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至于虞渊,是谓黄昏,日落而月升,是谓入夜。”
西海,波涛汹涌,不同于北海的漆黑大浪,此地碧蓝如穹,入目一片晶莹,像是能洗净一切污秽,充斥着神圣感
李昱踏浪而行,脑海内回想着有关虞渊的种种记载,从古至今,此地都离不开汤谷,与之相对。
谓之日出日落,月升而明;虞渊又称隅谷,为古老神话传说中日没处,代表西极之地,亦是太阴之月高升所在,日落而月出,被认为是阴阳共济,互相转化的一种。
“太阳圣皇与太阴人皇皆是出自紫微,太古岁月中的无敌皇者,最终所留亦是归入了紫微古星内;曾经不少人都认为两位皇者的葬土为大日与银月中,对应太阳太阴。”
段德开口,他对墓葬这一行极有研究,甚至想过要深入太阳星看看是否真的有墓穴或行宫立在那里。
按照后世所推测,人族的两大皇者,法力盖世,死后葬于太阳与月亮中,那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即便死去,后世人每天都要仰望太阳与月亮,等若在朝拜两位无上的人族古皇,这是无上的荣辉。
不过伴随着扶桑一行,他算是彻底熄灭了整个念头,太阳圣皇的葬土是汤谷,太阴人皇说不定就葬在了虞渊中,非外界所猜测那般。
“人宠,你那点小心思本皇早就看透了,太阳圣皇都有神祇念留下来,太阴人皇说不定亦是如此,你可当心被丢到西海海眼镇压百万年。”
黑皇尾巴甩了甩,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开创了两大母经的皇者又岂会是凡俗?
更何况无始大帝曾有言,太阴人皇是长生路上走出了一段路的存在,古今能在此道与之媲美的帝皇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段德闻言一个激灵,而后也不示弱,强撑着强调自己没有那样的念头,对两位皇者是最纯正的崇敬之情。
“太阴人皇的确有神祇念留下,且疑似已经出世过一次,但后被阿弥陀佛大帝以血浮屠延续了下来,研究长生奥秘,与昔年的神战有关也说不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昱闻言却是沉思了起来,太阴人皇的确有神祇念留存于世,更疑似现世过,被人族古路上的大圣们所知晓。
但却并未如其他神祇念一般消散,而是被阿弥陀佛大帝以手法延续了下来,沉浮星空未知处。
古之大帝或古皇,对天下苍生有大功绩,死后亦会被人念念不忘,众生的信仰力可助他们铸出恶念。
这是神祇念诞生的根本原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众生谈论最多、经常挂在嘴上的大帝,那么他一旦诞生神祇念,一定是最强大的。
如果逝去的太久远,被众生遗忘,或者自己的族群早已灭亡,那么谈论他的人也就少了,即便在特殊的条件下诞生了神祇念,也不是不可对付。
并不是每一位古帝会诞生神祇念,除非死前执念太深,且有各种复杂的因果,不然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有这种生物出现才对。
如太阳圣皇,太阴人皇这般伟大的存在,近乎日夜都被人族挂在嘴边,所积累的力量简直不可相像,绝对是神祇念中最为强大的一列。
“咱们这次寻找虞渊,到来西海已经有一月多了,四周聚集的修士也不少,听说连几个大成王者都‘活过来’,想要参与其中了,什么天妖王,光明王,都是特殊体质的大成王,战力不可小觑啊。”
黑皇提醒了一声,这些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的大成王者基本就是亡命徒,是奔着延寿与不死神药来的。
他们早已无了顾忌与牵挂,只图己身而已。
“怕什么,老古身怀恒宇炉,又有太阳帝塔,大成王者来了也得死,还怕他们发癫不成?”
段德翻了个白眼,两大帝兵护身,换做是他,那都要横着走了,必须鼻尖朝天,鼻孔看人,什么斩道王者来了都得趴下。
“他们想延命,也更惜命,不会来找死的,详细的坐标只有我们有,他们就是在此找一辈子都摸不到边。”
李昱浑不在意,两位特殊体质的大成王虽然强,但在帝兵面前却是不够看,他们也都是人精,知晓有帝兵威胁,又怎么可能以身犯险。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就在西海内横渡着,一路向西,没有停留。
虞渊所在,便是西极之地,与北海海眼内的汤谷一般,沉入了西海海眼中,需要以特殊的手法才能进入。
三个月后,他们长途跋涉,以阵台不断穿梭虚空,终于横渡了大半西海海域,来到了一片望不见底的深渊中。
这便是西海海眼,亦是紫微修士苦苦追寻的虞渊所在之地。
“跟紧我。”
李昱叮嘱了一声,太阴帝经运转,一缕缕朦胧的辉光绽放而起,化成了一道墨色桥梁纵贯而下,直直的没入了西海海眼中。
太阴气沸腾环绕,化成了一片天幕遮掩在他们四方,避免受到海眼与虞渊的侵蚀,那股力量连圣贤都要小心翼翼,只有祭出帝兵才能安然无恙了。
呼!
下沉了也不知多少万里,周遭的太阴冰晶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他不得不祭出太阳神塔,浓郁的太阳神力挥洒而出,化成一轮神日带着他们横渡而过,一下子来到了最深处。
漆黑雾霭起伏不定,虞渊内部冰寒寂寥,这是一个天然的生命禁地,没事谁也不会来此驻足。
古来只有修炼太**术的古之圣贤才会专门寻觅,只见四野太**华滚滚,铺天盖地,这是一种最本源的力量。
“可惜,虞渊内多半没有太阴人皇的帝兵了,在昔年的神战中彻底失落。”
降临到虞渊底部,黑皇略显遗憾的摇了摇头,人皇时代,开创了极度辉煌的盛世,九天十地独尊,上击神明,下镇九幽,横杀圣灵,镇封一切动乱,但凡危及苍生,都难挡人皇一击。
而他的帝兵,人皇印自然也威震九天十地,可惜却在那场大战中破碎了,不少强者都知晓,算是一个共识,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殿堂林立,但却古老而残破。”
李昱凝聚太阴力成大手,拂开了层层雾霭,在深处看到了一座宫殿,尽管已坍塌,但还是有一种恢宏之气透出。
虞渊这等阴极之地,在此地有却有一座殿宇,以石头筑成,充斥着太古岁月的风格,不用想也知道,与太阴人皇有关。
“殿宇上有东西,老古你修行了太阴帝经,快去瞧瞧,说不得能发现些什么。”
段德眼尖,也不知练成了什么妙术,比之圣人都要犀利,一下子盯住了石头上的图纹,认定是好东西。
一行人向前,靠拢了过去,仔细观看这座用石头堆砌成的古庙,从中看到了一种神话时代特有的图纹等。
那是一种原始的膜拜,那时的先民尊太阳太阴,此地的巨石上刻有烛照,幽荧,也绘有玉兔与金乌,栩栩如生。
不是石头神异,而是上面的符文特别,保持住了石殿不朽,没有损毁在太阴气沸腾的深渊下。
“是与太阴古经相关的秘术,不过只是一个雏形···这些殿宇,难道经历过某种可怕的大战不成,有人闯到了这里?”
李昱有所察觉,这座殿宇败落的不成样子了,顶盖都被掀飞了,内部石柱等也断了,只有一个架子还在。
他踩在青石地面上,有一种沧桑古意像是从那太古年间传来,让人沉浸在一种特别的气氛中。
这是史前遗迹,真的是太久远了,太古年间,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一段岁月,没人能说得清。
古殿长存下来,铭刻的纹络不仅是一种法阵,也是一种圣诀,不容小觑,称得上一种独到的秘术。
出入日月内,行走九幽间,这是古时大神通者的基本能力,是最强者的必须有的体现。
“行走九幽,熔炼太阴本源力,化为己身手段,这最起码是一位大圣留下的东西吧?”
段德啧啧称奇,这可了不得,比之端木家族遗留下的运用手段简直高明的多。
他们那阴间的模样,简直都是辱没了太阴古经。
“这些秘术,都与太阴古经有关,正可弥补我所缺少的。”
李昱悉心观摩,将所有刻痕的都烙印进心海中,认真参悟,得到了一种古朴的道术,是太阴神力的驾驭手段。
还有其他石殿,依然是残缺的,这本应是一片宏伟的巨宫,但却分散了,飘落在各处。
不多时,他们便发现了第二座古庙,驻足片刻,将道纹与神诀记在心中,一边揣摩参悟一边追了下去。
一路上,收获很丰富,共发现了十几处殿宇,所掌握的太**术越发的繁复奥妙,威力也体现了出来,不弱于太阳圣皇所传授的禁忌篇章。
“是了,这是太阴古经的雏形,是当年人皇参悟的起始阶段,被刻录了下来。”
李昱恍然,这里便是太阴人皇的故土,亦是他的行宫,是创法之地,亦是葬身之所,铭刻了他的道途与体悟!
与古经相比,这才是真正的神藏,是遗留给后人的最珍贵之物,并不会限制他们!
世上没有无缺的法,需要掌握的是那种道境,那是一种贴合太阴的精粹,上升到了驾驭宇宙本源的无上法门。
不同的人,不同的道,每一个证道者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路,这就是最深体会。
“太阳太阴,相互印证,皆为宇宙本源力,浩大精深,即使是两位人皇也不敢说自己在此路走到了尽头,每个人皆有每个人的用法···
我之太阴太阳,又为何?
鲲鹏吗?并不是,那是前人的法,而非我的法,是前人绝艳的路,但不是最适合我的路,可以走,但终究有尽头。”
李昱盘坐太阴人皇故居前,被创法之路所吸引,心中默默体悟思量着。
他掌握了太阳太阴两大帝经,甚至习得了鲲鹏法,但却没有转化为自己的东西,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一点,汲取养分,化为己用。
学太多精深的法门是好事,但同样也有桎梏,对于境界尚低的时候,很容易受其影响而偏移了己身路线,李昱如今立在了斩道面前,自然更加重视。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老古不会要在这里斩道吧?以他那怪物般的底蕴,斩道搞不好会把自己给斩了,这一关可是诡异的很,越强大反倒越受桎梏。”
黑皇有些担忧,斩道明我这一关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因人而别,说不准的。
尤其是如人王这般妖孽的存在,一旦斩道,可能陷入最为艰难的情况,遭遇最恐怖的大劫。
“不会的,他虽然立在了斩道门前,但还没有跨进去呢,如今尚在明悟己身的道途,在整合,否则也没有必要规划阴阳了,他想籍此看的更透彻,让斩道之路更顺,约莫是半只脚踏进去,跟世上那些老怪物一样。”
段德比较有经验,斩道可不是草草了事的决断,不会这么快的。
且老古这副姿态摆明了是悟道,在借助人皇创法意境来整合自己的路,更似炉中淬火的剑,在沉淀,在打磨。
最重要的是,以这家伙的做风,干事必然是高调张扬,斩道绝对是要惊动天下的,咋可能这么平静?
黑皇闻言深以为然,低调可不像老古的作风,他只有在钓鱼的时候才会低调,更多的时候都是飞扬霸道,横压天下。
“何为阴阳,何谓阴阳?”
李昱轻语,两大母经与鲲鹏法齐现,在探索着属于自己的阴阳。
他的肌体流动宝辉,每一寸血肉都充满了强大的力量,发出了浩大的天音,让其看起来神圣而庄严,血液流动的声音,像是雷鸣,隆隆作响,若是有人站在这里多半会被震昏。
渐渐的,血液奔流之声中,缓缓有道音浮现,与这处人皇故居共鸣,传出了悠扬而古老的歌声。
“天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有龙衔烛而照之也。”
“烛龙亦曰烛阴,蛇身人面。”
“烛,即日月之名也;体,即道之形也。”
道音震响,先民之声幽幽,李昱的肉身竟是在阴阳两大本源力的环绕中缓缓变化着,向着某种天地道痕所贴近。
渐渐的,他周身变得赤红起来,四肢竟在并起合一,面首仰天,整个人都彷佛化成了一个‘道’字,成为了本源!
嗡嗡!
就在此时,他闭上了眼睛,整片虞渊内都陷入了永夜黑暗中,无有生息,无有波动,一切走向阴极,走向万物凋零。
“这··这··发生了什么?”
黑皇与段德惊悚,这太离奇了,变化让人反应不过来。
而不待他们细思,那彷佛‘道’一样的身影又睁开了眸子,刹那间虞渊内亮如白昼,生机浓烈,万物兴盛,一切走向阳极,走向万物尹始。
阴阳一体,身形如道!
“是老古,他参悟出了自己的阴阳?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是神形!无量他妈个天尊的,他怎么参悟出了个神形来,这什么妖孽资质啊!”
段德与黑皇一阵窒息,这参悟阴阳参悟出了个神形出来?
什么怪物啊这是!
此际,他们心中的冲击难以言喻,看向了场中的李昱,如今的他是神形状态,通体宛如一个‘道’字,视之便如本源,深邃浩瀚。
观之则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
“烛龙,烛阴··阴阳一体身如道,这便是我的阴阳吗。”
李昱复苏有感,自己的神形竟然化成了这样一尊存在,的确与道相合,纳阴阳一体。
而此时,变化还未结束,他不仅仅是修出了神形那么简单,伴随着烛龙睁开闭合双眸,又有两股异象在他身后浮现。
说是两股,但实则是一体两面,是一个完整的异象,只见在他的左方悬起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右方则浮着一枚白色的中空圆环,似是日月,又若阴阳,神秘无比。
“烛照,幽荧?!”
段德悚然,脱口惊呼,道出了这两者的名讳,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在更为遥远的纪元中出现过!
在古老的岁月中,有人认为烛照造化万物,幽荧轮回万物,是天地间两大本源力的最初形态。
太阳与太阴又分别与两仪中的阴阳两气相结合,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由此诞生。
后来,烛照与幽荧化生四象,繁衍出了天地万物,这也是两种本源力的说法之一,但并未被太多的人认可。
“一门神形,一大异象,半只脚迈入了斩道,此行不虚也!”
李昱大笑,这样一番际遇,他像是经历了上百年的时光,化出神形与异象,悟道与反思。
很久后,他平静了下来,就在前方,彷若经受了神形与异象的刺激般,竟出现一座宏伟的巨宫,保存还算完整。
无尽岁月来,它始终屹立不倒,古迹斑斑,沐浴太阴之精,散发着万古沧桑气。
匾额上刻有四道古朴的神纹:太阴神殿!
与此同时,宇宙另一端,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境内。
一口黑色的大印沉浮,并不完整,缺了一角,且有一道裂纹直达中心处,但依旧很神异,垂落下万缕太阴气。
在其下方,有一位生有眉心竖眼的白发老者盘坐着。
此刻,大印彷佛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剧烈颤动起来,散发出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涟漪,震碎了宇宙星空。
“太阴人皇印异动,发生了什么?”
生有竖眼的白发老者疑惑,缓缓睁开了眸子,看向了头顶的大印。
难道,某种与人皇有关的事物,出现了?
------题外话------
东汉《楚辞章句》注《楚辞·天问》云:“天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有龙衔烛而照之也。”
清代《龙经》云:“烛龙亦曰烛阴,蛇身人面。”
另一本清代古籍《癸己存稿》记载:“烛龙即日之名。
明天周末,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