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老爷来啦!”
见贾瑜进来,和他平一辈的,除了李纨、王熙凤和贾宝玉,纷纷站起身,这是贾母今天刚刚设立的规矩。
她对迎春等人说:“你们兄弟在外面忠于王事,身上承袭着爵位,又是家族的族长,以后他进来你们都要站起身以示迎接,不用行礼也可以,不然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们贾家的姑娘没有教养,不知礼数。”
迎春等人当然没有什么意见,纷纷答应,李纨和王熙凤比贾瑜年长,又是他的嫂子,虽是同辈,却算半个“长辈”,故而不用起来,反正她们也是一直站着的,起不起都无所谓,总不至于见贾瑜进来了,先找个椅子坐一下再起来吧。
贾宝玉不在意这些,在他眼里,贾瑜已经是国贼禄蠹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才不想遵循这些狗屁的繁文缛节,贾母也不愿意让他以后一直给贾瑜见礼。
不得不说,贾瑜此时的这身扮相可以说是相当亮眼,像是走进来的一团太阳,身形挺拔,面如冠玉,腰间的御剑更是把他衬托的雄姿英发,盛气凌人。
贾瑜对贾母拱手道:“不知老太太唤瑜来所为何事?”
“这是刚散了衙?”
“是,刚刚回来。”贾瑜的目光依次从姐妹们脸上滑过,到林黛玉这停顿了一下,四目相对,林黛玉嘴角挂着浅笑,垂下眼帘。
“这位是你大嫂子家里内婶,你和你大嫂子她们一样,叫一声婶娘就是。”
贾瑜拱手道:“晚辈见过李婶娘。”
李婶娘连忙起身,笑着夸道:“在家里就听过哥儿的大名,今天一见,和宝二爷一样,果然都是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
王夫人澹澹的笑道:“亲家婶子,叫他声宝玉就可以了,他才多大的人儿,哪能当得起你一句宝二爷?”
贾宝玉害羞的往贾母怀里又钻了钻。
贾瑜笑道:“李婶娘过誉了,若真按照李婶娘的话来说,晚辈勉强算个下仙,宝玉才是上仙。”
把御剑解下来往身后随意一递,司棋连忙走上前接住,抱在怀里,走回迎春的身后站定。
见贾瑜作势要去解御剑,紫娟有些跃跃欲试,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大家都知道小瑜老爷和二姑娘最亲近,她的丫鬟司棋别说是去接御剑了,哪怕是伺候贾瑜穿衣服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纨替自己两个妹妹引见,先是指着姐姐李纹笑道:“叔叔,这是我的堂妹,李纹。”
李纹低着头给贾瑜轻轻福了一礼,轻声道:“见过...见过...”
王熙凤拉着李纹的手,笑道:“好妹妹,你叫他一声瑜二哥哥就可以了。”
李纹抬起头看了贾瑜一眼,又福了一礼,口称:“见过瑜二哥哥。”
贾瑜拱手道:“李纹妹妹不必客气。”
李纨拉着李琦继续介绍道:“叔叔...”
王熙凤笑道:“你跟我一样,唤他一声瑜儿就是,叫叔叔怪别扭的。”
“瑜...儿...这是李琦,是李纹的胞妹。”
李琦亦是一脸的羞涩,给贾瑜福了一礼,轻声道:“见过瑜二哥哥。”
贾瑜同样拱手还了礼,众人相互见了,贾瑜才坐到迎春的旁边,端起茶盏就要喝,迎春小声道:“瑜弟,都凉了,让司棋换一杯。”
司棋怀里抱着御剑,目视侍书,侍书连忙去取来一盏温茶,贾瑜接过温茶,见温度刚好,遂一饮而尽。
小惜春从椅子上爬下来,从怀里掏出手帕,踮起脚尖给贾瑜轻轻擦拭嘴角残留的茶水。
贾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到底还是自家的妹妹知道心疼我,等一会哥哥带你去巷子里买芝麻元宵吃。”
小惜春连连点头,仰着小脸道:“那芝麻元宵真的很好吃呢。”
“等我们搬去东府住了,我就把那摊主请到府里去,只给妹妹一个人做元宵吃,到时候妹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哥哥我有的是银子。”
探春哼笑道:“下次你也给我一个疼你的机会,我也想吃那巷子里的芝麻元宵。”
贾瑜动了动肩膀,意有所指道:“这忙了一天了,肩膀酸的厉害,三妹妹说可该如何是好?”
探春啐了一口,看了侍书一眼,侍书走到贾瑜身后,用小拳头轻轻的给他捶着肩膀。
贾宝玉现在的心思全都在李纹的身上,他是见一个欣赏一个,对姐妹们和贾瑜的亲近丝毫不在意,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瞥向李纹。
薛姨妈则在暗自打量着李琦。
“瑜哥儿今天忙了什么?这么累,我那里有些安神补气的药,很有效果,晚上我让莺儿给你送些去。”
贾瑜笑道:“谢谢薛姐姐的关心,先是处理了几个仗势欺民的败类,又在南城转了半天,幸好不要值夜班,不然迟早要累趴下。”
贾母劝道:“你现在带了兵,有什么事尽管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不要事事都亲力亲为,晚上在我这里用饭,算是给你婶娘和两个妹妹接风洗尘了。”
“老太太说的在理,不过要先等我带我这两个好妹妹去巷子里买完芝麻元宵。”
说着就把小惜春抱了起来,小惜春很喜欢贾瑜抱她,趴在贾瑜的肩膀上咯咯直笑。
探春起身去牵林黛玉,笑道:“林姐姐,走,我们一起去,今天非把他给吃穷了不可,省的他以后天天在我们面前说自己有的是银子。”
见贾瑜看过来,林黛玉啐道:“你能吃多少,还能把他吃穷。”
王熙凤捧跟道:“瑜儿,你可不能有了好妹妹就忘了好嫂子啊,这里这么多人,不得一人一份?”
贾母笑骂道:“你这个做嫂子的天天问小叔子要吃的,也不嫌害臊,按理说应该是你买给他吃才是。”
“老祖宗,我哪像您和我这小叔子啊,有的是银子,黄的,白的,圆的,扁的都快堆上天了,既然不能问小叔子要,那只能问老祖宗您要了,老祖宗,赏几两银子给孙媳妇买一碗芝麻元宵吃吧。”
贾母被王熙凤逗的直笑,转头对鸳鸯吩咐道:“拿些银钱,跟着她们去结账。”
贾瑜笑道:“素云,去把兰儿也带来。”
素云连忙去了,贾母又对王熙凤吩咐道:“先去取来面纱给她们戴上,再让下人们把巷子里的人都请出去,只留那卖元宵的摊主一个人在就行,也让她们出去走走,一天到晚待在府里,怪闷的。”
王熙凤笑着应了,正待安排,却见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一个丫鬟,对贾瑜福了一礼道:“小瑜老爷,外面来了人,说有急事找您,这是腰牌。”
把怀里的小惜春放下来,贾瑜接过腰牌一看,只见上面刻着“皇城司南司第二指挥副指挥使张平”。
“外面有些急事要处理,今天不能陪你们去了。”
接过司棋呈来的御剑,贾瑜和众人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见贾瑜出来,张平连忙走上前道:“大人,出事了。”
“边走边说。”
南城,文昌街,苦水巷。
巷口已经挤满了人,负责维持秩序的南司的兵士见贾瑜和张平翻身下马,连忙走上前牵马,并驱散围观的人群。
贾瑜听见一阵凄惨的哭声传来,穿过人群,看见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口,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小男孩正伏在地上痛哭,四五个南司的兵士正把三个人围在墙边。
走到跟前一看,只见一个大概十岁出点头的小女孩正躺着地上,额头上破了一个杯口大小的洞,汩汩流出来的鲜血浸透了青砖地面,把黄色的土壤染的发紫。
蹲下身,伸出手按在小女孩脖子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贾瑜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那三个被围在墙边的人。
其中一个见是贾瑜,连忙大叫道:“瑜二叔,我是四房的芹哥儿啊,这些人都是您的手下?快让他们把我们放了。”
那妇人跪在贾瑜的面前,以头抢地,哭求道:“民妇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啊,我丈夫少了他们五两的银子,他们就成天的上门逼债,见民妇还不起,就把民妇的女儿抢走,说是要卖到青楼里抵债...”
没磕几下,那妇人的额头就红肿了一片,贾瑜连忙让兵士把她扶起来。
贾芹大叫道:“瑜二叔,你不要信这个妇人的,是她硬把自己的女儿往我们手里塞,谁知她女儿不同意,一头撞墙上撞死了,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瑜二叔,我是五房的藻哥儿,芹哥儿说的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
“瑜二叔,我是六房的贾芝啊,这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那妇人见贾瑜沉默不语,原本以为来了一个青天大老爷,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家族的帮凶,也不再去哭求,跪下来从身上扯下一块布,蒙在自己女儿的脸上,把自己女儿的尸体抱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屋里走。
贾芹三人大喜过望,嘴里聒噪不止,贾瑜对那几个手足无措的南司兵士喝道:“畏首畏尾的混账东西,还不让他们给我闭嘴!”
那四五个南司兵士脸似火烧,咬着牙走上前,捏住贾芹三人的嘴,用力的往下一拉,就把他们的下巴给卸掉了,贾芹三人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躺在地上直打滚。
贾瑜拦住那妇人,沉声道:“大嫂且住,我先是皇城司南司的都指挥使,其次才是贾家的人,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贾瑜朝外面围观的人群喊拱手道:“本官皇城司南司都指挥使贾瑜,哪位高邻知道详情的,还请出来说与我知。”
众人一阵躁动,几番推搡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走了出来,见她要给自己磕头,贾瑜连忙道:“婆婆不必如此,先说事情。”
那婆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呜呜直叫的贾芹等人,连忙道:“这件事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全看在眼里,五嫂她男人欠了他们五两银子的赌钱,早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们就天天来这里讨债,我们听到哭喊声跑出来一看,她家的妮儿就已经死了,五嫂前两天来跟我们借过钱,说那些人说她要是三天内再还不上赌钱,就把她家的妮儿卖到青楼里去抵债。”
张平喝问道:“左邻右舍理应互相帮助,你们为什么不到南司去求助?”
那婆婆小声都囔道:“跟你们说有用吗?”
张平顿时哑口无言,贾瑜指着躺在地上挣扎的贾芹道:“我有话要问他。”
一个兵士连忙把他的下巴给上好,贾瑜指着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五嫂道:“给你们一个机会,主动说明,不然我就把你们丢到皇城司的大牢里严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