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绣的手中有一种媚药。
这种媚药不似市井里买的那般寻常普通,无色无味,若是不仔细去嗅便绝对察觉不到半分的异常。
这药是陈锦绣老早便有的,可却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过,另外也是害怕楚轩敏锐,若是察觉出了,她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陈锦绣这次便是打算要搏一搏。
为了此次计划,陈锦绣费了些心思,她亲自去御膳房煲了参汤,而后才将药放进了汤里,她仔细的想了想,手里还是控制了些力道,没敢放太多进去。毕竟这个主意是暖春给她出的,陈锦绣还是留了个心眼。
这媚药最特殊的地方不是它的药效,而是让药效发作的方式,寻常的药吃下去,不出半刻就会有反应,而她的这药却在喝了酒以后才会发作。
所以陈锦绣断定楚轩不会有所察觉。
这药只是用来推波助澜的,一旦楚轩去了她那里,凭她的手段,楚轩也定然是会留宿的,可若是有了这药,那成功的几率必然会大大的提升了几分。
届时她只需再准备一壶酒,只要让楚轩喝下去一口,那他体内的媚药便会发作,届时一切都顺理成章。
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撒在地上有些虚幻的血色,陈锦绣端着汤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御书房这种地方不是像她这种寻常的嫔妃能够进去的,能够进去的人如今也就只有温偃和宋娴两个,她虽然嫉妒的要命,可却也不敢去挑战楚轩的威严,只能将汤递给了门外守着的太监,让他给楚轩传话:“臣妾那里有样东西要给皇上看一看,希望皇上今晚能够过来瞧瞧,臣妾恭候皇上大驾。”
这话不过是陈锦绣随口胡诌出来的,她哪里有什么东西要给楚轩看,可要引得他来见自己,也只能制造出一些有悬念的东西。
那太监进去没一会儿便又出来了,毕恭毕敬的道:“娘娘,皇上问您是何东西,呈过来就是,近日宋贵妃怀孕,皇上过会儿还要去贵妃娘娘那儿呢!”
陈锦绣沉思了一会儿,笑道:“这东西还是皇上亲自来瞧瞧得好,不过就一会儿,看完了再去看贵妃姐姐也不迟!”
陈锦绣这是冒了风险的,楚轩的脾气向来阴晴不定,她也害怕这样说会惹得楚轩不悦,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如今楚轩一门心思全在宋娴的身上,她一面都困难,哪里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那太监的模样有些为难,陈锦绣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当即便将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了下来,塞到了那太监的手里。
“一点小意思,还要劳烦公公多上上心。”
那太监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忙谄媚道:“好说,好说。”
直到那太监再次出来后对陈锦绣点了点头,道:“皇上同意了,刚刚还夸奖了娘娘的手艺好呢!您且回去等着,皇上再看上几个时辰便会移驾了!”
一听楚轩将那参汤喝了,陈锦绣是彻底放下了心,她的脸上浮现起了笑意,眼里隐约有得意之色,又将那太监好生的贿赂一番后,才满足离去。
那参汤的味道的确很好,楚轩坐在御书房几个时辰都未曾歇息,那汤散发的香气让他的肚子越发的饿了起来,于是那碗参汤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那汤的味道有些不一样,实在是香过了头,楚轩只当是因为自己太饿了的原因,也没有起什么疑心,就喝了个干净。
楚轩再回过神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他将奏折合上,有些疲惫的靠在了椅背,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
外面是一片苍茫的夜色,隐约有知了的声音响起,楚轩走到了外面,昏暗的灯笼照他的身上,他的衣间袖上滚着层层叠叠的昙花,灯光在他无瑕的脸上迷离的闪烁,散发着永不可触及的华美光亮。
如果不是一旁的太监出声提醒,楚轩都要彻底忘了他答应了陈锦绣要过去她那里一趟的事情。
楚轩其实觉得很麻烦。
陈锦绣到底在打什么小九九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要引他过去,然后再让他留宿,这种俗套的伎俩让楚轩实在有些不愿去搭理。可他既然答应了,便也没有不去的道理,这几天一直应付宋娴那边也让他实在有些厌烦,权当散一散心也好。
想罢,楚轩便抬脚往陈锦绣宫中的方向走了过去。月亮隐藏在云层之中,入眼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远处的灯光照在院子里,有零星在外面守夜的侍卫和宫女脚步轻浅的走过,而后又归于平静。
可偏巧不巧的是,去陈锦绣的宫中,就必定会路过温偃的住所。
楚轩的脚步在路过温偃的宫前时有些明显的打顿,天色已经不早了,温偃此时应该已经睡了,楚轩停下了脚步,心中反复挣扎了一番,身后随行的内侍也都一同停了下来。
那个被陈锦绣贿赂的小太监见状心中隐约感到不好,忙上前开口:“皇上……您怎么了?”
楚轩没有说话,他似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沉声道:“朕进去看看皇后,一会儿便出来,你们在外面侯着吧。”
说完也不等那小太监反应,楚轩便直接大步的走了进去
那小太监悻悻的咂了咂嘴,心中无奈的想道:看来陈锦绣这次的希望要落空了。
温偃的宫中内侍众多,守夜的婢女也不少,这个时间见到楚轩过来,一个个都吓了一跳,还不等她们跪下问安,楚轩就不耐的摆手制止。
他只想来看一眼她就好,并不想将她惊醒。
今夜轮到绿竹在温偃的门口守夜,她坐在地上,身旁还放着一盏灯笼,有些疲惫的打着瞌睡。
隐隐听到了脚步声传来,绿竹似惊醒一般的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一看之下,顿时惊的绿竹睡意全无,她慌忙的将坐姿调整成跪姿,一边磕头一边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奴……奴婢参见皇上!”
说完,绿竹下一刻的反应就是要去叫醒温偃,楚轩忙开口道:“噤声!不必吵醒皇后,朕进去看看她便走。”
这让绿竹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皇上这么久没出现,如今这大半夜的过来,就只是为了看一眼皇后娘娘?
绿竹虽然心中疑惑,可却并不敢多言,心中盘算着明日定完和温偃说一说此事,近日温偃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想必知道此事以后,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欣慰的吧。
绿竹向来聪明,这皇上大半夜的过来,没准就不走了,她这个做奴才的在门外听墙根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即便打着灯笼,离了门口老远的一处亭子里去守。
楚轩走进屋子,隐隐感到了一丝的凉意,屋中很黑,隐约有月光和外面的灯火朦胧的照射进来,屋中的陈设很简单,让楚轩不至于撞到什么发出声音吵醒她。
直到走近床边,楚轩才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他皱起眉,又往前迈了一步,只觉脚上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只听一阵瓷器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刺耳的响起,楚轩低头仔细去看,却看不清,他弯腰去捡,只觉触手有些冰凉,刺鼻的酒味冲进鼻腔。
即便楚轩再迟钝,也知道了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散落在地的酒坛子。
楚轩的心头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怒火,他没想到温偃竟然会酗酒,这愤怒的背后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温偃喝酒,仅仅是因为温偃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让他感到有些愤怒。
他坐在了床边,微弱朦胧的光亮正好透过窗际照在温偃的脸上,她睡的很熟,脸颊似乎因为喝了酒而有些红彤彤的,均匀的呼吸声传到了楚轩的耳朵里。
他原本有些愤怒的双眼又染上了更多复杂的情绪。
楚轩下意识的抬起手,轻柔的抚在了温偃平静的睡脸上。也许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会将浑身包裹住自己的刺收起来。
她就像一个刺猬,在受过太多伤害之后,只能选择用一身的刺把自己包裹起来,让自己置身于一个安全的环境当中,将一切危险和灾难排除在外。
连他都无法接近分毫。
楚轩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极其轻柔,像是打定主意不想吵醒她,所以连衣服扯动时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温偃酣睡依旧,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没干去,浓密的睫毛时不时地轻颤,像跳动的镜中月、水中花。
他低下头,一个不明深意的吻印在她的眉心。那吻那么沉重,压在他的心口那么多年始终无法释怀。当他抬起头来,脸上仍旧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仰了仰头,额间的头发细碎的落在了温偃的颈窝,凉的入骨。
楚轩站起身子,心情有些复杂,桌子上还有未喝完的酒,他坐到了椅子上,就着昏暗的光芒想象着她醉酒时的模样。
似是习惯般,他抬手拿起还剩一半的酒坛,清澈的酒倒在了面前空空的杯子里,有些许的酒水撒到了桌面上。
这酒的味道楚轩很熟悉,是沈君临收藏的酃酒,他讨了几次都未讨过来几坛,可他对温偃倒是大方。
一杯酒喝下,浓郁淳绵的味道在口中炸开,极是舒坦。
楚轩放下酒杯,轻叹一声,刚想起身往外走,却忽然觉得身体一阵燥热,让他整个人猛然间变得有些昏昏沉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