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时空满打满算快要三年了,贾瑜适应了许多事,他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事事皆被人伺候的奢靡生活,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和配偶以外的女人欢好,见到同类的尸体和血淋淋的杀人现场不会再感到恐惧,下令剥夺他人生命或者手刃仇人时也能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他唯一还做不到的是视人命如草芥,说好听点叫做心存善念,其实就是优柔寡断,那二十多万无辜百姓的生死全握在他的手里,这可不是二十多万头猪,而是二十多万个活生生,有七情六欲的人。
他的肉体是当代的,他的灵魂却是后世的,那个社会提倡人人生而平等,教导他要珍爱生命,敬畏自然,在耳闻目染,切身体会下,这一观点深深植入了他的血脉之中,叫他如何能忍心朝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痛下杀手,杀神白起的做派,他实在是做不到,至少目前还做不到。
以往在神京、开封、临安、台州、金华等地,他每每看到因饥寒交迫,穷困潦倒而卖儿卖女的穷苦大众,都会心生不忍和怜悯,力所能及的提供帮助,如今让他决断这么多人的生死,真是难为他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若是想一不造成己方不必要的损失,二不造成百姓的伤亡,围而不攻是个行之有效的选择,反正他们已经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瓮中之鳖,外部也再无援助,待城中储存的粮草消耗殆尽后,守军缺吃少喝,定会土崩瓦解,届时天策军甚至不会损失一兵一卒,可这样只会耽误太多的时间,少则一年两年,多则三年五年,他们根本耽搁不起。
而且拖到最后,城中肯定会出现大面积人吃人的人间惨剧,欲望会展示人类的兽性,饥饿也会,同样保不全那些受苦受难,生长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安南百姓们,为了感谢老天爷提前结束雨季,他已经许下誓言,绝不会滥杀无辜,因而他一直寻求最妥善的解决方案,渴望以和平收尾。
不是没有人建议,直接绕过此地,继续向南推进,但顺化城是安南国的王都,战略意义重大,只有拿下它,才意味真正覆灭了这个荒唐至极,残暴不仁的王朝,况且大军前脚刚走,龟缩在城内的守军肯定会出来袭扰后勤部队,此乃兵家大忌。
据信使来报,火药和炮弹有望在一个月内送过来,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就会是大决战,在此之前,贾瑜经过再三的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再去尝试一下。
......
顺化城。
一个守军忽然看见地平线上有四骑疾驰而来,他连忙敲锣打鼓,大声的示警,一群兵士张弓搭箭就要射,闻讯而来的军官拦下他们,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来攻城的,十有八九是劝降的使者。
向导勒住马,在原地转了两圈,扯着嗓子叫道:“城墙上的人听清楚了,我家副帅在此,他要与你们国王当面谈话。”
军官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骑在龙驹上的少年,确认他真的是敌军副帅、那个一手策划这场入侵战争的始作俑者、大梁皇帝的头号鹰犬爪牙后,他恨上心头,咬碎牙齿,一把抢过了旁边兵士的硬弓。
“到底只是穷乡僻壤的海外小国,还有脸自诩是礼仪之邦,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句话都没有听说过么?可笑至极!”
“你这个将死之人在胡扯八道什么!”
贾瑜示意挡在他前面,全神戒备的张英让开,看了一眼强装镇定的贾环,用生硬的安南话说道:“我是来给你们国王宣布我家圣上口谕的,还请速速进去通报,若是不敢,大可乱箭把我射死在这里。”
军官恶狠狠瞪了一眼泰然自若,波澜不惊的贾瑜,强忍住用弓箭把他射死的冲动,撂下一句“稍后”,便转身不见了。
张英小声道:“公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贼子们不讲武德,趁机偷袭我们,我纵使是有万分本事也难护您逃出生天呐,先说好,我可不是怕死,而是您的命实在是太贵重了,不能有丝毫差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心,我自有分寸,但凡那姓阮的国王有脑子,哪怕是一点点,不是个做事不计较后果的愣种,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贾瑜看向表面上不以为意,实则内心慌的一批的贾环,笑着问道:“鼎臣,感觉怎么样,怕不怕?”
“鼎臣”是贾瑜给贾环起的表字,也是明朝信国公汤和的字,有“重臣,大臣”之意,由此可见贾瑜对他的期望之高。
贾环把胸膛一挺,昂着头,理直气壮道:“怕!说不怕那是昧良心的话,不过二哥你都不怕,小弟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很好,敢说实话才是真男儿。”
他本来和贾琏一起在后勤部队为大军押送辎重以及粮草,但为了更好的磨砺他的血性、激发他的潜能、纠正他的品行,贾瑜把他调到了前军,和前军右副将贾琮一起,由前军将军李纵节制,这半年多以来,他参与了大大小小数十场的战斗,从才开始的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到后来的临危不惧,奋勇争先,军帐中攒有敌首十几颗,负过不少的伤,流过不少的泪,在日积月累的沉淀中完成了由内到外的蜕变。
当一个人经历过生死考验后,他会有两种状态,一是越挫越勇,二是一蹶不振,让贾瑜欣慰的是,贾环明显属于前者,他变得和他的堂兄弟贾琮一样沉默且自信,真心体会了他姐姐对他不求回报的爱,在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他辗转反侧,悄无声息的呜咽了许久,起床提笔给远在神京城的探春写了一封亲笔书信。
他的痛改前非,洗心革面,贾瑜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一种“望子成龙”的奇妙感觉,给他起了“鼎臣”这一寓意很好,也很好听的表字,以示奖励和认可。
封闭许久的城门缓缓打开,一群提刀掼枪的兵士呜呜喳喳着冲了过来,把贾瑜一行四人围的水泄不通,一个将领装束的中年人分开乱哄哄的人群,在军官的指引下给贾瑜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抱拳道:“某乃御前虎威大将军,奉我皇之命,特来迎接大梁天策军副元帅进宫会面。”
其实也不需要军官指引,似贾瑜这种百年不遇,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旷世奇才,无论走到哪里都将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的,不用看他英俊的脸庞和华丽的服饰,单看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久居高位养出来的气质,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了。
“请大将军引路”,贾瑜翻身下马,还了一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哪怕对方是不共戴天,势不两立的敌人,该有的礼节也不能少,这便是人和畜牲的区别之一。
那大将军道:“按照我朝的规定,你和你的三位随从需要解除武装,还要用黑布蒙住双眼,以防你们窥探我军的虚实。”
贾瑜笑了笑,道:“都到这种时候了,虚虚实实还重要吗?不瞒阁下,我军对贵军的人数和配置都了如指掌,另外”,他摘下腰间的太阿剑,又道:“此剑是我家圣上唯一的佩剑,代表我朝的皇权体统,尊贵至极,焉能随意与异族人之手?他们三人的武装可解,唯有我的武装不可解,人在剑在,人亡剑也要在,时刻不离其身。”
“我尝闻贵国有个成语叫特事特办,也罢,这把宝剑你留着吧,不过待会儿面圣时,你必须要把它解下来,而且只能你一个人进去,我想你也不希望外族之臣带着此等利器去面见你们大梁的皇帝吧?”
贾瑜点点头,将剑鞘上镶嵌着二十七(景文帝登基时的年纪)颗红、蓝、绿、粉、紫五色宝石,除了剑刃,通体由赤金锻造的太阿剑挂在金带上,俯身撩开裤脚,从小腿上取下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又从腰间掏出一支精致小巧的火枪,再从发髻里摸出三根两寸长的钢针,把这三样防身之器一同交给了这位虎威大将军。
张英、贾环和向导也交出了随身携带的兵器,在虎威大将军和一众兵士的护持下,四人踏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乌龟城。
“嘁,还真是弹丸之地,这条主大街还不如神京城里的一条小巷子宽,瞧瞧这些房子,又矮又小,又丑又脏,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勇气,胆敢和我们大梁作对,这就叫井底的蛤蟆,见过多大的天呐。”
拼命三郎张英嘲讽了几句,和神臂将军李纵一样,这个外号也是贾瑜起的,因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为人康慨仗义,嫉恶如仇,打起架来不要命,脾气火爆,路见不平就要出手相助,故而得了这个绰号。
有一次休沐,他闲来无事,便在京城里闲逛,寻找见义勇为,为民做主的机会,好巧不巧,他遇到一个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二话不说,一脚就让这公子哥断子绝孙,不能人事了,那家人理亏在先,而且又畏惧他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副千户,那可是让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夜啼小儿听到了都要吓住口的存在,被他们盯上迟早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于是乎,他们不仅没有报官,反而携重礼亲自到北镇抚司衙门感谢他出手管教之恩,免得公子哥将来惹下更大的祸事。
“那是,神京城乃是拥有一千七百年历史的古城,数次成为各王朝的国都,城内能住下上百万人,外城墙高十丈,厚五丈,朱雀大街宽五十五丈,长二十二里,高度超过十丈的亭台楼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座,对了,我们大梁人口有一亿四千万,带甲者两百万,艨艟巨舰千艘,虎蹲大炮万门,岂是这种海外小国可以比拟?”
贾环如数家珍,得意洋洋,非常骄傲的炫耀一番,听完向导的翻译后,虎威大将军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愿意相信,敌国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了?那些书呆子是不是疯了,敢和这样的国家开战?这不是老寿星喝砒霜,活的不耐烦了吗?
两人唱起了双黄戏,绘声绘色描绘着大梁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这其中不免掺杂了些夸大其词的部分,比如贾环说七十二府每一府的城内居住的百姓都有四十万以上,这就有点假了,大梁是农耕社会,大部分人口都散落在乡间,满足这个条件的除了神京城,就是陪都金陵府了。
但虎威大将军不曾亲眼目睹,哪里能分辨出这些话的真假,待来到宫门口时,他一改之前的些许傲气,态度恭敬,言辞谦卑,看着低矮简陋的宫殿,张英和贾环捧腹大笑,不知是不是装的,两人笑的眼泪都下来了,直说“你不说这里是王宫,我们还以为是京畿道首县万年县的县衙呢。”
虎威大将军标准的国字脸被气到发白,咬牙道:“这位副元帅,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去,这两个无耻之徒要留在外面!他们嘴里不干不净,不配见我们家陛下。”
“这狗威大将军说什么呢?他是不是在骂我们?”,张英见状,捋起袖子喝问道。
向导不敢隐瞒,实话实说了,张英闻言大怒,指着虎威大将军,怒骂道:“你这山中野人,敢不敢与我一对一的单挑!”
贾瑜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安静了下来,朝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沫,贾环嗤笑道:“我们是无耻之徒,你们是无能之辈,无耻之徒轻轻松松打到了无能之辈的王都下,也罢也罢,小爷我就让你们再狺狺狂吠几句,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只能把双手举起来,跪在地上向我们摇尾乞怜!”
“嚯,鼎臣,我没想到啊,你这么会说话,真是人不可貌相,得了,你们俩和向导留在这里等着,切记,千万不要给我惹是生非,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张英毕恭毕敬的接过太阿剑,和贾环抱拳齐喝道:“末将谨遵副帅之令!”
......
依次拾完十八级台阶,贾瑜来到某座宫殿的大门口,殿门口的老太监目不斜视,扯着嗓子喊道:“梁国使臣到!”
贾瑜天资极高,智商超群,记忆力惊人,学什么都快,否则也不会在万军丛中大放异彩,技压群雄,接连斩获解元、会元和探花,平时行军或者驻军时,他经常跟向导学习安南语,到如今已经能做到和他正常交流,只是发音不太标准罢了。
现在他就是大梁,绝对不能丢了脸面和气势,他整理好身上的白色坐蟒袍和头上的束发紫金冠,沉稳平和,不卑不亢,迎着数十道或敬畏、或不耻、或愤恨、或好奇、或鼓励的目光,踩着平稳齐整的步伐,昂首挺胸,背着手迤迤然而入。
龙椅上坐着的人很年轻,看起来比贾瑜大不了几岁,显然不是之前那个国王,他眯着细长的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来者,开口道:“朕听说大梁目前只有一个名唤水溶的异姓郡王,难不成不就是你?”
这情报工作做的真是失败,双方打了这么久的仗,连天策军副元帅贾瑜姓甚名谁,个人履历,是何方神圣都不清楚,怪不得会节节败退,输的一点都不冤枉。
贾瑜摇了摇头,道:“尊上,我身上这件只是赐服,我非王,乃一等伯爵也。”
“计毒莫过于绝粮,使人在我国内市场上大肆采买各类物资,搬空官仓内的军粮,造成民怨冲天,社稷动荡,是你的手笔吧?今日你又单枪匹马的来面见朕,足以证明你是一个智勇双全,胆略过人的少年英雄,若你临阵倒戈,弃暗投明,到朕身边来效力,朕便册封你为秦国公,与朕共享荣华富贵,强似与大梁的暴君卖命!”
国都快灭了,家都快没了,还大言不惭的想要拉拢贾瑜,这不是闹着玩的吗?
贾瑜笑呵呵道:“是我做的,尊上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恕难从命,您哪怕是把王位让给我,我也不感半点兴趣,您若面缚舆榇,开城纳降,到我家圣上面前俯首称臣,他老人家也会册封您为某某公,与您共享荣华富贵,强似在这乌烟瘴气,天灾频发的荒蛮之地,坐井观天,朝不保夕。”
一个大臣出列大声呵斥道:“狂妄之徒!你是外国之臣,见到我朝皇帝为何不跪下参拜?这就是你们天朝上国的礼节?”
“一派胡言,贵国是藩属国,只有国王,何来皇帝之说!在大梁,一等伯爵是超品,根据太祖铁律,面见藩属国王可以不跪,只需躬身行礼,汝在此乱用称谓,难道就符合汝口中所谓的礼节了吗?!”
那大臣哑口无言,忿忿不平的退下了,国王冷冷的说道:“你若是来劝朕投降你们的,朕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阮氏执掌此地一百九十多年,历来只有战死的君主,却没有逃跑和投降的君主。”
贾瑜笑道:“是么,我之前听闻贵国的国王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而今却为何换成了一个年不过二十五岁的青年?我很好奇,还请尊上给我答疑解惑才是。”
原先的国王自知罪孽深重,投降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加上不想做亡国之君,便把王位传给了现在的这个国王,当起了太上王,乘坐着几条装满金银珠宝和后宫佳丽的海船跑到别的国家避难去了。
国王死死的盯着他,又一个大臣跳出来大叫道:“陛下!竖子不知上下尊卑,欺人太甚,臣请求将其就地斩首示众!”
其余大臣接连劝进,侍卫们跃跃欲试,纷纷拔出刀剑,贾瑜慢条斯理的解开坐蟒服,露出一排细细的雷管,这是他精心制作的,威力不俗,从袖兜里取出火折子,将火苗对准引线,高声道:“尊上,只要我把它点燃,两息内,这座大殿里所有的人都跑不掉,全要给我一个人陪葬。”
国王不解道:“你年纪轻轻便成为十二万大军的副帅和一等伯爵,可见深受你们大梁皇帝的宠信,想必家中也是广有资产,娇妻美妾一大群,你就这么不怕死?”
“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不过一死尔,我辈又有何惧哉?尊上,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拯救这城里二十多万百姓,他们是无辜的,不应该为你们的错误决断而陪你们共赴黄泉,我军元帅早已下定决心,若您还要继续负隅顽抗,便万炮齐发,让你们全部葬身于火海,我一个人的命换你们多人的命,值了。”
国王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许久,方才开口道:“如果本王投降,你能保证城内五十万军民免遭贵军的屠戮和欺辱吗?”
“陛下!”
“陛下万万不可呐!”
“臣等宁愿血战到底,以身殉国,也不愿背负不战而降这一千古骂名啊!”
此话一出,主战的大臣们顿时便炸了锅,他们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其实在雨季提前结束的那一刻,他们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主和的大臣们则很欣喜,这下就不用全家升天了,但不能表露出来,他们同样跪伏在地,呜呼哀哉,悲鸣不止。
国王仰天长叹一声,流泪道:“我们已是穷途末路了,反不反抗的结果都一样,百姓们无错,他们不该为我们的错误决断而失去生命,大梁元帅,你能不能保证?”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圣上亦是爱民如子的仁德之君,他老人家在圣旨中再三告戒我,不可妄造杀孽,以免两国人民之间出现不可修复的血海深仇,我贾瑜在此对皇天后土,对我汉人的祖先发誓,只要贵国献降,城中军民放弃抵抗,我军便停止攻击,违者,人神共戮,天地弃之!”
“你就是贾瑜?”
“正是。”
“是写《水调歌头》的贾瑜?”
“没错。”
“本王之前曾听过你很多的诗词,写得极好,来人,起草诏书,开城纳降吧。”
主战的大臣们哭的更大声了,现场一片混乱,贾瑜微笑道:“尊上,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也许哪天您在驾鹤西去之前,会庆幸当初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贵国的七百万百姓将会世世代代铭记您的无量功德,青史也会给予您一个中肯的评价,另外,贵国本来就是我大梁的藩属国,这没有什么好悲伤的,就当做是再次回归到宗主国的怀抱。”
国王苦笑道:“希望如此吧,不知大梁皇帝会怎么安排本王,和那被押到魏都的蜀后主一样,当成猪狗圈养起来吗?”
“这件事由我家圣上决定,揣测圣意非是我这个臣子的本分,不过我相信您一定会得到一个最美好的结局,请您放心。”
国王归降后,景文帝册封他为安乐公,辅国大将军,赏万金,赐美人十位,住进了神京城里的一座豪宅内,终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乐不思蜀,不问世事。
他于五年后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溘然长逝,谥号愍,赠太子少师,在永乐一朝被追封为河间献王(这是贾瑜为他争取来的,算是兑现了当初许下的承诺),朝廷对外公开的死因是心绞痛,但坊间传闻则他是被新登基的天启帝陈贤用鸩酒赐死的,还有说是自杀的,是真是假,至今没个定论,不过人死如灯灭,也不重要了。
......
顺化城外。
遍地的陷阱、栅栏、拒马。
当得知贾瑜带着三个人独闯龙潭虎穴,意图当面劝降安南国王后,蒋克寇就坐不住了,他深知贾瑜的重要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对于大梁将会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沉痛损失,因此立刻责令全军按部就班,准备总攻,如果他一去不回,就让全城所有的人做人牲,给他陪葬。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紧闭的城门依旧没有打开,李纵在心里把张英的祖宗十八代都亲切的问候了一遍,做为贴身保镖,他竟然没有阻拦贾瑜以身涉险,实在是不可原谅的重大失职,暗暗下定决心,等他们平安回来,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相公,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副帅他们很有可能被贼子们绑架了,我们得拿点态度出来,好逼迫他们放人啊!”
蒋克寇面色如水,沉声道:“再等半个时辰,若还没动静,就开始攻城。”
话音刚落,一个将领突然大喊道:“开了开了,老相公快看,城门开了!”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贾瑜完好无损的走在最前面,张英、贾环和向导三人次之,他们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为首的那人披肩散发,袒胸露乳,手里捧着一个金制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块玉玺、一枚虎符和一封奉降书。
......
小半个月后。
向北四千里,京畿道,神京城。
“大捷!大捷!南方大捷!”
“天策军于半个月前攻克安南国都顺化城!活捉国王阮福暄!活捉国王阮福暄!”
红翎信使背束四面黄色的小旗子,他伏在疾驰的马背上,挥舞着马鞭声嘶力竭,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翘首以盼的百姓们沸腾了,他们奔走相告,喜气洋洋,汇聚在皇城门口,振臂高喊着“万岁!”
皇宫,上书房。
景文帝听到外面传来的欢呼声,心头勐地一跳,鸡皮疙瘩直冒,撇下御笔,急匆匆的往外走,刚出门就和戴权撞在了一起,他把以头抢地的戴权拉起来,颤抖着嗓子问道:“何人何事于宫外呼啸?”
戴权奉上一纸战报,景文帝一把抢过,咽着口水看完后,眼前一黑,竟直接仰面摔倒,这是大喜大悲时的正常反应。
“万岁爷!”
“朕没事,快去让礼部昭告天下,天佑大梁,我大梁国运永祚!万世不易!”
“哈哈哈哈哈!”
一阵放肆的大笑声在红墙金顶的深宫中蔓延开来,太祖,高祖,还有父皇,看到了吗?您们未能完成的壮举,朕做到了,朕在位期间轻徭薄赋,与民生息,严刑峻法,励精图治,躬勤政事,大兴文教,任人唯贤,虚怀纳谏,增强对外贸易,编撰《宣德大典》,攘外安内,文治武功,朕才是千古一帝!而你们不是!
......
荣国府,荣禧堂。
林黛玉正在贾母面前尽着孝道,倾听她的诉苦,对于贾宝玉和夏金桂夫妻不和的事,她也没有办法,这不是她该管的事,而且还要避讳,只得不停的安慰。
“姑娘!姑娘!大喜事!”
紫娟的声音由远及近,未几,她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高耸的胸口因奔跑而不停的晃动,她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把天策军解放顺化城的喜讯说了。
“外面人都说,这次打败安南国,二爷出力最多,首功一件,皇帝老爷要封他为宁国公呢,还有的人说有可能会封郡王!这样您就是国公夫人或者王妃啦!”
林黛玉舒了口气,喃喃道:“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贾母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酸,都到这个程度了么,他要是宝玉该多好啊。
薛姨妈看了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的林黛玉,肠子已然悔成了黑色,在心里默默的说道:“早知道他会有这么大的作为,他当初中解元时就把女儿嫁给他做正妻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这林丫头和她母亲一样吧,那时候不是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