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大皇帝提笔书写他的《一个国家的诞生》,化身成为编剧的时候,一艘远洋客轮迎着夕阳驶入了新安河,新安河的河水在夕阳下幻成了金红色,轻轻地,悄悄地,向东流入大海。
在应天府映入视线中的时候,郭崇焘的目光显得有些复杂。
一个月前,身为驻英公使的郭崇焘和继任公使交接之后,并有按计划乘船返回香港,再从香港返回天津,回朝复命,而是在一封电报称病还籍后,就带着夫人一同来了大明。
“老爷,这就是大明啊!”
站在他身边的夫人梁氏,好奇的瞧着河岸边的应天府,不无疑惑的说道。
“这些房子瞧着味道倒也有些中国味,可这里的楼怎么盖那么高呢?”
呈现他们眼前港区曾经是布城最大的贫民区,在飞艇轰炸中这片区域和其它区域一样被燃烧弹摧毁,战后在官方主导的重建过程中,自然兴建了大批的大明现代建筑——用钢筋混凝土诠释华夏建筑传统。
其实,早在南华建设之初,朱大皇帝就刻意的没有完全抄袭欧洲,作为工科生的他尝试说服那些建筑师将西方风格的建筑与中国建筑传统相融合。就是在融合中国古代建筑设计风格的同时,尝试改变材料和结构等,从而创造一种新的建筑样式。
这种风格在后世很常见,经过多年的发展,大明的建筑师们已经创造出了属于华夏的现代建筑风格,古典与现代,现代与未来在大明的建筑中得到了充分显现。
现在大明的建筑在西方也被称为“帝国式建筑”。而他们眼前的这片港区正是集帝国式建筑于大成的地方,对于习惯西式建筑与华夏传统建筑的郭氏夫妻来说,这些建筑既然亲切,又陌生。
“过去在英国的时候只是听说这里的楼高。可不曾想,居然如此之高啊。这个大明,可真不一样啊……”
注视着夕阳下的应天府,郭崇焘感叹之余,他特意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他们都穿着洋装,为什么如此,是因为在大明驻英大使提醒过他,进入大明不能穿清装,辫子要是能剪还是剪了,实在不行就藏在帽子下面。
为什么如此,大明自然有大明的规矩。没有流辫不留头,都已经是非常文明的了。
终于,船靠了岸,郭崇焘夫妻与来自欧洲的乘客们一起下了船,在海关那边,他和很多初来大明的华夏人一样,都要面临着是从本国人通道还是外国人通道的问题。
想了一会,他还是选择了外国人通道,他确实是拿着签证过来的,而且还是外交签证,他和大明驻英大使也算是朋友。
终于,在走出海关大楼之后,此时,太阳早就下了地平线,呈现在郭崇焘夫妻眼前是一个华灯初上的应天。街道上中央有高耸的钢架,那是电车的电线钢架。
电车,几乎所有外国人的游记都会提到它,现在伦敦以及巴黎等国也有了电车,当然他们是引进的大明的技术。电车驶过时,钢架下横空架挂的电车线时时爆发出几朵碧绿的火花。
站在海关大楼前,向着街道看去,在幕色中,闪着千百万支明亮似的灯火,将整个应天映成了一个不夜城。
“这就是大明啊……”
就在郭崇焘的心底这般长叹时,一辆三轮车伴着“吱吱”的刹车声到了他的面前,一个头戴草帽,身穿背心的车夫冲着他咧嘴一笑。
“老爷,要车吗?”
居然是个洋人!
居然还说着一口官话!
在郭崇焘和妻子郭氏惊讶的合不拢嘴的时候,洋人车夫笑道。
“老爷一定是刚下船吧,我这车子虽然没有电车快,可做着舒坦啊,车费也不贵,一公里也就五分钱。”
“老爷,这洋人骑的车子,瞧着就稀罕的很,要不咱就坐这车吧。”
梁氏说的话是是湖南老家的方言,虽说洋人车夫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可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在一旁陪着笑。
“那行,就坐这车吧!”
洋人拉车……稀罕啊!
这一幕当然稀罕了,毕竟对于大清国的人来说,他们早就习惯了缝洋必跪的日子,现在在大明看到有洋人在那里骑车拉生意,怎么能不奇怪呢?
“老爷,您请上车!”
招呼着他们两人上了车时,洋人车夫又特意指着车轮旁的里程表提醒道。
“老爷,你看,这里程3412,高一个数就是一公里,”
早在人力车的时代,车行就开始给人力车按装机械式里程表了,以公里数量记费。现在人力三轮车也自然也沿用了旧时的规矩,当然,里程表使用,也让计价也更公开透明。
微微点头,对于里程表郭崇焘并不陌生,在英国做出租马车时,也是按公里数收钱。
“老爷这是去那?”
“去和平饭店。”
洋车夫一听是去和平饭店,立即说到。
“哎呀,瞧着老爷您们就是体面人,和平饭店,那可是咱大明最高档的饭店,全大明也就只有三所五星级饭店,应天、南华和临海,一个地方一所。住在里面的可都是非富即贵的体面人……”
饭店是大明的驻英大使给他安排的,听到那里是大明最好的饭店后,郭崇焘的心里倒是有点儿犹豫了,那个饭店会不会太贵?
听着洋车夫一口流利的官话,看着穿着件写着“1204”数字的绿马夹,郭崇焘只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哪怕是在英国的时候,经常做洋人车夫的马车。
可是在这……在大明。
这里的洋人不仅说着中国话,而且还和普通人一样掏力气干活。
那怕是在英国呆习惯了,郭崇焘突然觉得非常稀罕。
“老爷,您说,这洋人说的官话,可比我还地道呢。”
梁氏甚至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哈哈,夫人,您说的话我听懂了一些,你别见怪,我不是洋人!”
踩着脚踏的车夫一边骑一边说道。
“我是大明人,我姓费,叫费思华,思,就是思念的意思,华嘛,就是中华,大明虽是异域,可却也是中华……”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让人惊讶?
就是一个洋人在那里然后当着一个中国人的面,说道着中华。
目瞠口呆的听着洋车夫解释他是大明人的时候,郭崇焘不禁有点儿发懵。这一切实在是太稀罕了。
洋人……大明人?
而他呢?
中国人……大清人……
洋人车夫的似乎是在提醒着郭崇焘,在这里他是外国人。
心情有些复杂的郭崇焘,甚至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眼前这座繁华的不夜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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