也得和几人拉好关系,毕竟很多事情还得让几人去做。
朱瞻墡拿出了广东布政司的地图,指了指香江村和澳门的位置说:“这两个地方,我打算单独置县,归属广州府直接管辖,在香江村造港口,不知几位意下如何啊。”
来了第一件正事,朱瞻墡得看看几人的反应。
黄惠宏是个武人,但是他家在东莞县,与香江岛的距离不远,以前也去过,便直接说:“殿下,我是个武人,港口之类的事情不是很懂,但是港口造在这么靠外而且那地方荒凉的很,您还是三思一下吧。”
自从进来之后黄惠宏的奉承话是最少的,可以看得出来,他嘴上马屁功夫一般,说话也不如其他几人好听,但是现在第一个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其余几人也疑问为什么要在这里造港口呢,朝廷开海禁的命令还没下来,但是既然朱棣要做,就一定会下来,今年年内一定会下来。
金武敏锐的察觉到了朱瞻墡的举动一定有深意,但是掌握的信息有限也没说什么。
朱瞻墡见几人都不说话了,就停顿了一会说:“还有这边,这地方原来是片荒地,我打算也将之置县,作为将来外国人停靠休息的地方,方便管理。”
“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