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乃一年一度宫中大宴,各宫都调了人手到游仙台伺候,也就显得其余宫苑有些冷清。
还阳殿后院一处小别院,院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灯影摇曳的院落里却是一片的冷清孤寂。一名侍女提着食盒推开院门,小心翼翼把门关上朝寝房方向走去,侍女看起来只是十二岁的模样,还很小,扎着个双丫髻,肉乎乎的小脸被冻的通红,却不在意。
“公子,该起床用膳了。”
房里寂静一片,烛火没有点上,伸手不见五指,小丫鬟低叹一声,公子又把炉火给熄了,每回她不在都是如此,所以她是不敢离开院子太久的,生怕出个什么事,陛下非得打她板子不可。
暖炉中的烛火已熄了,不过屋中还残留着暖气,也不冷,小丫鬟把食盒放在桌上,摸着走到暖炉边,摸索着燃起暖炉,炉火的火光把小丫鬟的脸映地红彤彤,双颊的红晕更深了些。
小丫鬟拿一根拉住点了火,来到床前不远的烛台上,踮起脚尖要给烛台上的蜡烛点火,烛台有成人齐胸的高度,小丫鬟要比烛台还要矮一些,磕磕碰碰都没把烛火点上,床上的人不知是嫌她吵还是烦了,掀了被子拿过小丫鬟手中的蜡烛点亮烛台上的蜡烛。
蜡烛明黄色的火光映在男子的脸上,光虽是明黄色,男子的脸也不见得染几分颜色,肌肤依旧是教人看了觉得不甚舒服的苍白,小丫鬟把另一只拉住安放回另一边的烛台上,扶着温言坐到桌前,把食盒中的糕点取出。
“不是才用过晚膳,又拿这么多吃的来做什么,绾儿,我不爱吃这些,你知道的。”温言看了眼桌上花样繁多的糕点,没有一点胃口,淡然地别过头。
“公子不记得了,今日除夕,您虽不去参加宫宴,到底不能太冷清的,这些糕点是陛下吩咐奴婢送过来,说让公子沾些喜气,再过一会就会放烟花,公子可要到院子里去看?”
绾儿是今年才入宫当的丫鬟,心性单纯,被提来温言这处,专门负责照顾温言的衣食住行,绾儿知宫里怪人甚多,像温言这样不爱笑不爱说话的,她还是头一回见,整日在屋里待着不觉得难受吗?
“今日除夕了?”温言惊愕地看了看桌上样式精美的糕点,他被贬边关时才是秋末,怎的一眨眼就是除夕?难怪今日宋长真没来,原来是除夕夜,此时越国皇宫,定也很热闹吧,不知今年先生同谁守岁?
“是的。”绾儿以为温言是不信,重重地点了点头。温言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痴痴笑了笑,果然不比玉桂楼的糕点好吃,笑着笑着眼泪竟不自觉跟着下来了。
“这些糕点你吃了吧,我没什么胃口。”温言胡乱抹了脸上的眼泪,起身取下屏风上披风披上,推门走了出去。上个月温言想逃出密室不成被识破,宋长真却自己把他放了出来,将他迁到还阳殿后用来种植草药的小院中。
皇帝后院旁人轻易不得允许不可入内,这后院安置着一个人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宋长真派了一个小丫头照顾温言,那个孩子就是绾儿。宋国的雪已尽数消融,只是天还是很冷。
院中弥漫着清冷的药草香,温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他现今算是怎样呢?欲逃不得的困兽?还是宋长真养着的禁脔。温言凄然一笑,想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走了没两步,体内逐渐涌上一股躁动之气。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温言捂住心口,一掌拍在石桌上,宋长真给他喂了药,封了他的内力,一掌尽了全力拍在石桌上,石桌却是纹丝不动。
体内的燥热并未因为天寒而有所消减,反而越发强烈,平日里温言只是想起都头皮发麻,他怎会不知道,这要命的灼热感,是媚毒发作了!
先前媚毒发作一回,之后宋长真就每日给他喂药,寒毒没有发作,他以为媚毒的毒性也被压下去了,不想……宋长真为何没有和他说!
绾儿从屋里走出来,见温言一手扶着石桌,半弯着腰很痛苦的模样,绾儿以为他是生气,还是在哭,抱着一碟子糕点噌噌噌到温言跟前。
“公子你怎么了?还在为和陛下吵架的事苦恼吗?公子莫要生气,奴婢看得出来,陛下是关心公子的,这才每日得空都过来看望公子,公子还是吃些糕点吧,这样糕点很是好吃。”
宋长真来看温言一回两个人就吵架一回,在绾儿看来温言真是个很奇怪的人,说的话都很难听,又大胆,敢得罪陛下,在绾儿的印象里,他很容易生气就是了。
说着绾儿把花糕不由分说塞到温言面前,绾儿的声音很是甜软,因媚毒的缘故温言头皮一麻,反手把糕点打翻怒吼道:“滾出去!”
绾儿的个子本来就小,温言是习武之人力气颇大,一掀直接把绾儿推了开去,绾儿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是要哭,看到温言发红的眼睛,涌到眼眶的泪水瞬间憋了回去,起身撒腿就跑。
绾儿自然不是害怕地跑去躲起来,而是径直跑去游仙台,宫宴举报只两个时辰结束,绾儿一路跑过去,到游仙台时宫宴正好结束,宋长真与千重从殿中出来,看到不远处跑来的绾儿眉头一拧,走到人少处。
情况紧急,绾儿忙跟了上去对宋长真说明情况,闻言宋长真与千重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不许任何人接近后院”丢下这么一句话宋长真就快步回了还阳殿。
千重立在游仙台前,看了眼人去楼空的游仙台,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他家破人亡流落关山,他们宋家的人倒是好啊,站在用他家人鲜血换来的高位上呼风唤雨!
“啊!”
“哐!”寂静的院落传来歇斯底里的大喊,夹杂着物件乒乒乓乓落地的声音,宋长真赶回院子里时,房中的东西差不多被温言摔了个遍。温言被毒性冲昏了头,没命的砸东西,直到被宋长真拉住才清醒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