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在靠近南门的曲池坊内。
这里靠近长安南门启夏门,是南来北往客商进入长安之后落脚的地方。
曲池坊内的长安城最脏乱差的一个坊,这里靠着曲江池,从漕运送到长安的粮食也会从这里卸货,这里遍布了卖力气的码头力夫。
曲池坊鱼龙混杂,是长安城最混乱的坊区,这里也是长安城内治安最差的地方,普通长安百姓听说是曲池坊的,都会纷纷避让开。
不过也因为曲池坊内鱼龙混杂,所以这里也成了长安城灰色交易的中心,长安城内的鬼市就设立在这里。
鬼市,就是进行不法交易的地方,那些官府不允许购买的东西,都可以在鬼市交易到,比如毒药打胎药之类的商品。
就在曲池坊的一座仓库中,一群衣衫看起来和曲池坊百姓截然不同的人,正在仓库中忙碌着。
窦参用袖子捂住鼻子,曲池坊内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臭味,这里的街道两边都是臭水沟,那些力夫身上也都是汗臭味。
如果不是为了太子的事情,窦参是绝对不会踏足曲池坊一步的。
一名下属贴心的搬来了一张椅子,窦参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下忙碌着。
不得不说,这种陇右商人制造的太师椅要比塌舒服多了,窦参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座座钱炉固定到地上。
这是融化铜钱用的炉子,融化铜钱并不困难,将铜币扔进去之后点燃炉子,然后将铜水再注入铜范之中,那就能够铸造出新钱了。
乾元重宝的钱范,早就由户部的小吏进献给了太子,窦参当时就向太子进言,请太子将上一次捐监赚到的钱,全部改铸造成乾元重宝。
李俶一开始有些犹豫,虽然改铸新钱肯定是赚钱的,但是需要工坊来铸造,其实算起来也是很费事的。
上一次东宫可是捞了一大笔的钱,有必要这么捞钱吗?
但是窦参很快就对太子说道:“殿下,朝廷命令乾元重宝以一当十,刚刚发行的时候各级官府衙门都会督办,这时候乾元重宝肯定是值钱的。”
“可是官府衙门不可能一直盯着钱价,而乾元重宝要比十枚开元通宝轻,那民间必然会私铸成分风,到时候乾元重宝的价值肯定会下降的。”
“到时候说不定乾元通宝就不能以一当十了。”
李俶疑惑的问道:“既然如此,那更没有必要改铸新钱了?”
窦参说道:“殿下,这钱如果存在府库里,那都是要生锈烂掉的,钱只有在用的时候才贵重!”
“若是将所有的开元通宝都改铸造在乾元重宝,然后一下子用出去,买到的东西才是值钱的!”
这下子李俶明白了窦参的意思,他立刻说道:“那改铸乾元重宝的事情,就交给窦参军负责了!这一次要是再办好了,孤王必定上奏朝廷为你请奏官职!”
窦参吃了李俶的大饼,亲自赶到了曲池坊,来到了这个秘密铸币工坊内,亲自敦促匠人们。
等到所有的炉子都安好了,一名匠人将一筐子开元通宝倒入炉子中,下方的炉火升起来,窦参就觉得炽热难忍。
这还是冬天生炉子,要是夏天这个仓库里的高温让人难以忍受。
窦参又让人将太师椅搬去了门口,看着火焰逐渐升起来,而放进去的铜钱就变成了铜水。
看到融化的差不多了,工匠将炉子下的机关打开,铜水就沿着轨道流入到了石头制造的钱范中。
紧接着工匠等到铜水注满了钱范,工匠堵上了钱范的入口,等到铜水稍微冷却,工匠立刻打开钱范,将还发红的新钱拿出来,再次盖上了铜范继续放入铜水。
然后工匠拿着钳子,将还通红的新钱放入油中,就听到一阵油沸腾的声音,工匠夹出了一枚新钱。
这枚新钱被送到了窦参的面前,看着这枚新铸造的铜钱,这是外圆内方的结构,铜钱上刻着“乾元重宝”的字样。
新钱要比原本的开元通宝大上一圈,窦参掂量了一下,这枚乾元重宝大概只有五铢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够了,本来就是私铸的钱币,朝廷要铸造的乾元重宝是六铢,太子私自铸造的轻上一铢,等到乾元重宝发行的时候混入其中,普通人也看不出来。
或者感觉到了重量变化,也不会影响太子铸造的钱的流通,毕竟朝廷铸造的钱也成色不一,轻上一铢也是正常的事情。
窦参向身边的工匠头目问道:
“铸造一枚新钱,需要几枚旧钱?”
身边工匠老老实实的说道:“算上炉火钱和工匠的工钱,再加上损耗,大概四枚旧钱才能铸造出一枚新钱。”
窦参皱眉,没想到铸造新钱的成本竟然这么高。
不过工匠说的也没错,这么多的炉子需要烧碳,虽然融化铜钱要比融化铁器简单多了,但是燃料消耗依然是巨大的费用。
这些工匠虽然是属于东宫的,但是也是要发薪水的。
而铸造新钱也可能会发生损耗,窦参亲自见了整个过程,对于这个损耗也算的出来。
不过成本还是太高了,窦参对着工匠说道:“还是太贵了,有没有办法降低到三钱铸一钱?”
工匠头目抓耳捞腮的说道:“若是要再缩减,那就要减少重量了。”
窦参摇了摇头,如今私铸的钱已经要比朝廷的钱轻一铢了,如果再减少重量,恐怕就花不出去了。
工匠继续说道:“若是不减少重量,那就要掺其他东西了。”
窦参眼睛一亮,只听到工匠头目说道:“可以在钱中掺铅,那样就用更少的旧钱了,而铅的价格要比铜便宜,这样就可以将成本压到三钱铸一钱。”
窦参连忙说道:“这个办法好!”
但是工匠头目却说道:“可是,可是铅有铅毒,这个。”
窦参立刻说道:“等到开炉完毕,这铸钱的事情可以从曲池坊找些力夫来做,找一些没有亲属家人的过来,就算是中了铅毒也没事。”
窦参又问道:“这掺铅的钱能够看出来吗?”
老工匠立刻说道:“新铸的钱自然是看不出来,但是用久了这钱会发白。”
“那就没事了!就用这种办法铸造铅钱!”
窦参非常的满意,三钱换一钱,这样冒险私铸出来的新钱才不枉费下这么一番工夫。
与此同时,齐王也在长安城郊找了一个地方,开始私铸乾元重宝。
齐王的办法更加的简单粗暴,他铸造的乾元重宝只有四铢,也就是两枚开元通宝的重量。
齐王手上的开元通宝也不够多,不过他也找到了后宫的张皇后,又让人联系上了李辅国。
那位在宫内织布,贴补皇宫的张皇后,竟然也拿出了一百万钱给齐王铸币。
而李辅国更是出手大方,在潼关的李辅国接到书信之后,直接命令自己的干儿子从私宅中拿出了五百万钱,全部交给齐王改铸新钱。
齐王又联络了长安几家勋贵,这些勋贵也拿出了自己的钱,交给齐王来铸造新钱。
除了太子和齐王这两家之外,在长安的商人玩家们,也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不过按照游戏内的规矩,私铸钱币在大唐是违法行为,那可是要被京兆府绳之以法的。
违反大唐律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做,但是如果被官服追究,那也是要被处罚的。
说不定这边私铸假钱,那边万年县丞王成伟就带着官吏玩家来抓人了。
很显然大部分玩家也找不到权贵投靠,不可以明目张胆的私铸假钱。
不过长安的玩家商议了一番,看到了新的商机。
在陇右商馆中,商人玩家们齐聚一堂,一名玩家站起来说道:“如今长安钱荒,不少权贵和豪商都在收购开元通宝,钱的价值越来越高,如果现在将钱运送到长安,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众多玩家纷纷看向了王府银行在长安的代表张乐言。
张乐言咳嗽了一声说道:“江行长在一个月前就看到了长安钱荒的问题,陇右的铜钱已经在路上了。”
玩家们纷纷欢呼起来,如今钱贵物贱,正是大量买进的好时候。
无论是粮食、房产还是其他贵重品,这时候买进都是赚的。
另外一名懂得经济学的玩家站起来:“乾元重宝发行之后,朝廷肯定会用强制力维持乾元重宝的兑换比,但是从长期看乾元重宝的价值是立不住的!”
新币成色不足,凡是看过民国历史的都明白,这种强制兑换比例流通的钱就是笑话,你大唐朝廷再能印钱,能比得过发行金圆券的校长?最后那些钱还不都是废纸。
乾元重宝虽然有价值,但是最后跌落到三比一也是正常的价值回归,更不要说朝廷强制百姓使用乾元重宝导致的朝廷公信力下降,说不定还会将乾元重宝的价值进一步拉低。
玩家们看着私铸钱币的权贵和豪商大流口水,但是现在又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吃这个收益。
只看到站着的玩家说道:“虽然我们不能私铸赚钱,可是这场新币发行的汇率市场波动,可是有很大套利空间的!咱们可是玩金融的!不比造假币有技术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