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福威镖局撒出许多趟子手去。
到了中午,福州城内就传开了一个消息。
福威镖局正在招待华山派掌门的两位高足,甚至华山派掌门本人,君子剑岳大先生也接受了林总镖头的邀请,稍后便要来福州。
而且青城派的余观主也和林总镖头成了好朋友,青城派的四位亲传弟子要来福州城拜见林总镖头,商量镖局通往川西走镖路线的事情。
林总镖头以此为由头,邀请本地的名流、乡绅豪族等前来,大排筵宴热闹一番。
天刚亮,林镇南总领全局,指挥镖局里的镖师、趟子手、仆人、厨子,去送请帖、布置场地、准备酒宴,忙了个脚不沾地。
整个镖局都热闹起来。
除了内院东厢房。
仍是一个蒲团,一炉檀香,林平之盘膝而坐,低低念诵妙法莲华经。
颇有些闹中取静的禅意。
“林大哥还在念经呢。”
岳灵珊不再是江湖女侠的打扮,而是被林夫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身蜀锦的褙子袄裙,头上凤钗步摇,双耳翡翠坠饰,腕上玉镯,看着就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在华山上过惯了清苦日子的岳大小姐,最开始还被这富贵逼人弄得有些不自在,但看着铜镜里珠光宝气,光彩照人的自已,她便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
但其实她还是有点不开心的。
她想起昨晚见到那位娇滴滴的莲香姑娘,跟着进了林平之的房门,她心里莫名的失望和委屈。
不过她又见到林平之就这么开着厅堂的房门,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开始念经……哼,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但她又不能整宿盯着,悻悻的去了女眷的客房,却从伺候她的丫头口中,得知她们家少爷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还是不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个多时辰,偷偷出去看,发现林平之还在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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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又去看,还在念经。
直到现在,她都跟二师兄,用了早饭,再看林平之,还在念经。
岳灵珊站在门口,看着厅堂里的林平之,喃喃自语中,神色间有些奇怪,也有些松口气的意思。
“岳大小姐,莲香有礼了。”
“我是来给林大哥送早饭的。”
岳灵珊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莲香,上下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从林平之屋里走出来的她,未发现任何端倪。
“你家少爷一直是这个样子么?”
“奴也不知,奴昨天才被老爷买进林府,不过我见到的少爷,就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岳灵珊又松了口气。
只不过她是想等林平之念完了经,却又被婢女叫去和林夫人说话。
“少爷您醒啦,要用早膳吗?”
林平之心无旁骛的念完法华经,睁开双眼,就见到柔柔弱弱的莲香菇凉。
“女人啊,果然只会妨碍洒家,咳,妨碍本公子念经。”
林平之叹了口气,心说以后在家里是没的觉睡了,也罢,反正睡觉只是习惯,入定参悟舍利子的武功,精气神恢复的效果比睡觉强多了。
他刚想起身活动活动气血,忽然说道,“莲香,今日镖局里忙的很,你去我母亲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支走莲香,林平之站起身来,坐到桌前,端起已经冷了的粥,喝了一口,才说道,“进来吧。”
“少镖头好算计。”
没人进来,厅堂窗外却响起劳德诺低低的声音。
“顺势而为罢了。”
“但你为什么要说岳掌门要亲自来?”
岳灵珊一直待在镖局里,她还不知道,散播出去的消息,是她爹要亲自来,她只知道镖局要大张旗鼓地接待她和劳德诺,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我不说岳掌门亲自来,难道说左掌门亲自来?”
“……呵,林公子言出法随,说了能来就能来?”
“我不需要岳掌门能来,我只需要余沧海知道岳掌门要来。”
“……你是想逼青城派直接动手?”
“当初余人彦的态度,说明余沧海已经到了福州城了,我不逼他出来,难道等他心情好的时候来找我?”
“那你有什么打算?”
“你只要当好你的华山派二弟子就行了,你今天可是主客。”
林平之说完,就安静的吃饭,劳德诺也只得离开。
中午,林镇南夫妇和两位华山高足吃饭,又没见林平之,问起来,也只说林平之留下一张“有事,外出”的字条就不见人影了。
到了下午,镖局陆续来了客人,县丞老爷、卫所的参将、有功名在身的乡绅,全都很给林镇南这位总镖头面子。
林平之还是没有现身,甚至一直到晚宴开席,他都没有出现。
不过他也没去哪里,他就在镖局附近。
他在盯着一个人,一个来镖局踹盘子的人。
林平之让镖局的人散布消息,除了要将华山派与福威镖局交好的既成事实宣扬出去,就是等着青城派的人来探虚实。
他从未想过借华山派之名,让青城派忌惮,他知道余沧海对辟邪剑法是多么的贪婪。
他也没想过余沧海会因为镖局里来了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就会收手,对于能干出灭门之事的江湖人,达官显贵算个屁?
他只是想要让余沧海注意,派人来查探,也因此稳住余沧海。
他才能找到余沧海在哪里,然后面对他。
华灯初上,城东。
一个不大的四合院。
这本是茶庄王员外养外室的宅子,平日里清静的很,今天却很有人气。
只不过这里十几个人,没一个是这位外室小娘子认识的,嗯,而且她也再没机会认识任何一个人了。
因为她和她的丫鬟、老妈子,三个人都被这十几个人抹了脖子,塞进柴禾垛里。
正房,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形瘦小、皮肤黝黑、一身道袍的老者。
他身边左右十几个精壮汉子,全都腰挎长剑,其中两人,正是余贾二人。
所以他自然是青城派的观主余沧海。
“于师哥他们去踹盘子,怎么不见回来?”
余人彦脸上还有淡淡的红印子,左顾右盼,有些坐不住。
余沧海看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人彦,静心。”
“是,爹爹。”
余人彦缩缩脖子,挺怕他老子,但还是忍不住说道,“爹爹,我们还等什么,无非是些当官的、有俩臭钱的,福威镖局以为这就能……”
“闭嘴。”
余沧海双目寒光一闪,跳下椅子,抄起身边茶几上的长剑。
余人彦以为他爹要收拾他,赶忙缩到众师兄弟最后。
却在这时,房上,院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
众人一惊,却发现已是火光四起!
众人连忙冲出房门,发现整个院子都燃起熊熊大火,不仅如此,那火焰烧出剧烈的浓烟,四周围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
“撤!”
余沧海猛吸一口气,忍着嗓子和胸膛里的火辣,一把抓起余人彦,腾身而起!
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