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测试回到村时,又是黄昏。石生在村口便与大伯分开了,回到家中,已经做好了晚饭。他爹娘问他今天的事,也只是胡乱应付一下,然后就只是低着头在那扒饭。他爹娘也没在意,只以为孩子是累了。
晚上,石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还在想着告示的事,折磨到半夜才因为太困,迷糊睡去了。第二天,石生特地去了村头的老张叔那里,专门打听什么是“江湖”“帮会”。老张叔年轻时,曾在外面当过几年的车夫,走南闯北的,算是村里见识最广的人了。
老王叔给石生讲了一整天的江湖趣闻和他当车夫时的所见所闻。让石生大饱一番耳福的同时,也勾起了他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走出这个村子的想法。
这天晚上,石生又偷偷爬上屋顶,今夜天色还好,只有少数几片乌云。石生很喜欢这种感觉,仰望星空,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下他一人,空灵无比。今夜的感觉又点不一样,他第一次感到天空的广大辽阔。到半夜,下面又传出他爹腿病发作的声音,把石生从那种迷糊状态中惊醒,爹的腿病要彻底治好要花很多钱,凭他进山打猎的那几个钱,远远不够。而且他不想一辈子呆待在村子里,当个猎户,他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想遇到就难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试试。心中打定主意后,偷偷溜回屋里很快就睡了。
翌日,石生犹豫再三,还是跟他爹说清缘由,他爹听了后,一语不发,靠在门槛边,“吧唧”“吧唧”“嗒”地抽着烟杆,过了许久,就在石生忍不住要出声时……
“二愣,你真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石生沉默了一会,道:“是,爹,我想清楚了。”
“算了,算了,你也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还是让你大伯跟你说说吧!”他爹磕了磕烟杆的烟灰,叹了一口气。石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吃晚饭时,大伯也在,是被他爹叫来的,饭桌上,大伯只字没提这事,和石生一家有说有笑的。直到晚饭后,大伯才单独找到石生。大伯并没像石生想的那样,劝他,一开始,大伯只是和他讲自己和他爹年轻时的事,“那时还没有你,连你娘都还没有娶呢!”
石生一直默默听着。
“想当年,你大伯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不过那时要比你现在大得多,大伯在你这岁数时,还只会和其他小屁孩满村乱跑瞎玩呢!唉,你比大伯有出息,我也不劝你。你自己的路自己选,在这里,虽然只能当个猎户,但踏实着,没什么大危险。到了外面,大伯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什么都要靠你自己,可能能挣大钱,出人头地,也可能人头落地,横尸野外。大伯可不是吓你,外面不一定好,自己好好想想吧!”
大伯站了起来,拍了拍石生的肩膀,石生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一直把头埋在双膝之间,看不见表情,但从放在双膝上,时紧时松的手可以看出,石生的内心并不平静。
大伯见此,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走了。
石生一人坐在墙边,过了许久,才慢慢把头抬起来,稚嫩的脸上不再有迷茫,只有坚定。
洪月帮招收新人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测试这天,是大伯陪着石生一起去的,怕石生不认得城里的路。
乡野小路上,一辆牛车正朝着临城方向缓缓行进。石生倒坐在牛车上,望着后面越来越远的大山,第一次离家,心中难免有些伤感和不舍,他虽然比同龄小孩成熟得多,说到底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这一次如果能通过,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花了一个多时辰,牛车才进了城。今日临城比往常要热闹得多,洪月帮招弟子对这些在临城土生土长的百姓来说,算得上了不得的大事了,附近十乡八里的许多人家,都带着小孩赶来,像石生和大伯这样的,并不少见。
车子刚进城,两人就不得不下车,街上人太多。牛车挤在其中根本动不了。大伯把牛车交给熟人看管,就带着石生往洪月帮设在这里的分堂,也是这次招收地点走去。
到堂口时,真可以称得上人山人海,分堂的大门紧闭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碍月帮平时的威名,大门方圆五丈内没人敢站,人群直接在五丈外围成一堵堵“人墙”,这也是石生眼中最直观的感受。
石生和大伯刚往里挤了些许,就再也挤不动了。而且人堆里的气味着实不好闻,各种汗臭味中还夹杂着其它的味道,想挤出去透透气,又被硬生生给挤回来,就这么被夹在其中动弹不得。
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涌出多个身着黑衣,虎背熊腰,手持阔背大刀的大汉来,往大门两边一站,自有一股气势生出,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安静许多。
接着,又从里走出一名身着黑衣,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在门口站定,先对着四周抱了一下拳,高声道:“今日是我洪月帮招新弟子入帮之日,具体要求各位也知道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要参加测试的进来,开始第一项的测试,一个个轮流进来。”
说完,那青衣大汉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直接转身,回到了里面。外面的人群骚动了一下,大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反而没人敢上前。
石生则趁此机会,挤到了前面。前面大多都是来参加测试的孩童。从神态衣着上可大致分为两类人,一类是像石生这样贫苦出身的,身上都穿着粗布麻衣,神态大多畏首畏尾,占了绝大多数。
剩下便是身穿缎衣锦袍,看向四周脸上多少都带着傲色,不是出身乡绅,便是家里有钱有势,有七八个。
见没人敢上前,那几个富家公子嗤笑一声,昂首挺胸,率先向大门走去,不时从嘴里·吐出“乡巴佬”“没用”“没胆鬼”之类的字眼。
石生一直小心地在后面观察前面的情况,见那几个公子爷进去后,又有不少人分次进去,才随着剩下的人一起进去。
一到里面,就见到所有的小孩都聚集在一个院子里,一间木屋门口前排成一队,旁边还站着几个持刀的黑衣汉子,在训斥着那些孩童排好队。
石生见进来的人都赶去排队,也乖乖地排在队伍的后端。前面的孩童一个个依次进到里面,便再也没有出来,也没有声响传出来,很快石生前面只剩下几人。
“爹!娘!救我,呜呜!放开我!”突然,屋内传来哭闹声,接着,“砰”地一脚踢门声,一个大汉像提小鸡一样提着一个小孩走了出来,将手里不停哭闹挣扎的小孩,往分堂大门外随手一抛,就不再理会,转身回到木屋内。
看到这一幕,剩下的小孩都有些慌乱,连队形都散了。不过,在那五个持刀大汉狠狠抽打了几个乱跑的小孩后,整个队伍又很快恢复了原状。
石生趁着那大汉踢开门的短暂空当,大致看清了屋内情况。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只有在正中摆了一张长桌,两边各放一把椅子,左边椅子上坐着一白面老者,身后站着两个青衣汉子。除此之外,并没有看见其他的孩童,不知去了哪里。
“下一个”,屋里又传来那冷冷地声音,石生前面已经没人,该他了。石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小心地推开门走进去。
适才时间太短,没看清,进来才发现在屋子右边,还有一扇门通向另一间屋子,估计那些小孩都进了那。
石生偷偷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站在门口正不知该干什么时,那老者面无表情地冷声道:“过来!”石生走到老者跟前,老者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接着在他身上四处揉捏骨头关节起来,石生虽然个子比较消瘦,但自小跟随大伯上山打猎,倒也称得上结实。
可石生此刻疼得直想叫娘,没想到这老头看着挺瘦弱,力气着实不小。
后来石生才得知,这种手法叫测龄手,是专门用来测小孩的年龄。人的骨头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产生变化,在孩童阶段特别明显,只要用这手法一测,便能大概知道是多少岁。
可一成年,骨头变化就变得微乎其微了,因此,只能适用成年以下的小孩。依这看来,这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测试。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石生虽然吃痛,但也模糊知道,这是通过测试必要的,只能咬牙硬挺着,心里早把这老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
幸好,石生痛苦的时间持续不长,大约十息,老者便停止了对石生的蹂躏。对身后一名大汉微微点头,那大汉一声不吭,一把抓起石生,直接塞进右边屋里。
石生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一边打量屋内,这间屋子比刚才那间还要大几倍,里面站满了前来测试的孩童,还有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
那个师爷模样的人问清了石生哪里人氏,今年岁数,写在一张纸上,让石生贴身收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