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兴团的一行四人终于排队进了酒泉城,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进城休息了,一进城余潇潇的就激动的不行。
酒泉这个地方,也有自己的风格,这个地方长期是汉胡争夺的前线,如今是大唐控制的区域,但是酒泉北部的群山之间有很多缺口,经常会有北方的游牧民族南下进入酒泉。
这也让酒泉这座城市,兼顾了胡人和汉人的风格审美。
李道源也能看到大量左衽的胡人,牵着马在酒泉城中做生意。
如今大唐和回鹘的关系不错,在酒泉做生意的胡人还是相当多的。
李道源住进了一家旅店,好不容易能够梳洗的余潇潇兴奋的泡在木桶里。
张端阳则简单梳洗了一番,就拉着学生周世去街上考察去了。
酒泉城是四四方方的古代城池,最早的酒泉城是西汉建造的。
不过走在街头上,已经看不到汉代城池的样貌了。
张端阳说道:“酒泉城最早是汉代霍去病攻占建造的,不过历经多次战火多次推倒重建,现在已经没有一块城墙还是汉代的了。”
周世也好奇的看着酒泉的街道,他实在没想到在河西走廊竟然这么繁华。
张端阳说道:“我早年去敦煌的时候,都会在酒泉停留,唐代酒泉就是重要的大城市了,走,我们去吃个胡饼羊肉汤。”
两人在街道边,看到了一个挑着担子的老人,一头的担子上挂着炉子,另一头担子上挂着板凳,在街角的一片空地上刚刚摆下摊子。
张端阳和周世立刻走上去,看着老人一点点的将炉子板凳卸下来,然后在炉子上架上大锅,将准备好的羊汤倒进去。
雪白的羊肉汤冒着香气,很快勾起了整条街上的馋虫,周世感慨自己来的早,如今小摊已经开始排起了队。
老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将一叠胡饼拿出来,贴在火炉边上烤热,然后递给了张端阳和周世。
周世接过了胡饼说道:“这东西不就是囊吗?”
张端阳点头说道:“这就是囊,不过这是现烤的,很香,把饼撕开放在羊肉汤里吃味道更好。”
果然按照张端阳的说法,周世将胡饼撕开放进了羊肉汤里,鲜香的羊肉汤加上了吸满了汤汁的胡饼,周世满足的快要哼出来。
“老师,没想到这酒泉城竟然这么热闹。”
“让你好好读书,河西走廊四镇,敦煌也就是沙州和酒泉之间还有一段沙漠相隔,但是从酒泉到张掖再到武威,这三镇之间都是丰饶的草场,所以沙州也叫塞外,而内三镇联系更紧密。”
“比起沙州,酒泉才是贸易的节点,这里不仅仅是西域云集的地方,北上回鹘做生意的客商,也会集结在这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酒泉如此的繁华。
张端阳叹息一声:“不过也是丝绸之路还在,等以后路上丝绸之路衰落后,酒泉就逐渐荒废了,再加上气候变化,土地荒漠化严重,河西四镇都逐渐失去了往日的荣光。”
周世也跟随导师去过敦煌,曾经的繁华的城市成了沙漠上的明珠,但是依然无法掩盖整个河西地区土地荒漠严重的事实。
喝完了羊肉汤,张端阳一边付钱一边和卖汤食的老人攀谈起来。
“老丈,我们是关外的旅者,不知道这酒泉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老人接过钱,笑着脸说道:“这酒泉城有什么好玩的啊,小老儿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就没有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张端阳疑惑的问道:“我看酒泉可要比关外繁华多了啊。”
老者笑着说道:“那还不是托建宁王的福啊,关外太平,酒泉才能繁荣,殿下又击败了回回,这些回回才能好好坐下来做生意。”
没想到建宁王的名声已经传到了酒泉,这倒是让给张端阳和周世非常的惊讶。
老者又问道:“敢问这关外光景如何?可得安居?”
张端阳点头说道:“如今关外瓜州沙州都重新授田,西州在建宁王治下日渐繁华,若老丈这个手艺去了关外,肯定能够安居。”
张端阳疑惑的问道:“看老丈的生意这么红火,为何还要去关外?”
张端阳有些想不通,酒泉的气候可是要比沙州瓜州好多了,而且这里也人丁兴旺,看起来也要比关外安稳。
老者叹一口气说道:“若是在酒泉城能够活下去,自然没人愿意背井离乡,不瞒两位,我这个小摊看起来红火,实际上赚不到什么钱,每日累死累活,也不过温饱罢了。”
“家中老妇又有病,算上汤药钱那更是不够花。”
看着排队的人,张端阳更加的疑惑,他问道:“老丈这店这么红火,都不能湖口吗?”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衙门公人打扮的男人骄横的走过来,老人立刻停下和张端阳攀谈,将收钱的钱袋数了数,然后递给了这两个衙役。
两个衙役掂量了一下钱袋的重量,这才满意的离开。
老者叹息一声说道:“这是官府来收马捐的税吏,若是不能足额交上钱,那我这个小摊子就要被他们扣了,那时候就要花上更多钱疏通关系才能拿回来。”
“我这卖羊汤胡饼赚的钱,几乎都送给了官府。”
张端阳疑惑的问道:“马捐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没听过唐律中有此捐?”
捐,就是官府收的杂税。
大唐在《唐律疏议》中,明确的规定了官府可以开征的捐,若不是名列的捐,那就是所谓的苛捐杂税。
“听客官就知道您是个有见识的,这马捐是我们酒泉独有的。”
“这是为何而捐?”
老者一边干活一边说道:“酒泉原本有马场,每年需要进贡战马,可是这几年马政疲敝,酒泉的刺史府实在是拿不出战马,但是朝廷又逼得紧,只能花钱从回鹘商人那边购买。”
“这马捐就是为了从回鹘商人手里买马开征的杂税,咱们这酒泉上好的马场废弃,却要从回鹘人手里买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