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生了好多白发,父皇也是,瑜儿不在,两位好歹照顾好自己,父皇只是添了几根白发,您看您,都快瘦成火柴人,儿臣听说您病了,身体调理地如何?可恨儿臣来前不知母妃身体不适,只是带了珠宝首饰来,母妃看看可还喜欢?”
温瑜把首饰盒子搁在梳妆台上,柳筠打开妆匣,里面满满当当放了许多款式新颖的首饰,柳筠拿出一支在手中把玩,对着铜镜将簪子簪入发间:“好与不好都是这般了,被关在这里,是否好起来又有什么区别,你送来首饰正好,自来云杨宫,已许久没让人造新的首饰了,怎样,母妃可还好看?”
柳筠的年岁也有三十好几,对面容保养得当,看起来与温瑜就是亲姐妹似的,她注重自己的外表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柳筠而言,衰老远比死亡还要可怕,可是关在云杨宫这段时日,白发不可控制地在她鬓边蔓延,她开始一根根地数着头上的白发,用心护理,然白发还是不受控制地长。
温瑜被柳筠养成了骄傲自大的性格,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要说她对谁抱有真情,排在首位的当仁不让是生养她的母亲,在温瑜的世界里,她的母亲对自己的吃穿用度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只要能得一身喜欢的行头,就是铺张浪费也在所不惜。
所以曾经的皇后宫无数的金钗步摇,裙裳数不胜数,件件做工精致独一无二,从前的柳筠越是光鲜亮丽,现在说出这句话就越让人揪心,冷血刁钻如温瑜,一刹红了眼眶,轻抚柳筠的长发哽咽道:“好看,母妃可是京城大名鼎鼎的美人,您不好看还有谁敢说自己好看?”
柳筠进宫成为皇后原因诸多,她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家族力量作为靠山,有着非一般的手段,敢作敢为用在柳筠身上并非褒义词,可她确实比许多人都要果敢,善于抓住每一个良机,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她这张脸,柳筠还未嫁入皇家之前,人们提起柳筠,第一印象就是容貌倾城,拥有闭月羞花之姿,种种因素加在柳筠身上,让她在后宫畅通无阻。
人很难持久留住一样东西,无论是自己的睿智还是气质,其中变化最快的就是容颜,在后宫中女子都明白一句话:花无百日红。无论是容貌还是权势,有时候留不住就是留不住,柳筠白发鬓边生,因病消瘦,脸色有些差,看起来比原来苍老了许多。柳筠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问出这句:我可还好看,不可谓不心酸。
“还是我们瑜儿嘴巴最甜,唉,也就只有你会哄母后开心了,母后好悔,当初就应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父皇把你嫁到郑国去,山高水远,日后想要见上一面都得诸多周折。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以哀家而今的境地,也许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柳筠牵着温瑜的手,嘀嘀咕咕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温瑜看着自己曾神采奕奕的母亲神情恍惚的样子,心痛如刀绞,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柳筠忽然用力拽住温瑜的手,她手指甲很长,一用力温瑜感觉自己的手腕要断了不可,痛呼:“母后!”
“瑜儿,哀家不要被软禁在这里一辈子,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你父皇都变得不在乎哀家,哀家什么都没有了,瑜儿,哀家的好瑜儿,你一定要把母亲从这里救出去!你父皇不要哀家,瑜儿不会的对不对?哀家的瑜儿啊,肯定会一直陪在哀家身边。”
柳筠一会笑一会哭,大声嚷嚷后又冷静下来,情绪反复紊乱与疯了没什么两样,一朝软禁在云杨宫,柳筠意识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地方后精神就已在崩溃的边缘。温瑜发觉母亲不对劲,不敢刺激她,连连点头,答应会陪在柳筠身边。
自己就是被柳筠宠着长大,如何不知柳筠生在柳家,同样是被柳承泽哄着长大的,入了宫之后根本没有人敢得罪,如此高傲之人现在却落到如此境地,换作是温瑜自己,她同样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保持平常心,心平气和地被囚禁?想想都觉得要发疯。
“瑜儿,你千万要小心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恶鬼,她是来索命的恶鬼啊,她夺了你父皇的皇位,把我和你父皇赶来这里,什么暴毙都是假的,她骗了所有人,她是为了给九皇子那个小野种来复仇的!你一定要帮帮母后!”
柳筠左一个那个女人,右一个那个女人,温瑜一时捋不过来柳筠指的是谁,可无论她说的那个人是谁,温瑜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口中所指的女子篡权夺位,但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不是温灵吗?柳筠言语混乱,温瑜还待问清楚,温岭不放心温瑜与柳筠独处,过来看看,结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温岭在外室听见卧房柳筠大喊大叫,快步走进来开声喝止。
“柳筠你住口!说够了没有,我与你说过多少回,不要胡说八道,堂堂太后像个疯婆子一样成何体统!”温瑜没回来之前的早些时候温岭就注意到,柳筠已经出现精神衰弱的状况,柳筠心里记恨温偃地紧,逢人就拉着说温偃的事。
好在云杨宫的宫女都是温偃的人,可皇宫是什么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眼睛而耳朵,谁知是不是隔墙有耳,起初几回温岭还能同她解释安抚,柳筠根本听不进去温岭的劝告,温岭忍无可忍,干脆大声斥责,柳筠吃软不吃硬,被温岭骂过之后才有所收敛。温岭就猜到柳筠见到温瑜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对温瑜说那些,果然不出所料。
在温瑜的印象里,温岭无论何时都是对柳筠一派柔情似水,他可以放下一国之君的架子为柳筠梳理头发,为柳筠画眉,说话是舍不得对柳筠大声的,那个说话轻声细语的父亲,忽然怒不可遏地对她母亲大吼,温瑜尚且觉得不好受,何况柳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