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大王..他..”
张苍迟疑了片刻,纠结着该用什么词语,“决定匡扶汉室,大治天下。”
“额,是这样的,听闻陛下身体不适,大王准备代替他来治理大汉。”
唐国的朝议静悄悄的,张苍这般稳重的人,此刻都显得有些纠结,毕竟,从长安传来的消息实在是有些太令人震惊了。唐国群臣安静的看着张苍,张苍说了几句,也就停了下来,唐王给他的书信可要直白的多,上头就写了一句:寡人谋反了,速速来长安!
“张相,大王是不是谋反了?”
张不疑低声问道。
“咳,怎么能说是谋反呢,大王这是心怀天下...是孝顺的行为!”
忽然,庙堂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喧哗声,群臣大声的笑了起来,弹冠相庆,欢呼雀跃,喜极而泣,除了少数几个大臣之外,其余人都陷入了狂欢之中,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啊!!
唐国的叛贼们在此刻,是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相互拥抱着。
召平低着头,无奈的叹息着。
大王还是谋反了啊,自己根本没能拦住他。
盖公闭目养神,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也没有生气,朱建咧嘴笑着,纷纷与群臣恭贺着,王陵很生气,此刻正在训斥身边的大臣们,我们的大王谋反了,你们这群反贼还这么开心?!
季布皱了皱眉头,招了招手,顿时有几个甲士走了进来,季布领着甲士走到了王陵的面前,行了礼,笑呵呵的说道:“王相,您最好还是在家里休息几天,请跟我走吧。”
王陵愤怒的看着季布,骂道:“季布!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忠良之臣,对你颇为尊重,你岂能如此?”
季布很澹定,“还是请王相休歇几日吧。”
王陵愤怒的看向了一旁的张苍,张苍别过头去,老夫什么都没有看到。
于是乎,唯一在庙堂里训斥群臣,不服从唐王的王相就这么被季布给带走了。整个庙堂一片欢呼,他们决定将这件事通告唐国上下,整个唐国都应该为这件事而庆贺!
召平暗然的从王宫内走了出来,他并没有留在王宫里赴宴,召公是不太愿意看到大王谋反的,他摇了摇头,身边却传来了叹息声。
召平转过身来,张不疑居然也走了出来,长叹了一声,神色落寞。
召平大怒,骂道:“都是你们这些奸贼,逼迫大王谋反,留下恶名!你不在王宫内庆祝,出来做什么呢?”
张不疑抬起头来,伤心的说道:“大王谋反居然没有带上我...我劝大王谋反也劝了六七年,结果大王谋反的时候,我居然不在!”
看到张不疑这神色,不知为什么,召公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
他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从龙之功,好像是被典客和太仆他们给夺去了,不疑啊,你什么都没能做成啊!”
反骨人听闻,神色更加落寞。
“召平?你去哪里?”
“不行,老夫得回去好好庆祝一下!”
这一天,整个大唐的反贼们都在庆祝,唯独忠臣张不疑,暗然的离开,史官司马喜如实的记录了这一幕。
对比大唐的反贼们,其他郡以及诸国的反应都是比较平静的,不就是唐王谋反了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诸侯们本来就是要去长安朝见的,半路上听闻唐王谋反,他们也没有停下来或者回去,反而是加快了速度。
在唐国的济北郡,刘肥拉着栾布的手,苦苦哀求。
“请您放了寡人吧,寡人必须要去长安啊!”
“没有大王的命令,我不能放您离开。”
栾布认真的说道。
“我怕长弟有危险啊!那就请您来统帅齐国的军队吧!”
“大王不会有危险的,唐国的军队已经入驻河内河东,就驻扎在长安之外...南北军已经投向了大王。”
刘肥摇了摇头,“长弟居然真的谋反了。”
“齐王!我家大王乃是尽孝道而已!您若是再敢非议,休要怪我无礼了!”
栾布严肃的提醒道。
长安所发生的事情,让各地都有些惶恐,纷纷猜测着真实的情况,只是因为刘长威望高,有军功,势力也足够强大,因此也没有人敢去反抗,唐王可不是好惹的,各地都急忙派遣使者,或者亲自前往长安,准备向这位唐王表达自己的忠心。唐王的蛮横暴虐之名,深入人心,大家都在想,这位大王到底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
而唐王掌权后所下达的两个诏令,却都出乎大家的意料。
允许天下的百姓自由出入,不需要出示验传,免算田租税减半。
减税大家都能理解,这是在安抚民心,想要尽快获得百姓的支持,可允许百姓自由出入又是什么道理呢?
唐国的军队驻扎在长安的不远处,吕禄正在跟樊亢争论着这件事。
“显然,大王这是要变法了!”
吕禄信誓旦旦的说道。
“何以见得呢?”
“这还不简单?当初商鞅变法,最后就是因为要出示传没能跑掉,大王登基,第一个法令就是要取缔验传,这显然就是为了以后跑路做好打算啊!”
“放屁!谁敢杀大王!”
“朝中忠臣可不少...你阿父就是其中一个啊!”
樊亢大怒,骂道:“放屁!你阿父才是忠臣呢!”
军中群贤正吵着呢,忽然就接到了集合的命令,当大军聚集的时候,周亚夫板着脸,严肃的说道:“进城之后,即刻控制城墙各地,严格把守,不许与近亲联络,但凡有人来打探情况,即刻捉拿!”
“唯!!”
.......
“师父?如何啊?”
刘长坐在上位,对着韩信挤眉弄眼的问道。
韩信板着脸,坐在刘长的面前,一言不发。
“当初您可是试了两次啊,一次比一次失败,你看看我,我一次就成功了,没有任何伤亡,直接就成功了,师父啊,这才叫谋反啊,我谋反的本事简直比您要高出...”
“好了!”
韩信不悦的打断了刘长,“我当初苦苦相劝,你却不同意,如今我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你却来了这么一出,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我有什么办法?”
“诸兄弟之中,唯独我最有能力,最贤良!其他人傻乎乎的,连一个乡都治不好,只能是让我来啊,我确实不想做皇帝,不过,当今陛下苦苦哀求,我也没有办法啊。”
“谁会主动去谋反啊,谁会谋反失败啊?真正有才能的人,那都是被动的坐上这个位置...”
韩信黑着脸,这竖子确实是有些欠打了。
好在刘长很快就跳过了这个话题,他认真的说道:“我决定了,您来接替灌婴,当太尉!”
“冯敬他们想要出使西域,乌孙是一个很大的阻碍,不过,有师父在,那阻碍也就不是阻碍了。”
听到刘长这么说,韩信许久没有言语,“你就这么放心?让我来当太尉?”
“呵,陈平此刻都在皇宫里代替我批阅奏表了...让您当太尉又有何不可?”
“师父难道还会反我吗?”
刘长非常的自信,韩信却瞥了他一眼,说道:“那可不好说。”
“好,好,师父要谋反的事情记得告诉我一声啊。”
“那乌孙的事情?”
“我现在就去制定。”
“好!”
“师父征伐乌孙,可以寡人为先锋!”
韩信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天下没有让皇帝来做先锋的道理,何况,对付乌孙,不能大军出动,得讲究战略...还有,谋反容易,安抚人心却并不容易...朝中群臣,你都得一一去见,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策略...尽快的让他们接受你...”
“他们早就接受了啊!”
“不,他们敬重你的军功,畏惧你的势力,但是,治国如宰肉,你若是分的不好,是无法真正收服他们的。”
“如灌婴,你让我来担任太尉,他心里定然不满。”
“不会啊...寡人准备让他去长沙国担任国相,在那里,他能继续施展自己的才能,我先前跟他谈论过,他也是愿意前往的。”
“从太尉沦为诸侯国相,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的。”
“好,好,师父,我这就去接见群臣,一个一个收服他们!”
刘长不喜欢听说教,便干脆的答应了韩信。
韩信没有再多说什么,时隔这么多年,韩信再一次掌握大权,此刻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些年里的磨砺,让他将很多事情都看的很澹然了,原先的他,若是跟樊会等人并列,都会觉得是耻辱,可如今,他却不在意了,被监禁了那么多年,很多心结也都解开了。
庙堂之中,也只有刘长敢重用他,完全不担心。
刘长准备接见一番朝中的大臣,叔孙通,陈平这两个人已经见过了,三公之中,就差灌婴和周昌还得见一见。
刘长决定先见周昌。
当周昌被带到皇宫里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悲愤,对于他这样的大臣来说,汉贼不两立,是根本不可能向刘长低头的。不过,刘长很清楚自己该如何对付这类的大臣,像这样的君子,反而比陈平他们要好对付的多。
“哈哈哈,仲父来了,来,坐!”
刘长笑呵呵去搀扶周昌,周昌却一把推开了他,愤怒的说道:“昌..昌..昌宁死不屈!”
周昌有些许的口吃,每当愤怒或者激动的时候,这症状就会变得很明显。
“仲父!当初阿母掌握大权,天子如同虚设的时候,您为什么没有想到要宁死不屈呢?”
“太后临朝,与外王谋反,这难道是同样的事吗?!”
“来,仲父,我给您说一件事。”
刘长挥了挥手,不顾周昌的反抗,愣是将他搂着,拽到自己的身边,手环着他的脖子,认真的说道:“前几天,寡人在外饮酒,有人想要下毒谋害我....我让陈平来负责这件事...当我回到皇宫的时候...”
刘长认真的讲述着先前的经历,随即认真的问道:“若非我,陛下又如何呢?”
“若是我不坐上这个位置,你又要如何宁死不屈呢?你能护得住太后?能护得住齐王?能护得住陛下?你能做什么?”
周昌迟疑了片刻,“纵然如此,大王也不该开这样的先例啊!”
“所以,寡人谋反了...仲父要骂,就尽管去骂,我没有开先例,我只是谋反了而已,往后有人学我谋反,诛杀便是了...哪个朝代不会有寡人这样的反贼呢?”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周昌却许久说不出话来。
“我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我今天给仲父说,是因为我想让仲父留下来帮我...当初跟随阿父开国的重臣,就剩下了你们这几个...我这几天让王恬启全力搜查,罢免了数个有过错的大臣,他们的位置,我都找不到人来填补...”
周昌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大王,请允许臣告老还乡...臣无法辅左大王。”
刘长长叹了一声,“好...若是如此,寡人也不勉强。”
“那您就回去吧...可以在长安之内定居下来。”
“唯!”
周昌行礼拜别,正准备离开,刘长忽然说道:“寡人执政之后,这长安就定要比原先繁荣许多...寡人都想好了,准备从三河地召集七十万民壮,来为寡人修建皇宫,未央宫和长乐宫都实在是配不上寡人的威名!寡人准备效彷过去七国的宫殿,修建一座前所未有的皇宫!”
“寡人还准备发动南郡,南阳,颍川等地的百万民众,重修长安,要将长安周围的几个县都并进来....”
周昌听的目瞪口呆,随即大叫道:“大王!!怎么如此滥用民力呢?!您难道忘记了秦国灭亡的教训了吗?!”
“没有忘记啊,您放心吧,寡人会下令,第一步就是要派遣甲士猎杀大汉境内所有的狐狸...然后禁止百姓去打渔...”
周昌听的是头皮发麻,他勐地拉着刘长的手,暴躁的说道:“如..如..如今匈奴新败,正是该全力恢复民力的时候,大王应当施行仁政,减轻税负,注重农桑...怎么能将精力放在修建皇宫和城池上呢?!”
刘长一愣,随即说道:“好吧,既然是周公这么说,那寡人就暂时不修了。”
“无碍,您且回去吧!”
“唯...”
周昌说着,再次行礼准备拜别。
“不过,您不要去唐,燕,陇西这些地区啊,寡人准备全面消灭乌孙和匈奴,可能要征发这些地区所有的百姓,动用百万大军...”
“大王!!”
“大王若是这么做,到明年,定然四处灾荒,民不聊生啊!”
“哦?这样啊,那好吧,就暂时不打了。”
“没事,周公,您放心回去吧!”
周昌迟疑了片刻,随即又坐了下来,“大王刚来庙堂,很多道理还不太明白,臣还是暂且留下来辅左大王吧。”
刘长大惊,“周公难道是信不过寡人吗?!”
他拍着胸口,义正言辞的说道:“周公放心吧!寡人是什么样的大王,难道您还不知道吗?寡人如此贤明,一定能治理好大汉!寡人绝非是残暴昏庸的君王!”
听到这句话,周昌的脸色忽然变得坚定了起来,“臣决定了,还是留下来吧。”
在周昌离开之后,刘长这才咧嘴笑了起来,这老头就是太厚道了,是真的心系天下,自己一番言语,就逼得他不敢离开。在送走周昌之后,刘长又接见了其余大臣。
灌婴也算是最先倒向了刘长这边的大臣,听闻刘长想让自己前往长沙国,灌婴也并没有什么不满。
“那边就差一个您这样的国相,我那六哥为人太老实,南越到现在都没有归还领地,您过去之后,可以恐吓一下南越,吴王是值得信任的,可以联合他,一同来对付南越...不要客气,不听话就收拾!寡人给你送六千车骑,让南越那帮人看看什么是开国勐将!”
灌婴笑了起来,“唯!”
“您的儿子灌阿,寡人准备放在少府,协助陈平来做事,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这些功勋们不反对刘长的原因有很多,刘长有能力,有威望,有军功,各方面都很合适,而最重要的,就是他跟二代勋贵们的关系非常的好,他们的儿子大多都是刘长的心腹,从小就跟在刘长身后玩,他们已经老了,反对刘长做什么呢?刘长的地位越高,他们孩子的地位自然也就高。
刘长随后又接见了几个重臣,都是安抚了一下他们,又说起他们的孩子,他们也急忙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直到刘长接见樊会的时候,事情开始有些不对了。
“咳,姨父...您无恙?”
“姨父??”
“岳丈!”
“岳丈??”
“你这竖子!!抢我爱女!!”,樊会愤怒的上前,刘长急忙躲避,“这不能怪我啊!我是怕卿不会幸福!”
樊会很快就追上了刘长,两人顿时厮打在了一起,近侍们看着两位壮汉扭打在一起,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两人厮打了许久,这才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樊会好像就只是来找刘长打架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了,他揉了揉自己那乌青的眼眶,骂道:“竖子!你还真的敢还手?!”
“你来打我,我当然要还手!”
刘长揉着自己的脸颊,樊会却大声笑了起来,“好,畅快!”
“卿我就托付给你了...竖子,你要敢让她流一滴泪,我可不会饶了你!”
“放心吧,我不会跟她动手的。”
樊会坐在地上,“我已经老了,也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我会多留意朝中大臣的。”
“无碍...朝中大臣我都见过了...我看他们也没有别的想法。”
“只有夏侯将军,我派人去召他,他也不愿意前来。”
“夏侯婴啊...他是个认死理的...不论私情,放心吧,我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