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和壁张张嘴,胸中有无数问题想问,憋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一句:“玩家身份还能暴露吗?”
邢烨叹气道:“我一直主张身为玩家不要太过高傲,不要认为自己有初始技能和二维码就觉得自己可以在游戏世界中高人一等,不要将游戏世界的人视为普通的npc。你回想一下自己经历过的世界,表结局暂且不提,真结局哪一次不需要玩家用命来拼?”
严和壁回忆了一下后郑重点头道:“是的,尤其是和你相遇的那个世界,稍有不慎,连表结局都会要人命。我们根本没有玩家打,一直在与游戏世界的boss作战。而实际上如果是玩家,根本不会给我们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邢烨道:“暂且不提这是一个真实参与的游戏,只提现实生活中的游戏,哪一个游戏给了你玩家就是上帝的感觉?每个游戏的最终操纵者永远是游戏的制作团队,玩家所使用的武器装备全是游戏提供的,我们也是一样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二维码每一次,都是在游戏世界中找到的,能力一律是能够对付这个游戏的怪物或者boss,但是绝对不会高于boss。”
严和壁经历的世界比邢烨多,但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听邢烨提起,他反思过去,这才发现邢烨说得没错。
如果没有在游戏世界中找到的二维码,单靠他们的初始技能以及在以往世界得到的二维码,是无法通关的。
邢烨道:“新手世界、混战世界、高级世界,这三种世界是层层递进的。新手世界故事情节非常简单,甚至是可以随意书写的,还是给了玩家一定的自由度的;混战世界虽然是定下结局的,但有真假两个结局,还是给了玩家选择性;而高级世界,不管是曾经历过的斗兽场,还是现在的赌场,我们有选择的权利吗?”
没有,就连想与过去的同伴组队都做不到。他们被困在这个赌场中,战斗手段只有赌博,规则以外的一切都会毁掉玩家。
“在你的世界中,游戏世界的npc是什么样子的?”邢烨问道。
“观众,看我们死斗的贵族,还有一些押解我们的斗士。”有了邢烨提醒,严和壁深觉细思极恐,“只有我们是奴隶,只有我们地位最低!”
“你们的队伍当时赢了,你离开了游戏世界,但你曾经使用的身体,会有怎样的结局?”邢烨又问道。
严和壁脸色微微一变:“赢了后,得到更好的待遇,有食物,有被治疗的权利。然后继续组队与其他队伍决斗,永远做奴隶,永远互相斗争取乐,到死为止。”
“你还觉得我们玩家高人一等吗?”邢烨问道,“在这个游轮中,输不起的是从来不是乘客,而是我们。乘客全部是有钱人,他们输掉一点筹码根本不算什么,我们呢?我们输得起吗?”
严和壁这时方才想到一个问题:“我在斗兽场时,是有身份的,他们称呼我们为斗士。可是在赌场中,庄家只是在一开始时,没给我们任何选择地,将玩家分成两队,说我们可以享受游轮中的服务,却从没告诉我们是什么身份的。”
邢烨道:“我们住在游轮的三层,贵族区住在更高一层,没有林夫人的邀请,宁欣瑶被拦在贵族区外,你只能出去见她,根本没有权利带她进入贵族区。你觉得,我们这些赌场所谓的客人,在他们眼里是什么?甚至在最开始,庄家有一句已经提醒了我们与乘客区别,他说‘我们游轮的乘客只是来消遣的,不像玩家您是有任务的’,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以及为什么我们每次决斗,都会被安排在单独的可围观的决斗室中?”
邢烨的问题仿佛重锤一般砸在严和壁心脏上,他将事情的前前后后细想一遍后,得出一个结论:“与斗兽场没有区别,我们一样是奴隶,只是被包装得很精致,让我们看起来像个人一样。而实际上,我们这些天的自相残杀,决斗,都在他们的眼中,像小丑一样。”
“正是如此。”邢烨长长叹口气。
所以他从进入游轮开始就一直在观察,试图走遍游轮每个角落,并没有着急赌博。他的想法是先摸清高级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意图,才去赌。
谁知邵林出手太快,两次打了邢烨措手不及,才让他不得不分出精神去对付邵林。
邢烨的对手,从来不是红队,而是整个游戏。他所关注的也不是玩家,而是那个戴着黑白面具的庄家。
他打开手机,给严和壁看游戏的提示:“系统早就提醒我们了。”
严和壁看过这句话,系统对于游戏的描述十分简单,只有一句“我们的游轮是全球最高档的,乘客中有无数富豪哦,他们身上的羊毛其实比穷鬼玩家们要多得多呢。友情提示,赌场还设有外围赌局哦”。
邢烨道:“我们是‘穷鬼’玩家,赌场有外围赌局,你说这个外围赌局,赌的是什么?”
“是我们。”猜出这个世界真相的严和壁觉得掌心有些凉。
他们玩家自以为有超能力,能够穿梭于各个世界,却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中,他们只是npc眼中有趣的虫子而已。
“我猜,这个游戏是有隐藏规则的,但是庄家不会告诉我们,就算猜到了,他也不会承认,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邢烨指了指严和壁的领带夹,“林夫人就是一条线索,你获得了她的好感,她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你,注意自己的处境。”
严和壁看着领带夹,想起今晚在林夫人房中的对话,有些脸红。
其实他是险些把持不住的,林夫人太美了,她看起来很单薄,瘦弱,可是一举一动都充满魅力,哪怕拿水杯的动作,都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她房间走出来,天呢,他当时一定有神明附体,才能在那样的女人面前保持冷静。
邢烨道:“第一天庄家说的每句话我都记住了,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他似乎从来没有提过,我们什么时候能下游轮。庄家说,红队和绿队决斗,最后赢得筹码多的算作获胜,失败没有惩罚,只是少抽取一张二维码而已。游戏在最开始生成世界时,也提到了,胜负根据世界规则决定,胜者获得二维码,失败依旧没有惩罚。
“只是出千被抓,就会被清空一切积分,失败会没有惩罚吗?你相信这个赌场所说的话吗?”
严和壁越听越害怕,他看着邢烨。
邢烨道:“我一直想不通这件事,林夫人对你说的话提醒了我。游戏从头到尾只说获胜,从来没说过‘离开游轮’这四个字。林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提醒你,你有可能被留在这个游轮无法离开。
“失败就无法抽取二维码,什么情况下无法抽取二维码?无法回到系统空间,我们就永远无法抽取二维码。”
严和壁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觉得舒服一点,他说道:“所以乘客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他们拿我们的赌局取乐,下注,看我们的乐子,最后,我们之间输掉的那一队,将永远留在游戏中,出不来了。或许,还不如那些提前输光的人,他们至少还能回到新手世界。”
“是的。”邢烨道,“所以在这个世界,按照庄家提供的游戏规则获胜,得到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