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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 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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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在那一场大战上动手脚?哪怕明知道战败会殃及西南,明知道我父亲和外祖若真死于关外,河福郡顷刻间便会失守,明知道失了夷川,这西南之境便再无阻碍,南越大军更是会长驱直入,你却依旧是做了?”

    “吴大人对温家当真是忠心至极。”

    廖楚修冷然启唇,言语间毫不留情。

    吴世军抬头看他,神情间尽是复杂:“世子以为,当真只是温家?”

    廖楚修皱眉。

    “当年那密信署的虽然是郑国公府之名,可送信人走的却是官驿,身上带着内侍金牌,入阳桧时更是用宫牒,世子以为,当时的情形可能容得下我不做?”

    那时候他虽然替温家做事多年,也一直在暗中替他们募兵,可是他却留有底线从不是什么丧尽天良之人,他怎能不知道镇远侯战败会有什么后果,又怎么会不知道,若是夷川被破,河福郡失守,这整个西南之地会变成怎样境地?

    如果不是因为宫中插手,如果不是被逼到无路可退,他怎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吴世军垂着眼帘看向河面,微哑的声音里满是涩然:“当年之事我不做辩驳,的确是我放西疆之人入的关,可是世子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今上默允与人勾合,那场战败怎会来的这么巧合,又怎会止步于夷川关外,半点没有波及西南?”

    廖楚修听着吴世军的话,眼底冷然。

    他早该想到的,萧夙为人虽然多疑擅忌,可是他从不是妄自尊大之人,更不是会拿自身安危和大燕江山儿戏之人。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父亲战败之后,南越大军怎肯止步于夷川之外?

    如果不是早有后手,当年西疆之人入关之后,怎么会那么快就被人驱逐,甚至于连半月都不到,西南便重归安宁?

    六年前,除去死了一个镇远侯,连带着他麾下万人之外,其他连半点损伤都没有。

    皇帝依旧高坐庙堂,大燕依旧繁茂鼎盛。

    唯独,只死了他父亲!

    吴世军感受着廖楚修身上寒意,低声道:“或许世子不信,当年大战之时我就在夷川,甚至于闻听镇远侯死讯,贺兰将军重伤之时,我就混在关口营内,我比贺兰家的人还要先到战场,甚至连送回京中的那半幅侯爷遗骸也是我亲手从尸堆里刨出来的。”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要辩解什么,也并非是想要求得世子原谅,当年的事情错了便是错了,我所做之事无可饶恕,无论世子想要如何都是我该有的报应,我只求世子,能饶了我家人。”

    “他们从不知情,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

    廖楚修低笑出声:“不知情,不知情你父亲会百般防备温家,不知情的话他怎会在知道柳净仪捏住你把柄,甚至想要用当年之事威胁吴家之时举族离京?”

    “吴家借了温家之光,得享十数年富贵,如今一句不知情,你便想要替他们开脱?”

    吴世军听着廖楚修的话脸色瞬间煞白,他看着廖楚修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想起父亲带着族人离京投奔于他,将柳净仪送去吴家的那封信交给他后,让他知道温家已无回天之力,甚至想要拿吴家当踏脚石将他们拉入水中替他们陪葬,他才不得不起兵造反。

    到了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吴世军伸手指着廖楚修:“是你,那信是你送去吴家的!”

    “若不如此,我怎能知道往事竟是如此精彩。我父亲戎马半生,南征北战替大燕征伐无数,护他萧氏江山,可最后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丧身在皇室那些阴诡算计当中。

    “若今日换成是吴大人,可会放我府中一条生路?!”

    吴世军原本刚生出的怨恨恼怒,在廖楚修的嘲讽之下荡然无存。

    如果换成是二十年前,他肯定能够会拍着胸口说会,可是如今他却说不出来,当年镇远侯之死虽不是他直接下手,却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如果易地而处,他怎肯放过杀父仇人?

    吴世军整个人犹如被拔了气葫,强撑着一口气才能勉强站着,他狠狠掐着掌心艰难道:“世子,你方才说过会给他们生路…”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生路的确有,只看你肯不肯走。”

    ……

    半晌之后,廖楚修转身离开,吴世军看着他背影越走越远,脸上满是苦涩之意,尽管在知道廖楚修找他是为了镇远侯的事情之后,他就隐约猜到他是想要做什么,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大胆到想要捅破了这天。

    一旦他做了,成了或许能保吴家一命,可若是败了,别说是吴家,就连镇远侯府恐怕也别想安生。

    吴世军看着河面许久,久到日落西山,久到天色渐暗,久到一直在曲宁等他却久久不见他回去的吴兴寻了过来。

    吴兴原以为那廖楚修对吴世军暗下杀手,来时带了许多人,等见到吴世军安好站在渡口时神色瞬间大喜。

    他快步走到吴世军身旁急声道:“大哥,你没事吧,那廖楚修可有为难你,他可有做什么?”

    吴世军看着急冲冲的吴兴,看着他眼底的焦虑,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半个时辰前,廖楚修派人送了伯父伯母回来。”

    吴世军眼中一黯。

    吴兴满心不解道:“大哥,你说那廖楚修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好端端的送人回来,却又将大嫂和昌儿留在手中,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是想要耍什么手段?”

    “大哥,他今日约你来此说了什么,可是朝廷想要招安,还是他想要干什么?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轻信于他,说不定他只是想要诓骗咱们,咱们手中有这么多人,大不了咱们不要阳桧直接退去西疆,怎么也能求一条生路…”

    吴兴性子最冲,生怕吴世军答应了朝廷招安或者是被廖楚修所骗,可是等他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却是一直不见吴世军回答。

    “大哥,你怎么了?”

    吴世军低垂眸掩去眼底黯然,沙哑道:“无事,只是觉着有些累了。走吧,回城了。”

    吴兴想要说话,更想要问廖楚修的事情,可是看到吴世军脸上神色,却是不敢再问只能跟着吴世军离开,只是等他上前想要吴世军牵马之时,刚想要回头跟吴世军说话,后颈上却是猛的遭了一击。

    吴兴瞪大了眼,眼前陷入黑暗之前,耳边只听到吴世军的声音。

    “兴弟,保重。”

    ……

    承德三十五年六月中,阳桧太守吴世军起兵造反,与南越勾合欲破河福郡,中几兴战乱,祸乱于民,幸为朝廷镇压。

    七月初,镇远侯世子廖楚修带兵大破阳桧,与西南军合力攻于曲宁城下,吴世军踞守曲宁三日,城破,吴世军携其父母自尽于城中,临死之前留下血书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