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绮礼依旧不做声,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明显来者不善的对面。
同时,他的内心之中迅速的思考着对方的来头,以及自己应该怎么才能够解决掉对方,并且压下这件事情。
但是这没有什么用处,顾墨似乎已经从他的沉默之中得到想要的答案,轻轻点头,同时又继续问道:“那么具体的数量是多少?”
“……”
“这十年来,真的没有人查到你们的头上?”
“……”
“那你们是怎么处理这些人的?”
“……”
教堂里的情形有些诡异。
一者在不断地抛出问题,另一者一脸严肃,默不作声拒绝回答的样子。
然而也就只能够这样了,作为一个人类,言峰绮礼没有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在听到对方的问题的瞬间,大脑就已经浮现出这样的信息,即使下意识的不想回答对方,可是也控制不住思维的联想……
就像是对方让他不要去想大象,然而得到提醒的他,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大象。
就是这么一回事,在对方问出问题的时候,言峰绮礼的心中就已经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了问题的答案,对方一边抛出问题,一边辅以读心,无比精准的将他脑子里的讯息层层剥开,定位提取到了自己需要的情报。
即使他很努力的让自己在这一刻,去思考更为现实的问题,模拟着解决对面的方案,也没有能够给对方的信息提取造成一丁点儿的麻烦。
不再有问题抛出,教堂里也是陷入寂静。
“居然不在,有些可惜……”
顾墨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可是行动力十足的直接过来,准备帮那位英雄王体面一下的,结果却扑了个空。不过想想也是,第五次圣杯战争还没有开始,那家伙怎么可能会一直呆在冬木市。
肯定是去其他地方找乐子去了,就连隔一段时间就回来一趟,还是出于补充魔力这么一个原因。
——那么要暂时留下言峰绮礼吗?
——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到金闪闪回来之后,直接来一波双杀?
他手抵下巴,很是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而就在这一刻,对面的神父眼睛之中精光一闪,猛地从左右法衣之中抽出黑键,左三把,右三把,在这个刹那之间,乘风逼近疾驰过来!他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难!
昏暗的教堂之中,剑锋在跃动。
反射的寒光无比刺眼!
“算了……”
耳中突地传来这么一个声音,刚刚逼近到目标身前的神父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对面的青年抬起头来,眸光平静的看向了自己。
下一刻,一个拳头从神父的天灵盖砸落下来。
轰!!
巨大的声响传开,整个教堂甚至是附近的地面都是明显的震动了一下,莫说是言峰绮礼的身体了,就连下方的地层都被直接砸穿,像是风中的蒲公英一般吹散,砸烂一层又一层,将地基整个击穿!
最终,完全分辨不出人类形体的、剩下的言峰绮礼的部分——
被巨大的力量整个挤压着,狠狠砸落最下方的地下暗室之中。
猛烈的烟尘弥漫而起,紧接着又被剧烈爆炸般的气浪冲击波吹散开来,只见顾墨站在教堂中央的一个大坑边缘,那洞口深不见底,无比幽邃的通往最深处的地底之下,好似是地面塌陷的天坑。
不多时,有着一股浓烈的尸臭伴随着药物的味道,从其中弥漫而出。
因为下面是一个活地狱,不知道多少具的棺椁堆叠在那里,从十年前大火之前幸存的孩童,就被关在特殊处理过的棺椁之中,榨取着生命力。
他们已经成为了发臭的尸体,却又因为魔术而活着,因为被过量地吸取魔力,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已经枯死了,肉都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畸形得像是一团团发臭的烂肉,但是作为“生理意义上活着”的机能却还被勉强维持着。
蹲在坑边的青年再次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弹指,射出一团光芒没入幽深的大洞深处。
做完这个动作,他站起身来,转身走出了教会的大门。
还是不留着了,先杀掉这个,等另一个回来之后再杀掉就是了。
…………
……
按照拜访名单上的第二顺位,自然就是间桐砚脏了。
虽然这么晚了还过去打扰,实在是有些唐突,不过老人家活到这么一把年纪,也应该知足了,不差这么一天半天的。顾墨离开教会坐落的山丘,直接就近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买了个花圈,这才赶往旧都的那边……
可不能失了礼节,他是个讲究人,登门拜访自是需要表示一下诚意的。
没有过去多久。
“有人吗有人吗!快出来快出来……这里有个间桐砚脏老先生的快递,出来签收一下!”
间桐家的大门就被敲响,敲门的人似乎很没有礼貌,直接嘭嘭嘭的在捶门。
“快来开门啊,间桐砚脏!耳朵聋了,没听到吗?是死了吗!”
真的是非常恶劣,甚至能够听得出那种语气上的飞扬跋扈的感觉,完美的营造出一种恶客上门的氛围,配合那粗暴的嘭嘭嘭的擂门声,微妙的让整座魔窟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反衬出来的寂静中。
“……”
“……”
就在那捶门的力道越发庞大,似乎门外的人越发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在门后响起了脚步声:“来、来了……”
下一刻,大门被打开。
露出门后的身影,那是一个紫发紫瞳的少女,穿着私立穗群原学园的制服裙子,紫色的长发左侧系着一个发结。她整个人陷在门后的阴影之中,很好地掩饰住了脸上的麻木神色,眼神空洞。
这个时候,少女也在门后看向外面,发现和刚刚的粗暴行为与不耐烦的恶劣语气,给人形成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门外的人是一个看上去感觉就很平和的青年。
那一身白衣如同月光一般,直直照入她那黯淡无光的双眼之中。
“咳咳,抱歉抱歉,我还以为会是间桐砚脏老先生过来开门呢……”青年打量了她一眼,却是迅速的流露出一副和刚刚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的表情,笑呵呵的说了起来,“所以刚才说话大声了一些,没有吓到你吧。”
紫发少女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没有……”
“那就好,我这次主要是来给间桐砚脏老先生送个快递的……”
顾墨拿起就放在旁边的花圈示意了一下,一脸温和从容的说道:“是个加急件,所以就连夜送了过来,刚刚也是有些急躁,不过你也能够理解的吧,我这也是为了老人家好,想让它早点签收。”
“这……这……”
紫发少女更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个花圈吗?
“不要?这可由不得你!!”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青年突然呵了一声,似乎是在冷笑一样,猛地探手向着她胸前的方向闪电般的袭来。下一刻,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少女感觉心脏处猛地一阵剧痛,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一声沙哑而且极其尖利的苍老惨嚎,从后方的宅子里传出!
在夜色之中,惨嚎直接响彻整个间桐家大宅,久久不绝。
刚刚面露痛苦之色,本能般的后退一步,低头看向自己心口的少女,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的异样,紧接着又听到了后方传来的这声凄厉惨嚎,她无比震惊的下意识回头望向了身后的浓郁黑暗。
“你不想体面,我就帮你体面!”
这个时候,门外的白衣道人也是一手推开半掩的大门,直接越过震惊发愣的紫发少女身旁,大踏步地就向着玄关之后的宅邸方向走过去。
沿路所有的术式都毫无反应,简直像是在悄无声息之间,间桐家大宅的这座魔术阵地就已然易主了一般。
在门厅到宅邸之间的院子里,一个四肢如木乃伊般干瘦,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愤怒与惊疑不定的秃头驼背老人,正挣扎着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试图爬起来,同时咬牙切齿的瞪着前方,看着那个大踏步接近过来的身影。
他的脸色极度惨白,身体都在因为剧烈的痛楚而颤抖着,似乎就连动作都很艰难的样子。
毫无征兆的刹那之间,他就遭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这人绝对是有备而来。
“阁下……阁下是谁,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他颤抖着的哆嗦嘴唇开口急急辩解起来,同时心中也是愤恨交织杀意大增,只不过话都还没有说完,就直接戛然而止,被一声闷响打断!
已经走到他的身前的顾墨,直接抬脚,一脚踩了下去。
好似是踩碎一只西瓜那样,将他的脑袋整个踩爆,无形的气场还挡下了四处飞散的碎片、组织,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来那种明显而不加掩饰的嫌弃。
“……!!”
刚刚从玄关处快步追上来的紫发少女,正好看到这一幕,瞳孔瞬间收缩到针尖的大小,满脸都是震撼与不敢置信的表情。
间桐砚脏……就这么死了?
“别说那么多,老先生签收一下快递吧!”那个青年站在那具无首尸体的旁边,将手中的花圈扔到尸体的上方,语气冷淡的这么说道,正如爱因兹贝伦家对抗不了他的暴行,间桐砚脏同样不行。
互相之间的差别太大太大了,完全就是两个不同次元的神秘。
若是能够翻起一点风浪,那才是值得惊人的事情,只可惜顾墨不是提妈,虽然不至于说有多么的全力以赴,但是也没有放海的打算。
间桐砚脏也是没想到死神来得如此突然,底牌一下被破,紧接着自己也被直接碾碎了。
通过对生命气机的敏锐把握,顾墨确认没有了老虫子的任何生命反应迹象,稍稍发散开来,扫过整个间桐家甚至是整个冬木市旧城区,也是没有,确认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咦,等等?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他挑了挑眉毛,抬头看向了大门处的方向。
紫发少女仍然是满脸震惊之色,呆呆的看着院子里发生的凶残一幕,紧紧的盯着凶案现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顾墨察觉到的动静也不是因为她,而是——
“杂种!!找到你了!”
一个像是无比暴怒的声音响彻,在门厅的上方,出现了一个黄金的身影,头发是好像燃烧的烈焰一样直立的金发,那像血一样鲜红明亮的双眼之中,散发出一种惊人的杀气。
“就是你趁本王不备,擅闯本王的地盘杀人?!”
“咦?你居然这么快回来了……”
顾墨打量着似乎追踪过来的吉尔伽美什,语气有些惊奇,还有些惊喜的成分。难道说是正好对方也是临时改变计划,提前回来了,并且发现了教会里的情况,勃然大怒的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直接连夜冲过来了?
“放肆!谁允许你抬起头来的?”黄金的servant语气森然,那红色的双眼这一刻更是怒意满满,好似因为怒火而燃烧起来的样子,“你没有看到我的资格,趴在地上领死即可!”
“废话少说,上来领死吧,本来还准备多让你活两天的……”
院子里的青年也是不耐烦的挥挥手,与此同时四周的空间迅速的扭曲起来,发生了替换,未知的空间侵蚀着现实的风景,随之,颠覆。
“固有结界?呵,又是一个以为凭借这种东西就能够挑战本王的小丑……”黄金的servant怒极而笑,“作为一个小丑,好好表演一番你的戏剧吧,看看能否让本王笑上一下,或许能够留你一个全尸也说不准……”
“那就好好见识一下吧,吉尔伽美什,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固有结界·国王游戏」!!”
顾墨并不生气,平淡的开口道。
“国王游戏?哈哈哈,我喜欢,那就为本王献上你那自作聪明的游戏吧……”黄金的servant发出狂妄傲慢的笑声,下一刻,就突兀的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无法掩盖的疯狂暴怒,“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国王游戏!!”
四周的空间已然彻底变化。
站在高大的处刑台上,顾墨看了一眼身旁的断头台,耸了耸肩:“这是法国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