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乔从来就不喜欢他这个哥哥。
她更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的存在。
哪怕萧元竺死的时候。
她也没有叫过他一声哥哥。
萧权压着心头苦涩,将那股急欲述说的感觉强压了下来,脸上低沉了几分对着冯乔说道:“那你觉得,我不是萧权会是谁?”
“如果我不是萧权,我怎么能在公堂之上,当着柳相成的面否认了我自己的身份,而柳相成却没有反驳?”
“如果我不是萧权,那先帝遗诏和柳家的事情,还有柳城的一切我又怎么会知晓?”
“萧权的确是软弱,柳相成也想尽办法的让我依赖柳家,可是冯乔,再软弱的人也有逆鳞,再依赖也有绝不能让人冒犯的地方。”
“当年萧夙造反谋害先太子时,你以为没有人帮忙,先太子会那么容易落败?你以为没有人从中出手,萧夙能那么容易就害死先帝,夺了皇权?”
“柳相成当年和萧夙一起害死我父亲,后来又亲手杀了我的母亲,然后做出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来将我当成棋子调/教,将我困在柳城,难道我还要对他和柳家感激涕零,为他们卖命?”
“我凭什么不能恨他,又凭什么不能对柳家存有报复之意。”
“我想毁了柳家,既是为父母报仇,也是替自己解脱,我不想一辈子都被柳相成握在手中,被他当成傀儡,我更不想豁出性命去给柳家当能够替他们再现殷荣,让他们富贵无极的踏脚石。”
萧权声音冷冽,说道后来时神色已然彻底平静了下来。
“我比你更了解柳相成,也比你更清楚他的手段,此时他对我再好,那也只是因为我还有存在的价值而已,等到有朝一日他利用我得了皇位,而柳家利用我掌握了皇权,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他绝不会留着一个曾被他杀了双亲,随时都有可能知道真相甚至和柳家决裂的人坐在皇位之上。”
“他挑选了柳青凤给我,想要等我登基后便跟我留下血脉,不过就是想要借我的名义去谋取皇位罢了,我又不蠢,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一心一意的去帮他?”
萧权看着冯乔,一字一句道:“我很早就已经想杀了柳相成,只是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够,后来我无意间听说了京中的事情,才会放出消息,将我的存在传扬出去,想要利用外面的人来截杀柳家的人罢了。”
“萧沅卿的出现是意外,可她远比柳相成还要狠毒,我为了自保,才又找上了你们,为的不过是因为你的心软,还有廖楚修和冯蕲州从来不枉杀无辜罢了,这难道有什么奇怪?”
冯乔听着萧权的解释,凝声道:“那你为何不会弹琴?”
萧权冷淡道:“谁说我不会?”
“那你弹一曲,只需广陵散便可。”
冯乔满脸执拗的看着萧权,哪怕他解释再多,所有的事情都被他说的合理至极,可是她就是莫名觉得,眼前这人不是萧权。
萧权闻言猛的站起身来,寒声道:“冯乔,我不是戏子,从不会为任何人弹琴取乐。”
“我到底是不是萧权,想必你们最清楚。当初你们将柳城的人带回来的时候,他们当中有不少曾经见过我,甚至服侍看守过我的下人,你们如果没有问过他们我的身份,确定我就是萧权,又怎么可能会接我进永定王府,甚至让我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月。”
“我曾经跟你们合作,做完了我所有该做的事情,如今万事已定,你却才来怀疑我的身份。”
“冯乔,你到底是觉得我身份有疑,还是觉得当初留下我是错的,所以才想要借口说我不是萧权而对我斩草除根而已?!”
“我没有!”
冯乔身形一晃,脸色瞬间发白急声道。
“没有,那你好端端的为何要以这些荒谬之言,来质疑我身份?”
萧权看到冯乔脸色难看,眼底闪过担忧,可最终还是狠下心来。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适合留在这里,如今新帝已经登基,你们大势已成,我留在这里已经毫无用处,而外面那些人想必也早就已经对我失了兴趣。”
“我这几日就会离开,如今柳家已亡,萧沅卿也被你们一网打尽,无论我到底是不是萧权,对你们来说也没有任何威胁。”
“冯乔,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萧权。”
冯乔没想到萧权这么决绝。
她只是想要知道这人的身份,只是想要知道他是谁而已。
他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也让她忍不住放松和亲近,甚至于她好几次都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身影,可每当她想要捕捉这抹熟悉感时,却又消失殆尽。
她只是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帮她,想要知道他是谁……
她从来没有想过赶他离开。
“萧权,我没想让你走…”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早就应该走了。”
萧权打断了冯乔的解释,对着她低声道:“这永定王府,本就不是我该留的地方,就算你不提,我也准备离开。”
“这京中终究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而新帝缓过手来之后,未必也容得下我,我对有些人来说就如鱼刺,如鲠在喉,早些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是他太过贪恋这段时间的安宁,贪恋她偶尔的关怀。
明明很长时间都不得相见,甚至于根本就无法靠近她身边,可是只要知道他们同在一个府中,同住一个屋檐,偶尔能得到她的消息,他就觉得格外满足。
其实他早该明白,这个地方,从来就不属于他。
哪怕这里住着他的至亲之人,他也留不下来。
“你回去吧,我宿醉刚醒还有些头疼,想休息一会儿。”
萧权避开了冯乔的眼睛,直接开口送客。
冯乔看着萧权冷漠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对着萧权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想要赶你离开,如果我刚才的话伤了你,对不起。”
她看了看萧权,见他全无反应,只能低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