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头被问的有点懵，反问道：“灵泉为什么不是沟通九重虚空？”
李玄机道：“灵泉沟通九重虚空，是为损有余而补不足。”
“不，修行之根本便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也即是借假修真！”
“从感灵境开始，至灵窍境，皆在壮大人体之精，修的是人体三宝之一的精。”
“融炼罡煞，法力境，金丹境修的是人体之气。”
“紫府、灵台、神窍，修的是人体之神。”
“而神胎、元婴，是精气神人体三宝合一，以求长生。”
徐老头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李玄机又问：“那么金丹境寿元几何？”
徐老头微微沉吟，道：“并无定数，各有不同。不过，金丹之境，极限是一万零八百年寿元。”
“但少有人能在金丹之境有如此寿元，金丹之境三千年寿元极为普遍。”
“寿元一到，肉身衰败，生机断绝，神魂也会散去，只余命魂入冥界。”
李玄机道：“也即是说，肉身寿元决定了人之寿元。”
徐老头挑眉，然后点头：“这倒也的确如此。”
“那么元婴之境寿元几何？”
李玄机再问。
徐老头回道：“至少九千年，多者可达一万零八百年，而极限，亦是一万零八百年。”
“不过，这是肉身寿元。”
“修成元婴，亦可如鬼仙一般直接转世投胎。”
李玄机点头，又问：“那么纯阳之境是否也是如此？”
“不错！”
徐老头颔首道：“一万零八百年，这是仙人界限。”
“即便修成纯阳之境，到了这个时间，肉身一样要腐朽。”
李玄机目光灼灼：“所以，即便是纯阳元婴，也该与肉身一般，当有极限，不可能无限转世投胎。”
徐老头沉默，片刻后才颔首道：“确实如此。”
“即便修成纯阳元婴，又或者阳神，极限便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很残酷的现实。
不管是过去的炼神体系，还是眼下的修行体系，未成仙，极限都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但当今的修行体系依旧胜过炼神体系。
因为肉身寿元。
也因为纯阳元婴，实际上要胜过阳神许多。
阳神乃是纯粹的神魂之力。
而元婴，是精气神合一的力量。
“那么，何以成仙？”
李玄机再问。
徐老头微微沉吟，道：“当今之世，成仙之法有五。”
“其一，地仙，又被称之为陆地神仙，驻世地仙。”
“修行到纯阳之境后，找到一座洞天福地，融会阴阳，炼神返虚。”
“如此即可突破寿元限制，与天地同寿。”
“而所谓洞天福地，至少有一条七阶灵脉。”
李玄机听着并不十分明了，但却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一点，道：“这种法门是借助天地之力达到长生的目的。”
“不错，是借助了洞天福地之力，令自己肉身彻底蜕变，打破界限。”
徐老头颔首：“故而，一旦洞天福地有失，地仙就有陨落之危。”
“其二，仙器。借助仙器的力量，蜕凡化仙。”
“这与借助法宝铸就灵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李玄机点头。
徐老头继续道：“其三，炼神体系，即阳神渡劫成仙，这被称之为神仙。”
“其四，当今修行体系，修成纯阳元婴之后渡劫成仙，被称之为飞仙。”
“其五，死后于冥界修行，阴极阳生，为鬼仙。这鬼仙与炼神体系之中的鬼仙之境并不相同。”
“你修成鬼仙之后，神魂只是阴神。”
李玄机点头，但实际上这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他问‘何以为仙’，实际上不是问怎么成为仙，而是问怎么才算是仙？
徐老头自然也不会误解他的意思，故而在说完五大成仙途径之后，便反问道：“从这五大成仙之法你可看出，何以为仙？”
“阴阳！”
李玄机掷地有声：“生死！”
徐老头听了露出欣慰之色，感慨道：“是啊，就是阴阳，是生死之玄妙。”
“阴阳无处不在，可阴阳之妙玄之又玄，难以明了。”
“故而借假修真，渡劫是借雷劫之力明悟阴阳，又或者是借雷劫之中的阴阳生死之力蜕变己身。”
“雷劫的形成，便是阴阳气机之变化。”
“不过，此等法门，艰难至极。你看天下雷击木能生机再现的，少之又少。”
李玄机听罢露出笑容：“所以，灵泉为何是沟通九重虚空？”
“这分明是错了！”
徐老头眉头几乎皱成一团，看着李玄机差点想打人。
这时李玄机却幽幽道：“老爷子，灵泉分明应该沟通冥界。”
“这便是阴阳交汇，生死玄关。”
徐老头呆若木鸡，脑子里一阵轰鸣。
他紫府识海之中，刚刚稳定下来的九重神界齐齐动荡，几乎要天崩地裂，直接崩溃。
可见李玄机这一番话带给他何等冲击！
深吸口气，徐老头定住自己颤抖的心神，死死盯着李玄机道：“你……你怎会想到这等方法？”
李玄机眨了眨眼：“您教我的啊！”
徐老头差点暴跳如雷：“说人话！”
‘嘿嘿’一笑，李玄机认真道：“鬼仙境界的生死屏障，实际上是肉身的生死屏障……”
说着他突然一顿，摇头道：“不，这么说错了。”
“人之精气神一体，不应该割裂。”
“生死屏障没有肉身、神魂之别，只不过不管是炼神体系也好，如今的修行体系也罢，都割裂了精气神。”
“当今的修行体系虽然说是精气神同修，可炼成精气神一体的元婴，说到底是有打算放弃肉体之意，这多半是因为难以打破肉身寿元的限制。”
“但实际上人本身就是精气神一体，为何又要修成元婴这个精气神一体的道果？”
“岂非脱裤子放屁？”
“但过去开辟出如今修行之路的先贤们都是惊才绝艳之辈，绝不是傻子。”
“那么我想，他们是无法统合人体精气神的力量，找不到完美的法门可以做到，便只好割裂，然后分别修炼。”
“最后又难打破肉身大限，故而有了元婴。”
徐老头听呆，这一点是他都不曾细想过的。
他突然发现，论对修行根本的认知，在某些方面，眼前这小子竟然已经胜过了自己。
这就是真正的天才？
李玄机笑着继续道：“所以，神魂修炼到阳神，修炼到纯阳元婴之境，多半可至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大限。”
“人体之气，从融炼罡煞，再到修成法力，最后结成金丹，也是打破极限。”
“唯独肉身，一万零八百年这个大限无法打破，只能借外力而为之。”
“纯阳元婴渡劫，我想多半也是元婴渡劫，然后反哺肉身，肉身实际上不入劫。”
徐老头回过神来，颔首道：“的确如此。”
李玄机抚掌而笑：“所以啊，老爷子，灵泉不应该沟通九重虚空，而应该是冥界。”
“这是沟通阴阳生死两界！”
“一万零八百年这个大限必然因此而破。”
徐老头忍不住起身，来回走动，嘴里呢喃自语：“沟通冥界……打破生死界限……”
“这……这似乎的确可行，但是……”
突然，他顿住脚步，看着李玄机问道：“你欲如何沟通冥界？”
“法宝可以让人感应到九重虚空，但无法感应到冥界，除非是特殊的法宝。”
李玄机笑道：“《诸天感应法》。”
“我修成鬼仙之境即可感应到冥界的存在，便可以定位冥界所在，然后将法门补完，或者老爷子您直接出手补完法门。”
“感应到冥界的存在，然后再借助法宝之力贯通阴阳两界，突破生死玄关。”
徐老头重新坐在躺椅上，幽幽道：“想法很好，但你想过没有，需要多强的法宝才能贯通阴阳两界，打破生死玄关？”
“而贯通了冥界，会不会出现不可预测的后果？”
“况且，化灵境之后是灵泉境，这个时候，有没有足够的实力贯通阴阳两界？”
李玄机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他的确没有细想。
毕竟他的情况和大多数炼气士都不同。
眼下他还尚在化灵境，可战斗力却能够与金丹境持平。
但是，这个设想毫无疑问值得一试。
“玄机，贯通阴阳两界极可能有大恐怖之事发生，故而你不要轻易尝试。”
徐老头神色郑重的叮嘱：“至少要等你修成鬼仙之境再说。”
“甚至，等修成金丹才最为稳妥。”
“而且，还需得有道器傍身。”
李玄机从善如流，内心的火热逐步平息，点头笑道：“老爷子你放心，我惜命的很，没有一定把握不会乱来的。”
徐老头颔首，然后摆手道：“这件事老夫会仔细推敲，你暂时放下。”
李玄机点头，然后告辞离去。
目送他离去后，徐老头躺下垂眸。
只是他内心却并不平静。
其阳神自八荒道台走下，来到自己的下丹田。
这里一片汪洋，粗壮、枝繁叶茂的道树自灵泉之中长出。
立在海面上，道树之下，低头看着自己的灵泉，他神色变幻不定，以至于灵力之海掀起惊涛骇浪，风雨雷电爆发，各种异象频生。
“要不要试试？”
“灵泉贯通阴阳，以我如今的实力，足以撕裂两界……”
“倘若此法有错，也可让玄机那小子少走一些弯路。”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很清楚。
李玄机所提出的设想是极具可行性的。
这条路若是走通，或可开辟一条通天大道。
抬头望向自己的降宫，金丹如烈日，照彻整个肉身。
“倘若走通这条路，我便无需神魂入金丹，破丹成婴。”
徐老头阳神呢喃自语。
他无法阻止炼神体系的衰败，但终究是恋恋不舍，欲要以此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