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这才惊醒,自己到底现在该做些什么。
弯下身子吃力地把温偃从地上抱到床榻,细心盖上被子,转身就往太医院跑。
跑得气喘吁吁,连让太医说话的时间都没,就拉着他衣袖跑,跑了三分之一的路,又折了回去。
原因是太医没有带药箱。
等诊断是轻微的砒霜中毒,开了两副药后,他才退下。
芸香被吩咐要去监视暖春,所以一直站在不远处别院的门外盯着看,看到有太医出入清吟殿,才暗自点点头,转身向柳筠所住的栖凤殿赶去,汇报情况。
柳筠闻言芸香说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侧身倚靠在舒适的床榻上,抹了红香的唇却轻扬起,眼睑下阴笑快速划过。
看来暖春这丫头,还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知道听话。
就是不知,这太医能否救活那个死丫头了,若是救活,算她命好,若是救不活,呵,顶多让暖春那丫头担下陷害公主的罪名,轻而易举除去知道她们事情的人,真是一举两得。
待温偃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迷蒙着眼,望着头顶上的紫色悬帘,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眼底却是满满的挣扎与痛苦。
一夜...她做个了梦,梦见了上辈子受的苦,因为她这辈子的一步之错又重蹈覆辙,于是又被后宫女子欺压,被人*,每一分受的痛苦好似锋利的刀子凌迟在她身上,一遍又一遍,让她体无完肤,生不如死。
不过好在她醒了,这一切仅是个梦。
偏偏又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她要再小心一点柳筠与温瑜,万不可出现一丝差错,坏了自己的大事。
幽幽转过脸,温偃见暖春就两手放在桌上头靠胳膊睡觉,眼还红肿着,好像是昨夜哭过,眼底是溢出的暖意。
她终究还是死不掉,信对了人。
刚想开口,却被胸口压着的气弄的喘不过来,直接咳嗽了起来,惊醒了桌上的人儿。
暖春揉揉眼,刚要抬头,动作忽然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过身子瞧去,果然是人醒了。
连忙起身,三两步就跑了过去,扶着倾身吐了几口黑血,模样有些狼狈的温偃,说道:“小公主,你若身体不舒服还是再歇息一会儿的好,别误了身子,奴婢再去给您熬点稀粥,你一早上没吃,肯定饿了吧。”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眼底内疚显明。
却忽然被一双无力发抖的小手给拉住,回眸一看,入目是温偃苍白的面色,眼里是淡淡的悲凉与几分暖意。
只听她用无力的声音说道:“姑姑,我都知道的。”
暖春细弱的身子骨下意识一滞,脸上担忧的神情僵住。
顿了许久才干巴巴道:“小公主,你、你知道什么?”
“糖酥饼里有毒,我知道,我不想你为难。”温偃说话有种进气少出气多的感觉,虚虚渺渺的。
“小公主,你......”
忽而觉得手又被那发凉的掌心握紧,暖春面带复杂地看向小主子。
温偃冲她摇摇头,道:“没事的,我不怪你,我知道这都是母后的主意,她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对我下毒的话,她就会找人对你下手。”
随即嘴角又牵起一抹脆弱的自嘲,说:“若我生母是名门贵族,母后又怎会舍得对我下手,偏偏我血脉卑贱低劣,谦懦性子也不招父皇的喜,若...我若勇敢一点,若我在玲珑心一点,兴许人人都会喜欢我,也不至于我如今这副下场。”
原来,她都知道。
暖春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公主,更加的让人心生怜悯,在明知道糖酥饼有毒的情况下,还去吃,万一真的就翘辫子了,那她的罪过又是何等的大,怕是削发为尼在寺庙里潜度一生,也不能化了她所犯的孽。
这么想着,她眼又红了,昨夜因为愧疚本就流了一夜的泪水,如今知晓自己酿成大错,更是惭愧的不行。
不由倾身子,抱住了眼前那么一个羸弱娇小的女孩。
只道:“小公主这些年受的苦,暖春都看在眼里的,只望小公主原谅昨日暖春做的事情,日后小公主让奴婢往左,奴婢就左,让奴婢往右,奴婢就右,定为小公主万死不辞,报了恩情。”
温偃将下巴柔弱地抵在那不宽的肩上,轻轻嗯了一声,在暖春看不见的角度,她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狡黠得逞的笑意。
这,便是她成功的第一步了。
有了心腹相助,日后做起事来也就方便许多,温偃心里一阵轻松,身边也终于是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友人,不用处处都提心吊胆的戒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