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的冬天来的比以往更早一些。
看着窗外扬扬洒洒的雪花,崇祯皇帝没有再去跟周皇后和完颜玉卓等后妃玩什么一起到白头的把戏。
实在是心里担心。
而且今年担心的不止是小冰河这玩意,而且还要担心朱聿键和朱存机,还有朱倬纮那三个渣渣。
还有施凤来和李岩那两个家伙。
由不得崇祯皇帝不担心——施凤来的身体,还有那三个渣渣的物资,都是崇祯皇帝现在最为头疼的事情。
正常情况来说,海面是不会结冰的,所以郑芝龙通过松江府向新明岛转运士卒和物资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但是北方都下雪了,南方的雪还会远吗?
万一海面要是冻住了,这时候可没有破冰船可以指望。
而且,辽东的毛文龙那边呢?
粮食,毛文龙方面暂时性的只能指望朝鲜,或者在海面上没有产生浮冰一类能对船只造成危险之前指望一下登莱。
可是军用物资方面可就头疼了。
不管是将作监还是兵仗局,对于军事物资的把控已经严格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算是简易手雷和火铳弹丸这玩意,都是精确到人头的。
而海上转运这些东西,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其风险到底有多高,不言自明。
唯一能称的上好消息的,大概就是奢崇明和安邦彦的叛乱如同历史上一般,被朱燮元轻松简单加愉快的给搞定了。
不仅奢崇明和安邦彦的人头被送到了京城交给崇祯皇帝过目,连水西也被朱燮元给平掉了。
但是随之而来的将帅互劾的奏章也摆在了崇祯皇帝的岸头——五军都督府在收到了朱燮元和符卫明两人互相弹劾的表章之后,根本就不敢决断,干脆就交给了崇祯皇帝去头疼。
原本还能能力合作怼奢安叛军的家伙,最后互相弹劾甚至于反目的原因很简单——答卫明筑京观成瘾,在水西把最后投降的一千多彝兵给筑成了京观。
这下子可把朱燮元给惹火了。
原本平定奢安叛军的这一路征战,符卫明就已经连筑了五六座京观了。
看在叛军尚未彻底平定,而且也是出于对叛军保持一种震慑的目的,朱燮元一直强忍着心中的一口气,并没有指责符卫名这种赤裸裸宣示武功的行为。
等符卫明所部到了水西连最后已经放下了兵器投降的彝兵也给筑了京观之后,朱燮元终于爆发了。
彼其娘之!
水西现在基本上可以称之为彝兵的大本营,你符大指挥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已经投降的士卒给筑了京观,这是得有多无聊?
你他娘的知道不知道以后还是要安排彝族的?
你砍了筑京观是痛快了,可是这彝地要是降而复叛,责任你他娘的替老子挡下来么?
别忘了,皇帝陛下可是要求自己半年内彻底平定奢安之乱的。
现在奢崇明和安邦彦是被弄死了,可是这彝地被你个混账东西这么一搞,又开始要不稳当了!
可是符卫明觉得自己干的根本就没问题——崇祯皇帝在草原上连筑十余座京观,草原上的蛮子现在不也乖的跟猫儿一般?
敢降而反叛,只能说明杀的不够狠!
两个人就此产生了分岐。
若是在崇祯元年以前,朱燮元说不定已经把符卫明给砍了脑袋后再传首军中以儆效尤。
可是现在是崇祯二年,朱燮元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去砍一个跟着崇祯皇帝亲征过草原的家伙。
闹到了最后,就是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把官司打到了五军都督府。
朱燮元的要求很简单,要么严惩符卫明,要么把这家伙调走,反正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水西不能再被这个家伙搞的乱起来。
而符卫明上书弹劾朱燮元的理由也很简单,这家伙对于彝兵太过于仁慈,杀人不够狠,以后彝兵还会有降而复叛的可能性。
现在就轮到崇祯皇帝头疼了。
朱燮元和符卫明现在各执一词,偏偏说的都有道理。
朱燮元是求稳,也是崇祯皇帝打算以后走的路子——总不能把所有的彝族人给杀光吧。
但是符卫明的搞法也没有毛病。
就像是后世的王胡子一般,王胡子在亦力把失玩的那套保证了多少年的安稳?
麻卖批。
最头疼的将帅不合出现在自己的案头之后,崇祯皇帝纠结了。
如果说现在调走朱燮元,可以预见的就是符卫明那家伙底气更盛,如果不大杀特杀才是见了鬼。
可是调走符卫明,一味的主抚,如果不降而复叛,可能性也很小。
拉上张惟贤一起纠结了半天之后,崇祯皇帝最后决定各打五十大板算了。
朱燮元的想法没什么问题,但是调走符卫明却是不可能的事儿。
而符卫明顶撞上官,杖责五十。
也就是说,崇祯皇帝最后选择了和稀泥的玩法——既不责罚朱燮元,也不调走符卫明。
反正两个人以后还得共事,慢慢磨合去吧。
然而让崇祯皇帝闹心的事儿还不止这一点。
眼看着都到了年关了,四川成都松潘卫地震了。
而四川方面报上来的消息,则是“声吼如雷,连震十二次,房动屋摇,鸡鸣犬吠,河涨水赤,山崩城倒,夺死宿城楼营兵数名。
小河营同日震,山崩,城塌一百二十丈,压死军民数人。同日重庆府、壁山、广安州、苍溪、珙县、威远等俱震。”
前世之时崇祯皇帝通过网上的一些个论坛什么的资料,倒也知道崇祯年间始终是倒霉的事儿不断。
可是等到穿越过来之后,崇祯皇帝才真正知道这段时间到底有多倒霉。
崇祯元年七月壬午,杭、嘉、绍三府海啸,坏民居数万间,溺数万人,海宁、萧山尤甚。
崇祯元年四月乙卯,左军都督府灾。
五月乙亥,鹰坊司火。丁亥,丁字库火。
七月己卯,公/安县火,毁文庙,延五千余家。
崇祯元年,西安有火如碾如斗者数十,色青,焰高尺许,尝入民居,留数日乃去,自五月至七月而止。
崇祯元年夏,畿辅旱,赤地千里。
崇祯元年正月癸亥,永年县昼晦,咫尺不辨人物。
崇祯元年九月丁卯,京师地震。
崇祯元年,陕西饥,延、巩民相聚为盗。
二年,山西、陕西饥。
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就已经足够崇祯皇帝头疼——别说是什么国库了,内帑也没剩下几个钱。
现在又他娘的轮到了四川松潘。
前面几个倒霉的地方,赋税已经全免了,而且税免一年,赋干脆免了三年。
如今这松潘又来这么一出,崇祯皇帝说不蛋疼那才是扯蛋。
纠结了半天之后,崇祯皇帝才道:“拟诏,免四川税一年,赋三年,一应徭役皆罢。若必要之徭役,应如数给付工钱,不得拖欠。
其令,四川各地方官府应竭力安置受灾之民众,若有所需,责其各地官府向户部报备后如数拨付。
其令,四川之锦衣卫、东厂,查访民间,若有官员趁机上下其手,许其专折密奏。”
心中不怎么爽的崇祯皇帝干脆又补充了一句:“责令龙虎山张显庸,将四川之地龙斩首示众。”
崇祯皇帝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干什么,根本就没想过张显庸到底有没有本事能抓到地龙——反正始皇帝路过洞庭湖时遇风浪而急书免朝二字以止风浪的故事,崇祯皇帝是听过的。
既然始皇帝能这么干,朕怎么就不能了?他是天子,朕也是天子,这四川的地龙让朕不痛快,朕就给他一个痛快!
只是崇祯皇帝吩咐完之后,魏忠贤却不乐意了:“皇爷,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崇祯皇帝被魏忠贤这副模样给逗乐了。
你丫的这么问,朕要是说一句不当讲就不要讲,你岂不是得憋死?
幸好朕宽宏大量!
淡笑一声,崇祯皇帝道:“忠贤呐,你是皇兄留给朕的老人了,朕也不止一次的说过了。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便是。”
魏忠贤先是谢了恩,才接着道:“皇爷,奴婢以为四川之赋税,不当免除!”
崇祯皇帝一愣,还没有开口说话,温体仁却先开口顶了一句:“魏公公这话说的,您自然是不差那点儿赋税,可是民间百姓本就是遭了灾,再催逼赋税,岂不是让百姓去死?
本官只一句话问魏公公,若是因为赋税之事以致官逼民反,其责谁人担之?”
见崇祯皇帝也望向了自己,魏忠贤便直接躬身道:“皇爷,前番各地遭灾之时,奴婢便以为不应当免除其赋税,应如先皇年间一般,照常收取便是。”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道:“说说看,既然你说收取,必然是有一些道理的。”
魏忠贤依旧躬着身子道:“皇爷,这赋是内帑,税是国库。若是正常收到,各地官员也落不到自己的手里,也不会太过于盘剥百姓。
可是皇爷心善,一免再免,这些个欠收拾的官们就会想着办法捞钱,而且捞到的钱可是能进自己的口袋的。
如此一来,事涉这些官员自己的钱袋子,哪儿还会管百姓死活?请陛下明查。”
崇祯皇帝却是笑了起来。
前世没有穿越之时,崇祯皇帝倒是在一本小说上面看到过这么一段,是魏忠贤在向张好古解释为什么自己不免税的原因。
如今张好古在哪儿,崇祯皇帝是不清楚,但是魏忠贤拿来向自己解释的理由,却是没有多大的改变。
轻笑一声后,崇祯皇帝才道:“忠贤所虑,倒是有一定的道理。
可是,朕手里面的锦衣卫和东厂,就专治这种敢阳奉阴违的——皇兄还要些脸面,朕可不要。
传朕的旨意,锦衣卫与东厂分开探查四川各地,西厂也要干好自己的事情。
至于赋税,该免的照样免,至于那些个官员,随便他们贪,反正替换他们的人选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差几个官员。”
魏忠贤眼见劝不动崇祯皇帝,只得无奈的应下了。
等到这些事情安排完了之后,崇祯皇帝心中又是暗骂一句麻卖批。
现在乐呵了,原本想着怼建奴的事儿就没能成,如今再来上这么一出,明年能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把建奴给处理掉都不好说。
崇祯皇帝心中不爽,而且这份不爽导致的后果有点儿严惩——刚刚过完年,丫的就跑出宫去了。
怼建奴没办法怒是不?
没关系,朕就委屈一下,学习下日射兔子三百只的康麻子,先出去浪一圈再说。
只是这一次,崇祯皇帝不像是去遵化怼建奴一般的火急火燎的,而是慢慢悠悠的晃向了四川。
反正松潘地震的消息传到京师都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自己就算是再花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其实也是屁的影响没有。
反正只要不能在地震的当天或者次日赶到四川,说别的就是扯蛋,反而不如自己把救灾的事儿给安排好来的用处更大一些。
但是事实证明,崇祯皇帝还是高看了大明这些个官员们的节操。
一路晃晃悠悠的还没到四川呢,一路之上看到的吏治情况,就让崇祯皇帝恨不得砍死这些个混账王八蛋。
刚刚到了河南府,离着四川府还远得很,崇祯皇帝的心中就不太高兴了。
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原本在朱聿键那三个渣渣跑到了新明岛之后,崇祯皇帝就命人暗中散布朝廷准备向新明岛移民的谣言。
目的也很简单,逼着那些个地主把地租给降下来——而所谓的地主,其实都是些读书人。
但是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再好的经,也有和尚能给念歪。
河南府是怎么宣传的?
凡是出海去新明岛的百姓,不过是去给唐王、秦王、庆王当奴隶去了,还不如留在大明耕种算了呢。
如果只是这样儿,崇祯皇帝倒也不至于发多大的火,撑死了把那些混账东西给砍了脑袋也就算了。
可是偏偏在河南府出现了一股新的势力。
孔雀大明王降世了!
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的崇祯皇帝干脆就摘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扔给了王承恩,沉声道:“传旨的旨意,命张之极率一万京营骑兵来河南府,朕要跟这群混账好好的讲道理!”
ps:5.25就是爷爷的生日了,所以明天可能会断更一天,或者只有一更。而且会放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