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信在等。
他等待玩家在四平筑城完毕,就可以关门打狗全歼涿州城内的敌人。
尉迟信在等,在彭城的张端阳也在等。
安庆绪实在是太慢了。
安庆绪的流民军,从放弃攻打洛阳,沿着汴河一路的东进,拖拖拉拉走了一个多月,到现在也才走了一半,才走了汴州城下。
安庆绪也是焦头烂额,之前从相州南下打的顺利,军队纪律还能维持,可是到了现在军纪就基本散了。
士兵们看到繁华的汴州城,开始走不动道了,好几个将领都嚷嚷着要在汴州抢劫一番吃饱肚子再走。
汴州城,大宋立国之后定都在此,改汴州城为汴京城,在史书中也有将大宋称呼为汴宋的。
宋朝定都在汴州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是大宋皇帝本身就是割据汴州的军阀起家的,这里是龙兴之地。
另外大运河漕运的关中段,在中唐之后开始逐渐失修,关中地区以内长期的战乱,水利设施也遭遇了巨大的破坏,逐步从粮仓变成了土地贫瘠的荒地。
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汴州在漕运中的重要位置。
汴州在汴河的中心位置,从东南运送的粮食都会抵达汴州,然后再运往洛阳和长安。
于是汴州逐步成为漕运中心城市,也随着漕运成为一座商业城市。
另外漕运也需要大量的青壮劳动力,这些人同样也是优质的募兵兵员。
在唐中期府兵制彻底走向了解体,从秦汉持续到隋唐的良家子制度,彻底开始瓦解。
良家子,就是家世清白的自耕农,这些人对国家忠诚,又服从纪律身体素质好,是秦汉以来最好的兵源。
在唐代府兵制败坏之前,良家子从军都是要自己准备武器和战马的。
比如《木兰辞》中,木兰从军的时候“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这些从军的武器都是良家子自备,而能够建立军功的良家子可以得到朝廷的赏赐,战死也能够得到朝廷的抚恤。
可是随着均田制度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真正的良家子也彻底消失了。
到了不抑制土地兼并的大宋,就再也没有那么多有田有地,还能够自己装备战马和武器上阵的良家子了。
所以到了宋代,全面募兵制度,取代了府兵制度,成为国家的兵制。
拿朝廷俸禄的募兵,同时也解决了大量失去土地农民的生存问题,所以在大宋初年,宋朝廷用全国大部分收入养军,却能够保持国家安定。
等到熙宁变法的时候,大量裁撤冗军,但是也导致了大量没有土地的士兵失去收入,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宋就起义不断,到处都要灭火。
不讨论府兵和募兵的战斗力优劣,从中唐开始,汴州就是相当优质的募兵之地。
看到安庆绪的流民军来势汹汹,汴州城内的富户迅速达成一致,一起捐钱然后从码头上募集漕运的力夫和民夫,组织军队在保卫汴州。
】
已经经历过了多次兵灾的汴州人明白,放任这些流民军进来,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还不如拼死守城,好歹能够保住一部分财产。
在码头上一名乐善好施,又经常帮助百姓打抱不平的一名漕工,被推举为新募兵的首领。
而这名漕工的名字叫做章武。
说起来也是命运使然,当年章武在挟持汴州军节度使许叔冀,让他发兵救睢阳,后来又手刃了许叔冀后,随着张巡光复了洛阳城。
自从洛阳光复之后,章武这名风云玩家就离开了张巡麾下,他本来准备沿途北上,看看能不能找一找史思明父子的麻烦。
可是没想到走到了汴州,章武就听说了史思明父子归顺大唐的消息。
于是章武干脆就在汴州城停了下来,他准备好好看一看这座后世《清明上河图》中的城市。
只是现在的汴州还是不是大宋的汴京城,城市人口远没有达到后世百万之中,但是依靠着漕运繁荣,如今汴州城依然是天下有名的富庶城市。
自从汴州军节度使许叔冀死后,朝廷没有再次设立汴州军节度使,还将汴州军并入了东都留守张巡的军中。
这次安庆绪兵逼汴州,汴州刺史本来就是刚刚到任,又是个没能力的家伙,直接弃城逃跑了。
汴州富户只能凑钱,自发招募士兵来防御汴州,章武就仿佛应命一样,成了这只汴州募兵的统领。
对于这个结果,章武倒是也没有推辞,他直接坦然上任,开始组织汴州的防御。
看到手下都要劫掠汴州城,安庆绪虽然是大燕皇帝,但是也不敢违逆手下的一致意见,于是下令大军在汴州城外驻扎,准备在汴州城好好掠夺一番再走。
可是安庆绪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撞上了铁板,章武带领汴州募兵拼死抵抗,章武还潜入了安庆绪军中,刺杀了好几个将领。
这下子可把那些欺软怕硬的流民军给吓怕了,章武可以单枪匹马能冲到许叔冀面前挟持许叔冀的狠角色,是玩家刺客中的顶尖人物。
而汴州上下一心,誓死要挡住流民军,这些募集的新兵也是钱给的到位,承诺在安庆绪退兵后会给大量的金钱奖励,因此汴州新兵士气非常的高昂,不仅仅打退了安庆绪的攻城部队,甚至还在夜间出城袭扰了安庆绪几次。
这下子安庆绪算是看明白了,汴州是一块硬骨头,不是他能够啃下的。
于是安庆绪果断命令士兵放弃攻城,继续向东前往彭城。
等到安庆绪大军一退,汴州城反而出了问题。
汴州刺史已经逃跑,按照大唐律令守土叛逃是不赦之罪,自然不会再回汴州城。
没有了刺史,等于汴州没了官府。
在原来汴州军节度使府的院子里,几名汴州富户的代表正襟危坐,正在和一身铠甲的章武面对面而坐。
这最年长的一名商人名叫许崖,他本来和汴州军前任节度使许叔冀有些远亲,也是靠着这个关系做了汴州的粮食生意,是如今汴州城的首富。
除了许崖之外,在座的都是汴州城内有名的大商人,在汴州这个商业氛围浓郁的城市中,那些本地豪强不热终于购买土地,而是热衷于经商和购买店铺。
因此在汴州城内,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当州刺史跑了之后,当家的是这么一群商人。
在安庆绪准备攻城的时候,大家自然是合舟共济,但是等到安庆绪跑了,矛盾就出来了。
许崖这些商人认为安庆绪根本没有攻城,你们汴州新军也没有流一滴血,那么之前承诺的守城赏钱就不用支付了。
要是以前,遇到这种赖账的事情,也只能忍着。
这些募集的士兵,都是码头上的力夫、商行里的伙计、或者运粮的镖人。
他们都是靠着汴州城的豪商们吃饭的,如果真的带头闹起来,怕是在汴州城内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似乎发生了一点点小变化。
章武微笑着说道:“虽然安庆绪没攻打汴州城,但是当然募兵的时候,各位可没说若是安庆绪不攻城,就没有赏钱啊?”
许崖冷哼了一声,只听到章武继续说道:
“若是今日不给赏钱,那来日安贼再犯,还能募到这么多的兵吗?”
在场的几个商人也出现了动摇,章武说的确实没错,这一次安庆绪退兵,是因为汴州城上下一致,如果不兑现之前的赏钱,恐怕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没人愿意再应募当兵了。
但是各家出钱比例是按照财产多少分担的,许崖家资最丰厚,也是要出钱最多的。
所以在场也就是许崖最心疼,也是他力主要赖掉这笔账。
许崖一拍桌子说道:“募兵是来抵抗安贼的,既然安贼没来,那赏钱自然作罢。尔等被募的期间,一日三餐也不曾短过尔等,现在各自散去也白吃了几天饱饭,贪鄙之徒怕是在汴州难以立足!”
许崖这么一说,众人也纷纷站起来,指责章武贪得无厌。
章武倒是不动怒,他站起来,看着许崖说道:
“许爷是不准备出钱了?”
“无功者不受禄!我等为何要出钱!”
章武微微一笑说道:“这场景何其相似啊,汴州城都说许爷和前节度许叔冀有亲,上次见还不觉得像,今日一见果然是一模一样。”
许崖一愣神,看着章武的笑脸,却突然升起了一股寒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