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谈何容易，只怕要比统一这个国家还难……不过既然你有信心，那便放手去做吧，让老夫看看你的器量如何！如果你真的有这份能力的话，那老夫也不会吝啬，必然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略微思忖了一下，斋藤道三很快就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的眼睛猛地瞪到最大，精光爆绽开来，语气低沉却极其有力的喝道。
他本就是一个很豁达洒脱的人，如此雷厉风行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他最近这几年随着年龄的越发老迈，开始有力不从心之感，本来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也确切的考察了另一位女婿并且已经已经有了决定。
——如果没有眼前的这小子，这条蝮蛇也是准备再过段时间，就将整个美浓拱手相让的。
所以说……这个决定也不是什么临时起意，一拍脑门就决定下来的事情，而是斋藤道三确切深思熟虑了好几年才下定了决心，并且本来就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付诸实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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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没有顾墨他也会这么做，不过因为顾墨正好在这个骨节眼冒出来，条件却又似乎都比较符合，所以斋藤道三就在本来就考虑好的这件事情里，将顾墨也作为备选结果之一纳入考量了。
因此不是斋藤道三鲁莽，也不是脑子发热就会贸然作出决定，真要那样的话，他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而是某人运气好，正好赶上了末班车——
就算是他没有赶上，本来都是要发车的。
“嗯？等等，老……老爷子，我觉得我们可能要捋一下，我可不需要你在这种事情上帮忙……”
顾墨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都是哪跟哪？怎么这糟老头说的话自己完全听不懂呢？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觉得是哪个环节出了点问题，沟通不算顺利以至于产生了一点儿小小的误会。
用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啊，自己只是想要回去而已，这种小事情需要对方尽全力帮忙，还仅仅是助自己“一臂之力”吗？还有“只怕要比统一这个国家”，这又是从何说起？
“哼！老夫其实也不想帮你，只不过是看在阿秀的面子上！”
冷哼一声，斋藤道三熟练的一瞪眼，这小子真是令人火大，真以为自己是为了帮他吗？如果不是因为阿秀的话，自己才懒得理这种事情！
他用力的一挥手，很是嫌弃的样子：“就这样吧……哼，空口白牙谁都会说，先做点成绩出来给我看看！明天你就去鹭山城那边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再说，若是连一座小城池都治理不好，就别说那样的大话了，笑死人！”
似乎有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自进门来就一言不发，低着头的那个瘦小男人，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手下无人可用的话，就把猴子带上吧，他是个很机灵的人。”
“喂，我说啊，我不是……”顾墨皱着眉头，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发现边上的藤吉郎正是拼命的向自己打眼色，眼神不是示意什么，而是充满了希冀与恳求。
他微微沉默了一下，迅速的在心中考量了一番这个变故会带来什么，最终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我试试看吧。”
“好了，那就这样吧，老夫倦了……”
斋藤道三再次挥挥手，很是不耐烦的说道，送客之意非常明显。
他的理性和感性此时此刻是对立冲突得十分严重的，首先是理性让他作出选择，觉得反正都是自家人，这小子如果不比尾张织田差的话，那么选择这小子也无妨，就当是补偿阿秀这些年吃的苦头。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感性层面上让他每每想到这件事情，想到阿秀才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不久，很快就要被这小子再度带走，他就觉得心酸不已，难抑愤怒，看着对方就觉得来气，越想就越忍不住火大。
“……道三大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藤吉郎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拉着还想要说什么的顾墨一边往外走，一边忙不迭的向蝮蛇告退。
机会啊，机会终于来了！我藤吉郎也终于熬到了这一天，等来了出头之日！不过顾墨兄弟好像不是太情愿的样子，一定要拉住他才行，不能够让他在这时候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啊！
明明是这么大好的机会，自己做梦都不敢想一下，祖祖辈辈不积了八辈子的德怕是都求不来，怎么有人却是送到面前都要纠结要不要接受呢？藤吉郎实在是理解不了，这大概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吧。
看着门被关上，房间重新陷入光线幽玄的环境里，斋藤道三也安静的沉默了下来。
虽然有了决定，不过他只是说了会全力帮助对方，而没有说明具体是什么样的帮助。老头在这方面还是心中有数的，即使是早已经决定要“让国”，但是没有到最后一刻之前他都不会公布出来。
毕竟人心难测，不光光是被考察的目标对象的想法，还有美浓的利益团体、一众家臣的想法，都是需要考虑的。
不过问题不大，就他之前考察的织田信长来说，就有手腕有魄力足以统合美浓，而现在的这个小子虽然还不知道能力如何，但是志向却更为远大——对面之国力强盛，是穷尽整个日本之力也难以企及一二的，更加别说眼下这四分五裂的战国了。
以这小子的出身，在对面肯定也是最顶尖的，几乎就可以代表天朝上国的统治势力……所以说，想要回去夺回自己的一切，这件事怕是真的比结束战国乱世，统一这个岛国还要千难万难。
不过，如果一开始的目标就定得特别高，并且为此而不懈努力的话，那么最终失败了也好，所达到的高度也很有可能早就远超寻常路。
当然，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那小子首先要证明自己才行——尾张的大傻瓜之所以是他本来的中意人选，是因为经过了考察。所以那个小子也不例外……此次安排对方去鹭山城便是如此，看看能耐如何其实还是表面上的幌子。
斋藤道三的真正想法，是想要试探一下，这小子是不是那种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毫无底线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美浓之蝮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目光却是显得悠长，不似老年人的浑浊，而是有着某种深邃的意味。
只是片刻之后，他又不知道想到什么，顿时又怒哼一声，拿起酒碗给自己满斟上，怒气冲冲的一口悉数饮下……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大概都会是这种表现了，想着想着就自个儿生气起来。
…………
“这老家……老人家还真是一时一样啊。”
被藤吉郎拖着走远了，走过长长的长廊，回到自己暂住的客房之前，顾墨才忍不住的吐槽了这么一句。
果然是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喜怒无常的，说他态度好吧，又一直对自己蹬鼻子瞪眼的，说他对自己很差劲吧，但是却又舍得给出那样的承诺，甚至直接丢了一座城给自己管？
嗯，话说回来，那是一座城吧？
“这正好说明了道三大人对你的看重啊，顾墨兄弟……啊不，顾墨大人。”猴子却是满脸红光，在旁边激动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说着说着的同时，却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改口了。
之前还可以趁着事情还没有明朗，对方也是没有一官半职在身的，所以抓住机会套套近乎，但是现在可不行了……从道三大人发话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这位搭档就已经确切起飞了。
再加上自己今天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但是还是沾了对方的光，接下来也还要在对方手下讨生活——藤吉郎如此圆滑世故的一个人，当然不会没点眼力见。
“不用叫什么大人……话说回来，鹭山城是什么情况？”顾墨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问清楚点比较好，他对于正常的历史了解的都不多，更加别说这个可能存在魔改的历史了。
游戏里的信息也是少得可怜，他只能够了解一个大概的设定和大概的故事流程，理清楚这部分就很不错了。
至于其他的……像是地名什么的，就真的没认识几个，简单来说游戏体验也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只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大开杀戒。
“鹭山城啊，就是道三大人早年间出仕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在那里发家的，当时的道三大人出仕于鹭山城的土岐赖艺，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这也是道三大人的名声由来……”
猴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然后将顾墨拉进房间里，才压低声音的小声说了起来。
“可能也是对那座城有执念吧，在三年前道三大人攻下了北方城，将土岐赖艺彻底解决之后，第二年就在常在寺剃发出家，然后就开始在鹭山城大兴土木，修建宅邸，说是准备将家督之位传给义龙大人后，就去那里隐居。”
不是，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啊，你不要说得那么简略好不好。
顾墨维持着笑容，心里满满都是想要吐槽的想法，不过既然猴子都认为这些事情是人尽皆知的才对，他也不好发问，只能够自己在心里捋了一遍，大概的有了点儿想法。
一开始在鹭山城的土岐赖艺那里出仕，然后又在多年以后彻底解决了土岐赖艺，并且在第二年就准备回自己早年发家的地方养老？
也就是说糟老头窃取了美浓原本的主人之位，这就是他的凶恶名声的由来吧？而之后在鹭山城修建宅邸，要在那里隐居……等等，那应该就是蝮蛇神域所在的位置吧？
联想起自己所知晓的剧情，顾墨终于是将之串了起来。
——斋藤道三为了不让人滥用灵石的力量，在暗地里指使藤吉郎等人在各地奔走，大量收集灵石，收集来的灵石都被他放在了蝮蛇神域之中。
——在第二年斋藤义龙突然背叛之后，道三大败，逃回到自己的宅邸之中，最终也是在蝮蛇神域那里见到了来驰援的阿秀最后一面。
两相结合，他自然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了。
难道真的是不怀好意？专门把自己骗去参加鸿门宴……一脸严肃的这么想着，顾墨转头望向藤吉郎，疑惑问道：“话说回来，刚刚糟老头就说我们两个去吗？阿秀有没有说？”
糟老头……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藤吉郎只能够装作没听见，讪讪笑着：“好像没有说阿秀小姐的事情。”
“哦，那就是没说阿秀不能去了，那我去叫她。”顾墨点点头，一副了然的神色，转身就拉开门往外走去。
还是保险一点好，把秀千代拉上。
而且大家可是好搭档啊，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的，怎么能够轻易分离呢，当然要一起行动了。
…………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又是一天过去。
斋藤道三醒来，看着窗外已经亮起的东方天边，年纪大了睡眠就不太好，即使现在已经不像是早年间那样每天都有多到忙不完的事情，但是他照样没有办法睡太久，总是早早就醒了。
不过今天可以高兴一些，至少不用见到那个面目可憎的家伙了。
一念至此，这位老人家又开心起来，他从被褥之中坐起身来，开口唤来一直守在外面的仆人，开口说道：“去催一催那小子，让他们尽快出发，不要拖太久，鹭山城的路途还是有点远的。”
然后得到了外面的仆人恭恭敬敬的回复——
“家督大人，根据守城兵卒的上报，他们今天在天还没有开始亮的时候，就已经连夜出城去了。”
“哦？是吗？”斋藤道三微微惊诧，紧接着老怀欣慰的点点头，“还算那个小子识相……那没事了，你退下吧。”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开口嘱咐了一句：“对了，今天的早膳也弄好一些，不要和昨天的菜式重复了，一定要让阿秀满意……”
门外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诧异：
“家督大人，阿秀小姐……阿秀小姐也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跟着一起出城去了呀。”
“……”
“……”
死一般的安静。
房间里的糟老头张大嘴巴，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伸手紧紧捂住心口的位置，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这……这个逆贼！”
……
……
“鹭山城还是有些远的，我们尽快一点赶过去也好……不过就凭我们几个，真的能够管好那座城吗？”
在美浓平原之外十多里的道路上，天色都还蒙蒙亮的暗沉背景下，两架精致很多的马车正在蜿蜒的路面上一前一后的徐徐前行，车上载着的东西不多，只有三个人在随行。
在前面带路开路的藤吉郎颇有些担忧，从昨天的兴奋激动之中冷静下来后，他也发现了现实的问题，自己这些外来户空降到鹭山城去，真的能够治理好一座城池吗，城里的那些本来就存在的山头派系、利益团体怎么算？
除非道三大人亲自来站台撑腰，或者阿秀小姐的身份公开了，自己等人才好扯虎皮做大旗？
“不用担心，事在人为嘛，说不定有什么人才见我们很有前途，主动来投靠的呢……”
顾墨不以为然，并没有像猴子那么上心，自然就不会还没有开始就纠结太多，他揉了揉惺忪睡眼，看了看前方，然后伸手叫停——
“停一下，停一下，去那里的河边，我要去洗个手……”
“洗、洗手？”
“对，就是那里。”顾墨连连点头，视线随意的扫视四周，紧接着在远处的某个山坡上定格住。
——“？？？（100%）。”
——“？？？（100%）。”
两个显示是未知名字的明晃晃的血条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野怪？
…………
同一时间。
远处的山坡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注视着远方蜿蜒道路上的那两架马车，英姿飒爽的身影轻哼一声：“这个时候的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居然还如此弱小……”
“别小看他们，赖光，你都说是这个时候了……”戴着高帽的男子轻笑着，“你应该知道我们生前的本体遇到他们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不要不服气。”
“我当然知道……嗯？等等！”
被称为赖光的女子声音冷淡的回应，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语气微微变化，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声音：“他好像发现我们了……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