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往往比传说、小说、神话、志怪,这些玩意加在一起还在扯蛋,而这些超越了现实题材的东西,基本上也是来自于现实。
就像是威信城下的叛军营啸一般。
威信城屁大的地方,如果说奢崇明一开始就挥军猛攻,那么拿下威信撑死了也不过是两天的时间,最多最多也不可能超过三天。
可是就是马双成手下一个骑兵乘子小头目无意间打算给奢崇明找乐子的举动,彻底让奢崇明叛军出了大乐子。
哪怕是在永宁卫那般绞肉磨坊之下,其损失也不过万余,可是这一晚上的炸营,损失又是万余。
真正死于惊马或者说那几百骑兵的,不过区区几百人之数,剩下的则是死于营啸之下的自相残杀。
原本奢崇明还以为自己手下哪怕就是营啸了,怎么着也就是死上个几百上千的事儿,但是实际上损伤足足有万余。
这让奢崇明打算留下三万叛军继续围城,再派出一万余去找官兵援军麻烦的想法彻底落了空。
当然,落空不是说就不派兵去给援军找麻烦,而是围城的叛军由原本计划的三万人变成了两万人。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挥兵攻城自然也就成了不现实的事情——城头上哪怕是守军再少,就算是只剩下了一个百户所,只要其中还有着炮兵的存在,这城就不是那么好攻的。
就连崇祯皇帝自己都没有想到,原以为怎么着也要打上几个月的平叛战争居然能出现这么儿戏的一幕。
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在接到了叛军营啸后自相残杀的报告之后,心中更是蛋疼不已,干脆把张惟贤给召进了宫中。
不记得是《汉风1276》还是在某个逼乎上面看过,崇祯皇帝记得秃子的大军某个兵团曾经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原因好像就是因为营啸。
而看的科普读物极多的崇祯皇帝知道这玩意的起因,说白了就是杀人杀的多了或者说新兵蛋子被欺负的狠了,心里压力过大,借机发癔症而已,实际上这些闹事儿的士卒本身大部分都是清醒的。
而正是这些玩起了营啸的家伙,才让马双成达到了三百骑破四万敌的成就——哪怕是比起来唐朝那个大牛席君买,这牛逼也足够马双成吹上一辈子了。
但是其实侥幸的成份太大了。
如果不是因为叛军在指挥上比之官军混乱,如果不是因为守着营门的那小头目先行逃跑,如果不是因为营啸,马双成估计已经凉透了。
别的不说,哪怕是自己在蒙古之时所带的那些京营和新军的老兵油子们对面这种情况,马双成别说三百破四万了,哪怕是五千人都能把丫给埋喽。
所以无论如何,大明这边儿是绝对要想办法避免营啸这种情况的发生的。
五军都督府之中的中军都督府是张惟贤所领的,也就是说,张惟贤目前除了是大明的英国公之外,还是大明五都都督府的大都督,这种事儿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张惟贤。
除非崇祯皇帝打算自己把五军都督府再一肩挑越来,把自己那个名誉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头给落到实处。
但是崇祯皇帝显然是没有这个打算的,自己光朝堂上还有带兵亲征这些事儿都够头疼的了,再整个五军都督府在身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想了想,崇祯皇帝才开口道:“锦衣卫急报,奢安贼在威信城下发生营啸,四万叛军去其一万,如今其势更弱。”
张惟贤先是恭喜了崇祯皇帝一番:“臣为陛下贺,陛下天威之下,奢安贼五万叛军如今只剩三万,其势大不如前,平叛便在眼前。”
恭喜完了之后,张惟贤才试探着问道:“不知陛下诏臣进宫?”
崇祯皇帝道:“朕诏英国公进宫,便是为了营啸一事。”
张惟贤一听,就知道崇祯皇帝这是让营啸给吓着了,把自己找来也是为了不让大明官兵以后发生营啸这种事儿。
但是自己有个屁的好办法,这种事儿百年不遇一次,一遇上就是要命的事儿,谁能说的准?
张惟贤自觉得自己是解决不了的,但是崇祯皇帝心中却是底气十足:“英国公虽然在以前是执掌京营的,可是却没有实际上带兵出征罢?”
张惟贤老脸一红,别说带兵出征了,就连住在军营的时候都不多,如果不是崇祯皇帝即位以后大力整顿军方,只怕自己再进军营的机会都不多。
崇祯皇帝却显然不是来追究这个问题的,见张惟贤想要起身请罪,当下便挥手道:“朕没有责怪英国公的意思,爱卿也先不忙着请罪,先听朕把话说完。”
等张惟贤拱手应是之后,崇祯皇帝才接着道:“朕北征林丹汗之时,时时刻刻担心的,也是营啸的发生。
等到北征林丹汗回来,朕翻看史书后发现,营啸最早的记载营啸的是在东汉对西羌的战争中,其后在北宋救援太原之战,就因为有传闻宗翰来了,引发二十万大军营啸溃散。”
张惟贤拱手道:“启奏陛下,营啸之事,虽百年不遇,其实并不少见,如监啸等,都是有一人带头,其实才大规模的动乱。
故而军中有令十七禁五十四斩,其九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说完之后,张惟贤又是嘿嘿一笑,接着道:“实际上不止是十七禁五十四斩,便是连夜哭者一样会斩。”
崇祯皇帝想了想,这尼玛要放在后世的种花家,那些半夜想家的新兵蛋子……
基本上这新兵蛋子就剩不下几个了!
蛋疼不忆的崇祯皇帝道:“想家实在是人之常情,既然军中有监军,可以让他们去找这些想家的士卒,多加开导也就是了,告诉他们为什么当兵,不能一味的强势镇压不是?
至于营啸,其实朕在北征之时虽然担心,却也是想到了其中的根由。”
张惟贤闻言便好奇的道:“请陛下明示。”
崇祯皇帝想了想,反正不管是猫跳还是批萨饼,谁他娘的也不可能跑到大明来找老子要版权费,当下便开口道:“其实营啸与监啸都是一样,只是压力过大,精神紧张所致。
不知道英国公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每天比较劳累的时候,往往一觉睡到天亮,连梦也很少有。
若是有些灯光,精神上则更是放心,心里也是踏实不少?”
张惟贤笑道:“启奏陛下,臣年轻时曾经打熬力气习武,晚上睡的向来是无比香甜,老了之后便夜夜多梦易醒,想来也是与此有关罢。
至于陛下所说灯光一事,臣并没有太注意过。”
崇祯皇帝道:“所以这营啸么,不去管他,每夜里营地之中灯火通明,不禁夜里闲聊,只要不是高声喧哗即可,随将士们去扯也就是了。
睡觉之前,不管是摔跤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项目,总之让将士们把一天没用完的精力都用光,朕就不信他们能睡不踏实。
还有,让各级将官们都走起来,晚上多巡营,发现有蹬了被子的士卒就给盖上,有想家的士卒就开导一番。
如果这样儿还能发生营啸,那就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了。只是朕为天子,天意肯定是站在朕这一边的。”
崇祯皇帝前面的话让张惟贤想了半天,发现崇祯皇帝说的确实有道理,至于说让将官巡营,给新兵盖被子,基本上也就是战不旋踵的故智,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最后一句,让张惟贤大感佩服。
想了想,张惟贤拱手道:“陛下英明,臣回去后会与诸位同僚共同商议,只是监军方面,还需要陛下吩咐下去才是。”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转而对王承恩道:“都听到了?”
王承恩躬身道:“皇爷请放心,奴婢回头便吩咐下去。”
崇祯皇帝这边为了不让自己的军队出现奢崇明手下叛军营啸那么逗逼的情况可以说是想尽了办法,远在日本的德川幕府也是吵成了一团。
虽然说天皇是高天原的神,万世一系,但是幕府,或者说是各个大名谁,其实谁也没太把天皇这种吉祥物当回事儿——有用的时候就拿来用,没用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当神就行了,亲政什么的就算了。
就跟茅厕里用来擦屁股的竹筹一般。
德川秀忠揉了揉脑袋,开口骂道:“八格牙路!统统滴闭嘴!现在让你们讨论的是这日明友好七条之中到底都是些什么陷阱,而不是该不该签的问题!”
山本二十八心道这他娘的讨论有什么陷阱跟讨论签不签的有什么区别?
想了想,山本二十八才顿首道:“大人,这七条之中别的倒也罢了,尤其是许我日本子民去大明务工赚钱,这是大大的好事儿。
至于友好七条之中其他的都好说,可是第五条与第七条,实在是太过分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山本二十八才接着道:“萨摩藩好不容易打下的奄美诸岛,就因为明国皇帝的一句话而还回去,还因此导致了萨摩藩之地被大明租借,到时候萨摩会怎么看?
哪所是这一条我们忍受了,可是第七条,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签订的!一旦签订,我等便是大和民族万世之罪人!”
德川秀忠点头道:“嗯,还有其他人有不同的看法没有?有的话,尽管说出来。”
麻生次郎顿首道:“大人,属下以为这七条其实可以签!”
见德川秀忠示意自己接着说,麻生次郎便接着道:“郑君与我们,大大滴友好,如今郑君已经是大明的水师将领,对于我们,也是多多滴关照,一旦签了这七条之后,我们,便可以与大明正式的通商往来,便是彻底的驱逐了那些白皮猪,也是没有什么问题滴!
最关键滴,其实是第七条有和没有是一样滴干活。”
德川秀忠道:“详细滴说明。”
麻生次郎道:“哈依!大明自诩为天朝上国,便如同唐宋一般,而上国皇帝都是要脸面滴,所以第七条必然不会有什么为难之处。
即便真有,我等好处已得,完全可以不承认,想必大明皇帝也没有什么办法。”
麻生次郎又接着道:“至于派兵来攻打我们,要脸面的天朝上国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滴。”
德川秀忠点了点头,对于麻生次郎的解释也表示了认可。
这里面现在最为难的,其实就是第四条和第五条,一个是废除萨摩与琉球尚宁王所签《掟十五条》,另一个则是租借九州岛九十九年。
大明既然自诩为天朝上国,租借一事借是不会假,到时候想必就会归还了。
只是这租金实在是少了些。
一年租金只有千两,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九州岛上的那些屁民,光一年缴上来的税也不止千两了啊混蛋!
所以德川秀忠无论如何都不太容易说服自己签订这么一份条约。
幕府上下,此时也分成了两派,吵成了一团。
一派是华族,另一派也是华族。
只是这两派华族的立场是不同的。
第一派的华族属于传统的贵族,这些人是传统的日本矮矬子,以山本二十八为首。
第二派则是当年渡种后所生出来的孩子,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华族——华族在日本就是贵族的意思,与中原所讲的华族不同。
这第二派的华族从心理上天然亲近中原,认为天朝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天朝上国的皇帝更是一言九鼎的天神一般。
所以现在这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
第一派的传统日本贵族觉得这几条就是出卖了大和民族,谁敢签,以后就是民族罪人。
第二派的新华族觉得这事儿很正常,天朝上国不会坑外邦滴。
夹在中间的德川秀忠才是最头疼的。
两派哪一边儿说的都对,但是哪一边却都是太主观了些。
想了想,德川秀忠干脆挥了挥手,命众人都闭嘴之后才开口道:“不要再争吵了,我先进宫去与天皇陛下商议一番。”