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底金边的牌匾上,“天上人间”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微风和煦,阵阵婉转动听的鸟鸣从会芳园里传来,墨香和花香混合在一起,沁人心脾,此时正是读书的大好时机。
见贾琏急匆匆走进来,贾瑜放下手中的古籍,问道:“出了何事?”
贾琏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贾瑜冷笑道:“我听别人说你老子因为天天吃酒,已经吃浑了脑子,如今看来,他还是很聪明的嘛,连污蔑抄家这种办法都能想的出来,你打算怎么做?”
“二弟,我也不瞒你,之前我是找过那石呆子几次,但我都是和他好言好语商量的,从来没有威逼硬抢,我现在被大老爷逼的厉害,你给我拿个主意吧。”
原着里贾赦看上了石呆子家里的二十把旧扇子,但是石呆子不肯卖,结果贾雨村就胡乱按了个拖欠官银的罪名,把他那些旧扇子全部抄来送给了贾赦,而且还把他惩治的不知死活,贾琏看不过去,仅说了几句就被贾赦痛打一顿。
这说明贾琏不是坏人,他除了贪人妻和好色外,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大问题,有底线,有原则,比起贾赦和贾珍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所以贾瑜才愿意对他另眼相待,在家里给他很大的权利。
“你回去跟你老子说,那二十把旧扇子前两天都被我给买下来了,不过他极有可能会让人去刁难那个石呆子,你先去和他说,让他赶紧带着家当去投别处讨生活吧,除了你老子,肯定还有别人打他那些旧扇子的主意,他如果再在京城里留下去,早晚得被人迫害。”
贾琏竖起大拇指夸道:“二弟这个办法真好,让我免了一顿好打不说,还能保住那石呆子的一条命。”
贾瑜给他倒了一盏温茶,赞道:“二哥,这件事你做的很对,干这种事以后是要遭报应的,咱们得为后世子弟积点福德才行。”
贾琏接过盖碗一饮而尽,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笑道:“那我现在就去找那个石呆子,让他赶紧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就不打扰你和兰小子读书了。”
南城,五尺巷,一间小院。
“琏二爷,你怎么又来了,额都说不卖,你给一千两银子额也不卖。”
贾琏说道:“石呆子,我不是来找你买扇子的,我是来救你的。”
石呆子一脸的戒备,嚷嚷着说道:“救额?额看你是想来害额的吧,额知道额这升斗小民斗不过你们,可额也不是好惹的,你们真要把额惹急了,额就一把火把它们全给烧了。”
贾琏无奈道:“我说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就额的,听得人头疼。”
“额老家是河东道朔州府的,不用额用什么?”
贾琏懒得再和他纠缠,正色道:“额...呸,我跟你说,不光是我们家大老爷想买你的扇子,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在打你的主意,你油盐不进,谁都不买账,早晚得被别人陷害,给你随便按个罪名,往牢里一丢,再把家一抄,到时候别说是这二十把破扇子了,你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
石呆子闻言一愣,皱着眉头仔细思索起来,过了一小会才问道:“琏二爷,你真的不是来害额的?你是来救额的?”
“我那二弟菩萨心肠,我把你的事和他说了,他建议你对外面说,你这些破扇子全被他买去了,你要是想活命,还是带着家当投别的地方去吧,不然肯定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你可要想清楚了。”
石呆子惊讶道:“琏二爷,你这个二弟莫不是那名满天下的贾探花?”
贾琏双手叉腰,得意道:“那当然了,现在全天下人谁不知道我是他二哥。”
“琏二爷,你也知道,额家里穷,都快揭不开锅了,额要是想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谋生路,得需要一大笔路费和安家费才行,额想着,能不能卖几把扇子给你二弟,额觉得他有资格享用这些宝贝,卖给他额心甘情愿,请你代为引荐一番。”
贾琏笑呵呵道:“那没问题,只要你信得过我,我现在就带去宁国府。”
石呆子笑道:“琏二爷,你是好人,他们都威胁额,只有你不那样,额现在就去拿扇子。”
过了一小会,石呆子抱着一个木盒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跟着贾琏去了宁国府。
宁国府,天上人间。
石呆子紧紧的抱着木盒子,跟在贾琏身后,一脸敬畏且紧张的四处打量。
“二弟,你喜欢扇子不?这位老弟有些旧扇子想卖给你。”
贾瑜起身笑道:“马上夏天了,扇子是必要之物,若是有合适的,重金买它几把又何妨,这位可是石公子?”
“额就是,见过宁伯爷。”
贾瑜请他坐了,亲自给他斟了一盏温茶,石呆子见他温和有礼,顿时放下心来,暗自盘算着一把旧扇子开价多少才合适。
“宁伯爷,您说的对,京城额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以前老是有人上门要买额的扇子,额不卖,他们就让额小心点,额准备回老家去,额想卖几把扇子给您,换些银子做路费和安家费。”
说完,他打开木盒子,里面装满了澹黄色或者深黄色的旧扇子,散发着澹澹的香气。
贾瑜展开其中一把,只见扇面上画着一丛湘妃竹,还写着一首小诗,盖着三五个印章,看起来有点年头了,但保存非常完好,没有任何的破损之处。
“精美绝伦,巧夺天工,可谓是世间少有,不知阁下打算卖价几何?”
石呆子再三犹豫后,试探着问道:“三百两一把?”
三百两不算多,贾瑜拍板道:“成交,不知阁下想出售多少?”
石呆子反问道:“宁伯爷想要买几把?”
贾瑜盘算一番,自己用一把,给老文青政老爹一把,徒儿贾兰一把,林黛玉、薛宝钗、三春各一把,再留两把备用,如此看来,最起码要买一半。
“这些古扇我实在是太喜欢了,准备多买一些用以赠人,阁下若是愿意,我打算买一半,如何?”
石呆子想了想说道:“这些旧扇子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理应当做传家宝一代一代再传下去,我父亲临终前于我有言,若以后穷困潦倒,生活无以为继,可以变卖几把补贴家用,我现在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依然没娶妻生子,比起传宗接代,延续我们石家的香火,这些扇子已经不重要了,而且被您买去,也算是它们的福气,我只留两把做个念想就行,剩下的都卖给您行不?”
贾瑜笑呵呵道:“固所愿也,请阁下先挑两把出去,剩下的我都收了。”
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扇子看,贾瑜连忙道:“对不住,这把扇子我打算送给我的聘妻,她非常喜欢湘妃竹,她院子里种的都是这种竹子,这把扇子我愿意加价两倍,请阁下成人之美。”
石呆子点点头,把所有的扇子都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仔细挑了两把,贾瑜召来一个小厮,吩咐道:“去宁安堂找晴雯姑娘,让她速取六千两银票过来。”
林如海留下来的三百三十万两银票现如今都在林黛玉那里保存着,他从账房里取了一些银票和金银放在宁安堂卧房的箱子里,钥匙由晴雯和媚人她们两个保管,以方便随时取用。
贾瑜写了两纸书契,和石呆子各自签字画押,把其中一张书契和六张千两面额的银票一起交给他,笑道:“买卖成了,阁下看一下这银票有没有假。”
石呆子把书契和银票塞进怀里,这六千两银子足够他回家置办不少家产,娶上几房妻妾了,笑呵呵道:“您是大人物,定不会欺骗额这种升斗小民,告额回去收拾收拾就离京,宁伯爷,额告辞了。”
贾琏和石呆子出去后,晴雯都着嘴巴说道:“爷,您真是不心疼,这么多银子就买了这一堆旧扇子。”
贾瑜展开画着湘妃竹的旧扇子,扇了几下,笑道:“你不懂,这些东西对我而言都是难得的宝物,别说是三百两一把,就算是五百两一把我也愿意买,用它们来送人最合适。”
晴雯撇了撇嘴,转脸回去了,贾瑜吩咐道:“兰儿,你先挑一把。”
“谢谢师父。”,贾兰道了谢,随便拿了一把,扇面上画着一只麋鹿。
贾瑜心里惦记着陈淳和刘循,亲自挑了两把扇子,叫来一个小厮,对他吩咐道:“画梅花的送给户部右侍郎府的刘公子,画青松的即刻送到河南道开封府密县,交给那里的陈县令。”
小厮捧着两把古扇出去了,媚人带着翠墨走了进来,贾瑜问道:“可是三妹妹那里有事?”
翠墨是探春另一个贴身丫鬟,一如迎春身边的绣橘和小惜春身边的彩屏。
“瑜大老爷,婢子家姑娘中午做东,让婢子来问问您有没有时间。”
贾瑜笑道:“回去跟你们家姑娘说,我中午会过去,现在不得空。”
荣国府,探春院。
探春、迎春、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小惜春、李纹、李琦和贾瑜昨天在贾玢家碰到的喜鸾和四姐儿都在。
见翠墨回来,史湘云连忙问道:“瑜哥哥他怎么说?”
翠墨答道:“瑜大老爷正在天上人间教授小兰大爷做学问,他说现在不得空,中午再过来。”
探春指着桌子中间的一盆海棠,笑道:“他现在不来最好,我们赶紧作诗吧,就写海棠,不然等他来了就没意思了,他一落笔,哪个还敢再写。”
众人欣然同意,林黛玉见薛宝钗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有些闷闷不乐,凑上前悄声问道:“宝丫头,你怎么啦?瑜儿昨天晚上没有去找你吗?”
香菱都着小嘴巴说道:“林姑娘,二爷昨天晚上没来呢,我们家姑娘等到半夜才睡下。”
林黛玉笑呵呵道:“是吗?等他来了我可要好好说他几句才行,你也是他的,嗯,女朋友嘛,怎么能不疼呢?”
面对林黛玉的揶揄,要是放在以前,薛宝钗肯定要回敬几句,但她现在不会这么做了,林丫头毕竟是正房太太,而自己不过是姬妾罢了,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她怕瑜儿会不高兴。
薛宝钗一声不吭,没有理会林黛玉,起身和探春她们作诗去了。
贾赦院。
“这么快就回来了?扇子呢?”
贾琏解释道:“父亲,我刚才去找那石呆子问了,他前两天就把那二十把旧扇子都卖给瑜哥儿了,三百两银子一把,卖了六千两。”
听到这么多银子,贾赦两只老眼直冒精光,一时间顾不上旧扇子了,冷哼道:“这小畜生可真有钱,这个石呆子也敢狮子大开口,三百两一把,哼哼,你现在就偷偷去把这六千两银子要回来,毕竟这是我们贾家的银子,那个小畜生这样败家,我这个做族叔的不能坐视不理,到时候分你一成。”
“父亲,他们已经签字画押了,儿子再去问他要银子,不就是强抢吗?再说了,瑜哥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找您的麻烦,依儿子看,还是算了吧?”
贾赦憋怒不已,堵在喉咙里的一团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那个小畜生现在正得势,又目无尊长的,对自己都敢拔剑,要是因为这件事他再闹起来,自己肯定落不到什么好。
“你回去准备准备,五月头再去关外做一趟生意,货还是那些,正好现在天气好,适合赶路。”
贾琏深知这种事是违背朝廷茶马禁令的,况且他现在又不缺银子使,心里十分的不情愿,小心翼翼道:“父亲,儿子在外面听说,朝廷最近好像开始查这种事了,云阳伯府已经停了,要不咱们也爹爹,待风声过了再说?”
贾赦冷笑道:“也是,你现在又不缺银子使,你这去扬州一趟,肯定捞到不少的好处,老子不说不问,你就装傻充愣,莫不是打算要独吞?”
“父亲,此去扬州儿子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啊,姑丈的遗产和姑姑留下来的嫁妆全被瑜哥儿和表妹得去了,再说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儿子怎能染指?”
贾赦一拍桌子,怒道:“孽畜,休得骗我,你在外面狂嫖烂娼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你给你那外室置办宅院家私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贾琏解释道:“父亲容禀,瑜哥儿念我不辞辛劳,千里护送表妹还乡,是给了儿子一笔银子,但儿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啊。”
“好你个下流的种子,敢对老子遮遮掩掩,一点孝心都没有,还不把余下的银子全都拿来!莫不是想挨打?”
贾琏一脸的肉痛,从袖兜里拿出九百多两银票,苦笑道:“父亲,还剩下九百多两,都给您了,您消消气。”
贾赦接了银票,数了数,嗯,可以再讨两三个貌美如花的小妾了。
“下次再敢私藏银子,老子就打断你的腿,滚吧,别打扰老子吃酒!”
贾琏满心愤满,连滚带爬的跑了,他正准备用这近千两的银子去慰问被骗了的好嫂子,哪成想就这么突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