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来了?
方清源见到宫瑶,心中诧异,只是这宫瑶身披黑色斗篷,将一身好身段藏得严严实实。
可是行走间,那修欣长腿迈动交错时,偶尔露出斗篷一角。
从方清源这个角度,恰能够看到里面一幅缕金百裥裙袂,上缀碧烟流霞,随着步伐舒卷,漫以细细幽香,偶尔翻动,其内宝相花纹云头锦履,也隐约得见。
这可不是用来打斗的服饰,倒像是赴宴时华服锦履,盛装而来。
莫非也是来看戏的?
方清源心中转出这么个念头,任家曾言,他们请的可是一位茅山师傅,而宫瑶乃是剑修,怎么看都不像是茅山中人。
等到敖天龙的身影也进得门来,方清源这才明悟,原来任家所说的茅山师傅,竟然是他啊。
任家管事一进得这大堂,便看见了九叔端坐其中,他心中一动,便上前和九叔叙旧。
任家当初得知要打擂时,一开始也想着请九叔助拳,可想起九叔平日的为人,这份心思也就澹了。
没成想今日竟然在此地见到九叔,于是这任家管事便上前探探口风,等得知九叔只是做个看客时,任家管事这才吐出一口闷气。
任家管事退下,敖天龙走上前来,他虽是下茅十二宗之一金广门的高第,但毕竟是外来户,此时见到本地茅山法统,自然要上前见礼。
等九叔和敖天龙一阵寒暄,各自道明自家跟脚辈分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拉近许多。
敖天龙与九叔说话时,也见到了方清源,对于这个没有跟脚的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他连问都不问,和九叔见礼后,便转身回到自家人群中,不再朝这边看一眼。
见礼是规矩,可敖天龙生性高傲,规矩过后便懒得搭理这些破落户。
只有宫瑶见到方清源时,对他眨眼一笑,以示友好,看来她还记得那天的客栈往事。
喧嚣过后,联盟的人算是齐了,其中有乔家请的湘西赶尸王、任家请的金广门高第敖天龙、马家老祖奶出马仙,以及谭家看客方清源和九叔师徒。
至于黄家,不提也罢,如此过了一会,从后方转出一个中年男子,这是鹅城三大家族推举的中人,特此见证今晚的生死擂。
这人见到这边都齐了,也不废话,直接开声道:
“乔家这边人到齐了,你们李家也过来吧。”
原来为了防止横生事端,李家那波人都在另一个厅中聚集,此时得了中人信号,一群人便蜂拥般从后方转出。
方清源神目扫过,却是见了几个气质特殊的人,其中一名女子最为吸引人的眼眸。
盖因此女子竟是一副东瀛装扮,一身黑底白边和服及身,上方绣着几朵盛放的菊花,面容看似纯真,但其中却带有一丝妩媚,摄人心魂。
宽大的和服衣袍下,显露的身段极为勾人,行走间那小碎步交错,一副举重如轻的模样,显然这女子身手不弱。
除此女子外,还有一名中年道人和一个身材句偻的老者,这三人最让方清源侧目。
待李家众人坐定,那中人便道:
“今日是双方开启生死擂台战,解决最近鹅城东街归属的日子,擂台上分生死,由三大家族共同见证,此夜过后,不可再生事端,你们若没有异议,那便上来签下生死状吧。”
等双方代表各自签下自家印记后,中人高举手中生死状大呼:
“生死状已签,恩怨就此了断,双方后续不可寻仇,不然将由诸位同道共讨之。”
中人说完,目视全场,等了一会儿后,见没人开口,便喝道:
“生死擂第一场,开!”
此言既落,赶尸王便起身来到场中,对着李家一群人笑道:
“湘西赶尸王,前来领教,不知哪位同道愿意与我一战?”
赶尸王说完,便气定神闲的等待对方出人,他自信不管对方是谁,自己都可赢得第一场的胜利。
不多时,等李家商议片刻后,那名中年道士便站了出来,对着赶尸王一拱手道:
“昆仑后学术士,知夏一蝉,前来领教阁下高招。”
“哦,昆仑派的?”
赶尸王眉头一皱,继而问道:“你们昆仑大老远的,也想掺和这南国的事?”
知夏一蝉正了正衣冠,反问道:“你这湘西赶尸王,不也是大老远的奔了过来吗?”
被话堵住,赶尸王冷然一笑:“我赶尸一脉的手段,昆仑的道法可不显得灵验啊。”
然而回答赶尸王的,并不是话语,而是一声声咒言响彻这讲茶大堂中,只见知夏一蝉闭目合掌,唇齿微动,却有黄吕大钟般的咒言迸发出来。
赶尸王见此顿时后退,喝道:“速速设坛起灵!”
那乔家的人刚才在赶尸王出去邀战时,便已将各种香坛法器准备好了,此时听得赶尸王一声令下,立马点燃信香火烛,退至其后。
禹步倒转,赶尸王手摄魂铃,对着女尸一声大喝:“去!”
那女尸势若离弦之箭,探出幽幽利爪,对着闭目颂咒的知夏一蝉脖颈直插而去。
被赶尸王魂铃刺激,再加上香坛法力加持,女尸身上寒煞大盛,方清源离得老远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这也让讲茶大堂内的气温,顿时陷入冷库一般,冻得其他普通看客直打哆嗦。
手未至,煞已到,作为主要目标的知夏一蝉,眉目转眼间就已挂上霜寒,口诵咒言呼出的气息,被这寒气一激,晕散成白雾,飘散四周。
眼看女尸利爪就要触及知夏一蝉肌肤,这知夏一蝉勐然睁开双目,单手剑指对着女尸喝道:
“叭呢叭呢吽,风火雷电霝!”
此言一出,那女尸如同遭遇无形重击,以比来势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砸落于地。
未等女尸起身,知夏一蝉踏步一顿,喝道:
“天地法灵!”
一沓灵符便从他褡裢中,鱼贯的往空中洒出,连成一片,灵符本是轻飘飘的宣纸,此时却被知夏一蝉法力包裹,悬于空中,并不飘落。
知夏一蝉见灵符顿出,当下左手搭住右手腕,法力涌入剑指,对着地上正要起身的女尸喝道:
“逐鬼驱魔令,去!”
那空中低悬的灵符顿时如同盘旋的鱼鹰,看到美妙的银鱼一般,个个朝着女尸身上勐扎,转眼间便全部贴了上去。
灵符及身,女尸却是毫无知觉,只是嘶吼着挥舞利爪上前,想要将知夏一蝉撕成碎片。
香桉前的赶尸王却是一惊,当下急切挥动手中摄魂铃,想把这女尸唤回来,然而却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知夏一蝉双手上举,剑指对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勐然开声:
“风火雷电霝,爆!”
‘爆’字才吐露出口,那女尸身上的灵符便一同爆开,七八声爆炸声响短时间内汇集成一声,轰的在场看客耳朵一阵嗡鸣。
等大家回过神来,却看到那女尸胸腹处服饰已破碎不堪,露出大片细腻白皙,然而上方有着大小不一的创口,此时正缓缓流淌出乌黑的尸血,沾染在这肌肤上。
女尸被知夏一蝉炸成这样,赶尸王心头大怒,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才从那群土夫子手中购得,如此生辰年岁的女尸,短时间内怕是没有下一个了。
女尸没有神智,对自身伤势也毫不在意,她起身便想扑击出去,然而却被赶尸王制住。
知夏一蝉动作不停,口中却笑道:“赶尸王这是舍不得了,要就此认输吗?”
只是知夏一蝉话音刚落,这讲茶大堂的门墙便被轰出一个大洞,随着几声沉闷脚步声,一只丈高臃肿的怪物,扛着一副贴满符箓的棺木,低头来到赶尸王身前。
对此,赶尸王才森然一笑道:
“这才刚开始呢,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