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卓里克图汗和卜失兔汗是用来防备林丹汗的,说白了就是起到个看门狗的作用。
可是外边的贼已经没了,辽东的建奴更是已经被弄的欲仙欲死,自保都还嫌费劲,哪儿有工夫跑到宣大这种地方来搞事情?
如果说建奴在崇祯三年以前还有跑过来搞事情的可能,崇祯六年以后的可能性基本上为零——除非孙承宗突然变成猪而且故意找死,否则的话,就凭建奴?
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是温体仁还是张惟贤,甚至于包括魏忠贤,几个人都跟崇祯皇帝一样儿,谁也没有把建奴再当一回事儿。
如果说不是大明自己天灾太多以致于一屁股的屎还没有擦干净,那么现在只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彻底怼死建奴。
但是不管怎么说,卓里克图汗还有卜失兔汗都已经给大明看了几年的大门了,而且也没出什么乱子,您老人家现在就想着把人家给弄死,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要脸了些?
张惟贤和温体仁毕竟还要点儿脸,心里还会这么想,原本就不要脸而且心狠手黑的九千岁魏公公则表示皇爷的想法真好,脸什么的最讨厌了。
想了想,魏忠贤干脆躬身道:“皇爷,奴婢听说天天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若是有足够的好处,卓里克图汗和卜失兔汗的土默特部彻底融入我大明,事情的关键就只剩下了卓里克图汗和顺义王?”
其实事情的关键点在于卓里克图汗而不是卜失兔汗。
卜失兔汗这家伙是土默特的可汗,而他的官方正式称呼是顺义王——大明册封的。
而卓里克图汗这家伙虽然说名义上是一个大汗,可是实际上这家伙的部族是由巴林部与鲁特部两个部落所组成的,也就是说,这家伙是个名义上的内喀尔喀五部的盟主,实际上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甚至于跟卜失兔比起来,卓里克图汗还多有不如。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家伙还有他们的部落都是偏向于大明的,这就有了接着向下谈的前提条件了。
而之前被崇祯皇帝如同刘备借荆州一般从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手里借来的那个蒙古万骑,其实就是最好的例子,有了这些人的榜样,真想要把两个部族都给融入大明应该是可行的。
但是问题就像是魏忠贤说的那样儿,好处,得有好处的事儿才会有人去干,能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也有人去干,可是损己利人的事儿,估计没有几个人会干。
最起码魏忠贤觉得换成自己来干,自己就不会同意融入大明这事儿——虽然说这个可汗要受明朝的册封,实力也不算强,头上还有个大明爸爸管着自己,可是那也是个大汗不是?
融入大明之后,自己还算个屁?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汗位到了自己的手里还能再往下传吗?
这事儿不解决就玩什么融入大明,对于普通的牧民们来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对于卜失兔和卓里克图还有那些个那颜们来说,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而魏忠贤刚才前一句还是卜失兔汗,后面就成了顺义王,也正是出于这一方面的考虑——瞧瞧,你来了大明照样是顺义王,你儿子也会是顺义王,你孙子还会是顺义王,这买卖不亏吧?
温体仁觉得这死太监说的对,想要把事儿办成,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自己却不能赞成:“启奏陛下,漠北漠南之地,要么是沙漠,要么是草原,难以耕种,却又必须派兵守卫,臣以为此事急不得。
倒不如潜移默化,等上个几年,待建奴彻底平定之后再行取之,到时候不管是国库还是兵办都能支撑的起来。
否则的话,建奴未平却又向大漠推进,这国库?”
如果说这漠南漠北弄到手里直接就能耕种,那没说的,温体仁觉得这是不弄到手里,自己这个首辅都应该去死!
就算是自己不愿意,底下想跟着沾光分些功劳顺便再给自己捞些好处的大小文臣武将们都能把自己给生吞活剥。
甚至于民间那些想要买地或者抢奴隶卖钱的百姓们都不会放过自己,很有可能哪个狗胆包天的家伙会脑子一热乎,然后就把自己给清君侧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这破地方他就只放牧,而且上面的草皮也在退化,既不适合耕种,放牧也慢慢的些力不从心了,那弄过来干什么?
受崇祯皇帝的影响,现在整个大明上下都知道,土地再多那也是自己家的,不能让外人抢了去。
那么漠南漠北那么大的地盘拿手里以后就必须得派兵驻守,却他娘的没有什么产出,这不是扯蛋呢么?
大明的国库根本就支撑不起来这种玩法,真要是这么干了,郭允厚会第一个先跑来清君侧砍死自己!
张惟贤想了想,躬身道:“启奏陛下,不若从土默特和巴林、鲁特诸部继续抽调士卒?”
张惟贤觉得温体仁想的那些有的没的纯属于扯蛋,自己身为五军都督府的老大,不应该考虑那些政治上还有金钱上的问题。
但是从军事方面来看的话,把这两部的壮丁抽调出来大部分,组成炮灰部队去打仗,这两部以后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没有了青壮,指望一群老弱病残是能造反还是能劫掠天下?
崇祯皇帝则是嗯了一声,手指在桌子上敲了起来。
既然用不上卓里克图汗和卜失兔汗去牵制林丹汗,也不指望他们去牵制建奴,那这两个大部落还有各个依附于他们,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部落们再赖在漠南,可就有些碍眼了。
想了想,崇祯皇帝干脆道:“英国公说的是,既然受我大明册封,又居于漠南受我大明保护,这出一些士卒为我大明效力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但是光抽调士卒,却还嫌不够了些,朕有意命户部向卓里克图和卜失兔所部大量采购牛肉和羊肉,就地煮熟后密封起来运入大明,到时候不管是分发给各地卫所还是卖入民间皆可。”
魏忠贤当即就躬身道:“皇爷英明,不过奴婢以为,此事交由内庭去办即可,不需要再往户部加担子了。”
温体仁很想一巴掌扇在魏忠贤的脸上——脸呢?你家主子把你叫过来你就这么玩命的讨好主子,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儿收到你们这些死太监的手里,把户部置于何地?郭允厚原来可也是跟你混的!
但是魏忠贤表示不在乎,皇爷既然把自己给喊来了,目的不就是这个么?至于户部和郭允厚,咱家管他去死?
崇祯皇帝呵呵笑道:“忠贤呐,为什么说要收归内庭?”
魏忠贤躬身道:“回皇爷的话儿,其实收归由内庭或者交由户部,都不是最好的办法。”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神色不变,问道:“为何?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魏忠贤躬身道:“回皇爷,依奴婢之见,倒不如内庭也采买,户部也采买,甚至于民间采买亦不禁止,至于到了大明再售卖么,那就各看各的本事了。”
崇祯皇帝的手指头开始习惯性的在桌子上面敲了起来。
魏忠贤的意思其实在崇祯皇帝看来就是引入了市场竞争机制,大家伙儿都能买,但是卖的时候就各凭本事,谁赚了谁亏了的直接一对比就显出来了。
到时候你户部要是亏成死狗一样,那也是你户部无能。
所以要么你们就把这事儿交给内庭,要么就大家伙儿各凭本事。
原本魏忠贤的意思只是拿话挤兑着温体仁,然后再通过温体仁告诉郭允厚,这事儿归了内庭了,你们户部就别掂记着从这上面捞银子了!
但是崇祯皇帝觉得引入竞争机制也没有什么不好,大家伙儿各凭本事呗,反正到最后这钱都是大明的,好处也都是大明的。
大明的就是自己的,朕即国家嘛。
就像是将作监与兵仗局一般这两个大明的军工部门现在为了抢五军都督府的订单,人脑子都快打成狗脑子了。
质量一提再提,价格一降再降,最后得到好处的不还是大明的士卒们?士卒们得到了好处,不就相当于崇祯皇帝得到了好处?
对于这笔账,崇祯皇帝自认还是能算明白的。
想了想,崇祯皇帝干脆开口道:“忠贤不愧是皇兄夸奖为肱骨之臣的,这想法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彻底放开这个口子吧,户部与内庭皆可以参与进去,民间亦可,大家伙儿各自把本事使出来,谁输谁赢倒也真不好说。”
等到温体仁和张惟贤还有魏忠贤都躬身应了后,崇祯皇帝才命三人各自退下,自己则又把脑子给放到了皇家学院的身上。
不管是土默特也好,还是内喀尔喀五部剩下的巴林部和鲁特部也好,其实都是那么回事儿,有个牛羊肉的利益,这些部族基本上都会从马背上下来。
剩下的也就是什么时候找个靠谱的理由把他们收编过来就行了。
在这里面,皇家学院又成了关键的一环——羊毛可是个好东西。
之前崇祯皇帝可是让人在草原上大肆收购羊毛来着,弄回来的羊毛现在都在堆积着而没有地方处理,就算是皇家学院拿去做试验而消耗了挺大一部分,可是剩下的那些也总得有个解决办法不是?
直接烧了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拿银子换回来的,但是弄成毛线或者说织成羊毛衣什么的,这事儿还是得看皇家学院那边的进度。
但是不管咋说,这些事儿都算是好事儿,已经足够让崇祯皇帝开心了。
当然,帅不过三秒这个定律用在崇祯皇帝身上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甚至放把这个词放在其他人身上就是一种浪费!
在香水、肥皂和简易版罐头的好消息之后,在拉着文官代表温体仁,勋贵武将代表张惟贤外加上太监代表九千岁魏忠贤一起合计着怎么坑草原上的蛮子们之后,崇祯皇帝就再一次开启了头疼模式。
有时候崇祯皇帝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干了太多不要脸的事儿,所以遭报应了?
应该不会,肯定是那些个官员们太坑,太过于鱼肉百姓,所以大明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才不可能是因为朕的原因!
朕是如此的勤政爱民,怎么可能是因为朕的原因呢?肯定不是!
整个山西刚进八月,粮食该收的还没有完事儿呢,就再没下过一滴的雨。
如果说这时候正在收着庄稼,那没说的,不下雨是好事儿,正好能借着晴天把粮食晒干然后存储起来。
问题是这粮食还都盼着下场雨再滋润一下呢,结果这就一滴雨不下了。
不下雨就等于是大旱,也就是说,崇祯六年的山西粮食没弄明白不说,崇祯七年估计也要倒霉——蝗灾的可能性很高。
然后山西巡抚许鼎臣觉得这种情况下,依着崇祯皇帝爱民如子的性子,怎么着也得跟崇祯皇帝要求一下把以前欠下的赋税,还有未来几年的赋税给免掉。
崇祯皇帝觉得自己现在是处于被架在火上烤的状态。
免了,那都是钱,而且下面该怎么盘剥的还是怎么盘剥,很有可能因为百姓们不用交赋税而把这部分转移到自己的兜里面。
不免,那自己爱民如子的名声怎么办?
就像是李二陛下说的那样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己现在敢这么任性的原因和自己在民间的形象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毕竟百姓们支持自己,那自己这个皇帝就会稳如狗,砍几个当官的,哪怕是砍的再多也无所谓。
如果老百姓不支持自己了,自己这个皇帝还稳个屁,直接就得瘫痪,还不如直接往树上一挂呢,还省心省事儿。
许鼎臣这个混账东西搞出来的这么一出,就等于是把自己给架火上烤了,免或者不免都是两难的选择。
思虑再三之后,向来把自己当成皇帝界平头哥存在的崇祯皇帝本着你敢恶心朕朕就绝对不能让你好过的原则,干脆的又明发天下一封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