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很静,静得似乎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周逊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楚皇兀自沉吟不语的样子,他心中不由忐忑难安。
良久,楚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那封信。“你是否看过信中的内容?”楚皇面色阴沉,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周逊唯恐楚皇误会,于是赶忙摇头道:“回皇上,孙大人将信交给微臣时,嘱咐过微臣只能将此信交给皇上亲阅,所以微臣不敢私自查看。”
楚皇闻此,面色似乎稍稍松了一松,但仍旧是有一层厚厚的阴翳蒙在上头。“行了,信既然已经交到了朕的手上,你也算是完成孙卫的嘱托了,下去吧。”
楚皇的语调很是平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起伏。
周逊悄然抬首看了楚皇一眼,眼中满是疑惑,可到底碍于楚皇的淫威,不敢开口询问,只得带着满腹的疑问开口道:“微臣告退。”
周逊出了殿门后,屋中好久都没了声响。楚皇就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呆坐良久,只是他手中的信纸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团褶皱。
又过了好一会,楚皇才开口唤了和定进来。“传朕的旨意,即刻将四皇子从刑部大牢释放,并命底下的人好生主持孙卫的丧仪,予以厚葬。”
乍然闻得释放楚轩的消息,和定的眼神不由得跳了一跳,但他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好,并神色如常的应了是,而后便快速地退了出去。
楚轩就这样无端的释放了,楚皇甚至连个解释都没给。
太子闻此消息后又惊又怒,当场就要冲进宫去询问楚皇这么做的缘由,只是他却被来报信的和定拉住了。
“太子殿下,皇上是在见过周大人之后才忽然下了这个命令,而周大人一向与您不亲近,难保他没有在皇上面前说了您的不是,您现在进宫去问皇上要缘由,那无疑是上赶着去触皇上的霉头。依奴才看,太子还是先忍耐一时,等到这件事的风头过了,您再去询问皇上事中缘由也不迟。”
和定是楚皇身边的老人,一向最懂得察言观色,此时他这么说必定是看出了楚皇心中的不快。
太子略略想了想,到底还是暂时压制了心中的火气,又拱手对和定道:“有劳和公公亲自跑一趟了,日后父皇若是有什么动静,还要请和公公多多留心。”说罢,太子便对着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下人即刻便会意,很快朝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上来了。下人行至和定的身前将那匣子打开,只见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白银,虽然这白银不如黄金晃眼,但看着还是叫人心花怒放。
和定喜不自禁,忙双手接过那个匣子,满脸都堆起了笑, “多谢太子厚爱,奴才定不会辜负太子的厚望。”
太子亦是笑着对和定点了点头,又扭头对身后的管家道:“送和公公出去。”
管家闻此,忙走上前来,客客气气地领着和定出去了。
待得和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太子的视线之中后,太子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你说父皇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他蹙着眉头对身旁的幕僚道。
那幕僚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轻声道:“太子殿下察觉孙卫心变,于是连夜对孙卫下手,就是不知孙卫是否已经留下了对太子不利的线索。”
太子眼神即刻一凝,“你是说孙卫死前很可能将线索留给了周逊?”
幕僚不可置否,“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哼,”太子不由冷哼一声,面容更是越发的森然,“这个老东西真是不让本殿下省心,活着的时候花费了本殿下那么多心力,直到死了还不消停!”
幕僚不欲在太子的气头上找不快,而是隔了一会才道:“属下认为,其实太子殿下也毋须为此太过动怒。”
“哦?”太子有些不解,“说说你的想法。”
幕僚拱了拱手,恭声道:“就算是孙卫死前将太子殿下的这点把柄告诉了周大人,但皇上听了周大人的话后,却没有即刻召见太子殿下,只是赦免了四殿下的罪名,依属下看,皇上此举实际上是在有心偏袒于太子,不想让太子背负骂名。”
幕僚这一番解释下来,很是让太子满意。他冷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不是父皇因为私心有意帮四弟脱罪,那本殿下就心中甚安了。”
……
楚轩是被抬回四皇子府的。
虽然之前有过楚皇的旨意,可楚轩仍旧是在大牢里遭受了极重的刑罚,若非是因为他底子好,又一直强撑着一口气,恐怕早就死在牢中了。
温偃见楚轩伤得这么重,心中也有些揪得慌,只是多日不来四皇子府的宋娴一听说楚轩出狱后就巴巴地跑来了,看着宋娴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为楚轩忙前忙后的样子,她也就没有了去楚轩跟前照顾的心思了。
“公主不去看看四殿下吗?”暖春见温偃只是远远地望着,不由得就开口问道。
温偃摇了摇头,“宋小姐对四殿下一往情深,有她在,自然会将四殿下照顾好,我就不去跟前凑热闹了。”
暖春见温偃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想起楚轩方才奄奄一息被抬进府的模样,只觉得温偃实在是太过薄情。
她低下头,眼底不期然地就浮起了一抹冷色。
温偃心中有事,根本就没有去注意暖春的神色,倒是绿竹撇了撇嘴,看着宋娴远去的身影,心中不屑之余又浮起了些许恶趣味的想法。
“主子。”绿竹扯了扯温偃的袖子,脸上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但许是又察觉到在此刻露出笑意有些不妥当,于是她又抿了抿嘴,正了容色道:“奴婢觉着四殿下受伤,陈姨娘应该是心疼得紧,要不要奴婢派人去给陈姨娘传个消息?”
绿竹虽是极其保持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可话语中到底还是透出了些许幸灾乐祸之意。
就连温偃闻此,眼神都是不由得一亮。
陈锦绣本来就是个难缠至极的人物,若不是因为她皇子妃的身份在,肯定早就欺负到她头上来了,但宋娴却不一样,虽然是尚书府的千金,可说到底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陈锦绣若是去了,肯定是有办法让宋娴不快的。
这两个人碰到一起,肯定很好玩。
“你倒是机灵。”温偃顺口夸赞了一句,眼底却也不禁带上了丝丝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